由于被亡靈騎士的長矛折磨得無法忍受,一只巨傘蜥發出憤怒的吼聲,不顧重創直接讓長矛刺透了自己的身軀,一頭撞倒了正在圍困它的幾名騎手和它們的坐騎。
這些活體兵器在被放出閘之前,全都被喂下了加了狂暴藥劑的肉塊。經驗豐富的馴獸師熟悉藥物用量和發作時間的比例關系,他們會巨傘蜥在合適的時間發狂。
比如,現在。
當一頭巨傘蜥因為失血過多(體內藥物濃度增高)而暴走,它的情緒亦感染了其它的巨傘蜥。這些活體兵器以比之前更加兇殘且快速的方式,向包圍著它們的敵人發起了勐擊。
亡靈騎士們漸漸回撤。被保護在中間的吸血鬼施法者并非沒有想過用法術攻擊巨傘蜥,可是他們的死靈法術造詣卻不大夠格。當巨傘蜥抬起脖頸上的褶皺,他們射出的的法術十有八九會被擋下,甚至還有可能被反彈回來。
只有倚靠亡靈騎士和其它不死生物的保護,這些吸血鬼施法者才能勉強應對巨傘蜥這樣的施法者克星。而當亡靈騎士們在戰斗中受到重創,踉踉蹌蹌地停下來試圖重組陣線時,其它不死生物就很難阻擋發了狂的巨傘蜥了。
百多頭巨傘蜥嚎叫著沖向被保護的吸血鬼施法者,沖散了最后一些試圖保護其控制者的食尸鬼努護衛。那些吸血鬼施法者面對洶涌而來的活體兵器顯得有些驚慌失措,急忙后撤,但撤退隨即演變成潰逃,其軍隊最核心的一個優勢已然失去了作用——沒有這些死靈法師不斷施法,類似行尸、骷髏之類沒什么智能的低級不死生物就很難去執行哪怕最簡單的命令。
城墻上的守軍居高臨下,輕易就看到敵人潰亂的場景。他們不由得舉起沾滿污血的武器,歡呼雀躍。而在這些快要精疲力竭的重裝步兵后面,一些輕裝上陣的民兵仍繼續著他們的苦差事:在尸骸遍野的城墻過道上砍下雙方戰死者的腦袋,以防止它們會再次爬起。當敵軍后衛也開始撤退時,歡呼聲響徹天空。那個坎比翁鍛坊坊主轉過身,向他的盟友鞠了一躬,以表欽佩。
“勝利屬于我們,阿甲元老,”他說道:“你真是算無遺策,兩次出擊都恰到好處。”
尹夫利特大商人聳聳肩。“兩次總比一次好。況且,有著鐵匠行會的支持,誰人不能取勝呢?”他邊說邊用指節敲打著一塊碎裂的城垛,“我們有著足夠多的資源可供使用,挑起這場戰爭是那個吸血鬼指揮官的愚蠢。等他回到奧喀斯的營地,想必會有苦頭吃了。”
下方平原上,巨傘蜥正像群狼般追獵那些落單的吸血鬼施法者。只要鎖定目標,它們就會一擁而上用鐮刀似的爪子將敵人撕裂。那些吸血鬼雖然也在反抗,可是他們之中絕大部份都是一些只會施展法術的弱雞,根本沒辦法與矯健的活體兵器比拼速度和力氣。
“要不要下令全軍追擊?”坎比翁問。
阿甲搖了搖頭,“盡管我也很想把敵人趕盡殺絕,但我們的部隊現在已經疲憊不堪,而且我們必須先處理好死者的遺體。光是砍掉頭顱我覺得并不保險,送進熔爐里燒成灰我才放心。還有就是,有些吸血鬼變成狼蝠趁亂躍過城頭藏進了鑄造區里,我們得把那些家伙也找出來殺死。”
此時,厚重的云層如瀝青般蔓延,遮天蔽日。就像鯊魚嗅到血腥味,盤旋的食腐鳥群填補了云間的縫隙。它們在等待今日的宴會。
“復仇是閑暇時可以享受的美味佳肴,懲罰則是一種不會等待的責任。”坎比翁半惡魔鍛坊主人抬起頭,看著天上盤旋的食腐鳥群,用純正的深淵語念誦出一段話語。
“你還是個詩人?”阿甲瞥了他一眼說道。
“只是偶爾為之,”那個坎比翁聳了聳肩膀,“而且,這是我從一把鋒利的古董匕首上看到的銘文——意境不錯,我就記下來了。”
就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坎比翁半惡魔的手掌也松開了一把匕首的握柄,而這把匕首的鋒刃此時則深深插入他身旁尹夫利特大商人阿甲的盔甲縫隙之中,看位置甚至是直抵心臟。
“你!?為什么…”
阿甲面露驚訝神色,一手握住匕首以免拔出來血崩而死,一邊扶著城垛以免自己摔倒在地。他沒有喊自己侍衛來救命,因為那兩個家伙剛剛一剎那間也全都身首異處仆倒在地。幾名坎比翁半惡魔殺手悄無聲息地圍了過來,他們都是那位鍛坊坊主的親族。
“阿蒙先生,你來回答你前雇主的問題。”坎比翁鍛坊坊主沒有直接回答阿甲的問題,而是另外喊出一個人的名字。
是他!
阿甲詫異地看向自己的心腹手下。這個叫阿蒙的人,和被殺死的“火焰雄獅”蘇塞布一樣,自己工作的兩名鍛坊工頭之一。他們兩人主要負責著鍛坊對外銷售和經營業務。同時,這兩個人也都是阿甲的封臣。
“您為什么要把我叫出來?”阿蒙有些不悅地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了…”
“情況有變,”那個坎比翁元老聳了聳肩膀,這好像是他的一個小習慣,“我覺得你可以和你原先的雇主告個別,順道也和尹夫利特鍛坊老同事們解釋一下為何你要接管阿甲的生意。”
“雖然阿蒙是一個背叛者,但是鐵匠行會那些元老多半也覬覦著我的生意,他只是被他們推出來的傀儡。”即便身上流血不止,可阿甲還是瞬間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要脫離我的掌控,可最后還是得受命于其他人。這個阿蒙,毫無疑問,就是一個蠢蛋。”
“好,好吧。”聽到此刻自己大靠山發話,阿蒙也只得接受命令。
他轉頭看向其它一些同樣也被幾家鐵匠行會元老手下制服的尹夫利特鍛坊工作人員,盡量不去想象這些老同事眼眸背后藏著什么心思,阿蒙用一種平靜地聲音說道:“尹夫利特鍛坊的各位員工,我在此要宣布一個人事變動——阿甲閣下由于身體和精神方面的問題已經不適合再作為我們的老板,因此鍛坊從今以后要交給我話事。誰贊成,誰反對?放心,我會充分尊重每個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