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2 伊夫利特大商人的清晨生活

　　從加勒哈斯塔東面吹來的風被稱為灼熱之息，因為這座無底深淵城市大部分的鑄造廠都坐落在城市東部地區。

　　灼熱之息散發著煤渣、焦銅的氣味，從山脈中鑿出的礦石在巨型熔爐里熔化，與鎳棒熔合在一起，產生質量上乘的青銅。

　　幾個世紀以來，除了商貿活動之外，加勒哈斯塔城其實一直也以工業發達而聞名。通過出口從皮帶扣、輪輞到精美的刀劍兵甲等各類金屬制品，在這里討生活的工匠們得以快速致富。

　　此時正逢戰爭時期，加勒哈斯塔城對其產品的需求更勝往昔——不僅僅是格拉茲特，就連那些來到此地“客場作戰”的勢力，也全都將目光盯向灼熱之息的起始之地。

　　不久之前，有一位相對年輕的巨龍神明（卡瑞克思）來到過這里，企圖將此地徹底從加勒哈斯塔位面抹除。不過，她的行為不僅招致了此地工匠行會的強烈抵制，甚至還有一些強大的惡魔和邪神同樣也對其發出了警告。由此可以看出，這塊地方牽動了多少方面的利益。

　　無奈之下，那頭巨龍神明只能暫時選擇退避，留下灼熱之息啟示之地的爐火繼續晝夜長明。

　　那些鐵匠鋪仍舊籠罩在刺鼻的煙霧中。全副武裝的商隊帶著裝滿金銀的錢箱，又或者其它一些等價的交易品前來此地，返程時則滿載著劍、斧、鱗甲內襯、盾牌、矛尖和一籃籃的箭頭。

　　就連不死大君奧喀斯這種以往從未對后勤保障上過心的惡魔領主，也投入了巨資——大部分是從被其麾下軍隊轉化成亡靈的加勒哈斯塔商人家中“借”來的——用以武裝其日益壯大的軍隊。

　　涌入各個鐵匠鋪的財富之巨，令此地的行會管理者感到震驚不已，但他們其實也能理解是什么在背后驅動著這種瘋狂消費。

　　阿甲——加勒哈斯塔最有錢的尹夫利特（火元素裔）、鍛鋼坊的主人兼加勒哈斯塔鐵匠聯合行會的元老——于黎明時分，在妻妾環伺的營帳中醒來，側耳傾聽著帳篷外的模湖響動。

　　在這片被施加了靜謐術的營地中，聲音可以傳遞很遠；他可以聽到奴隸們在畜群中穿行時引起的格斯獸的哞叫，以及營地另一側熙攘的馬鈴聲。北邊傳來陣陣令人心安的銅鈸聲，那是鍛鋼坊的護衛們在沿著營地邊緣巡邏，警惕著任何可能闖入營地的危險分子。

　　帳里的三只小銅盆中燜燒著昂貴的熏香，阿甲深吸了一口芳香的空氣，他頭腦清醒，神清氣爽，在大戰將至的當口這算是個好兆頭。經過法術過濾，消除了煤渣和焦炭氣息的溫熱晚風輕輕拂過，很是讓人感覺愉悅。

　　他小心翼翼地移動，從女人的懷抱和鋪蓋的毛皮中鉆了出來，悄悄跪倒在床頭的拋光徽記前向它躬身致謝，感謝后者在其睡覺時守護他的靈魂。他從徽記下方的小碗里用指尖蘸了些乳香，抹在了那分叉的蛇尾上面。

　　徽記反射著微弱的燭光，就好像其中的靈魂已接受供奉，義務與恩賜的輪回又一次圓滿了。

　　營帳入口處厚重的亞麻布門簾傳來一陣刮蹭聲，阿甲最信任的仆人爬進了帳篷里，將自己的前額壓在沙地上。這個尹夫利特老者穿著一條長度及膝的紅色亞麻短裙，和一雙精致的皮制涼鞋，寬闊的皮帶環繞腰間，一條鑲著寶石的皮制頭帶箍在他那皺巴巴的額頭上。他狹窄的肩膀上裹著一條毛披肩以防這一身老骨頭受寒。

　　“日安，我的主人。”仆人低聲說。“您的鍛鋼坊工頭——蘇塞布和阿蒙正在外面等候您的召見，您意下如何？”

　　阿甲抬起他肌肉虬結的雙臂，將其伸過頭頂，直到他的手拂過帳篷的頂篷。他就像所有元素巨靈后裔人一樣如巨人般高大，身高超過兩米。盡管已經兩百多歲了，但是他似乎仍舊處在人生的黃金時期，多年奢華的生活也沒有改變他精壯且強健的體魄。

　　在他寬闊的肩膀和光滑的臉頰上，覆蓋著曾經多場戰役留下的傷疤——長久以來，元素巨靈后裔，特別是他們這些尹夫利特（火元素裔）在許多位面都是令人生畏的戰士，而阿甲更是堪稱尹夫利特中的尹夫利特。

　　“拿我的戎裝來，”他命令道，“等我換好衣服，就讓蘇塞布和阿蒙進來吧。”

　　受寵的奴仆又一次低下頭，退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換六個奴隸帶著幾個木箱和一條供主人落座的石化雪松木凳進了帳篷。和那個老尹夫利特一樣，這些奴隸們也穿著亞麻短裙和涼鞋，但材質和樣式沒有前者那般體面了。

　　奴隸們迅速而安靜地工作著，為他們的主人更衣。更多的香料被拋撒在炭火上，奴隸們首先將金杯盛滿美酒獻給阿甲。當主人用酒精洗刷牙齒時，一雙雙靈巧的手用沾了白色細沙的絲綢巾擦拭著他的皮膚，然后又為其涂上了一層加了香料的油脂。同時，還有奴隸用細軟的皮繩將他的胡須綁成單辮。接著，他們又為阿甲套上一件細麻白褶裥，將龍獸皮的涼鞋穿在他的腳上，又在其腰間系上用鑲嵌著青金石的金盤串聯而成的腰帶，手腕則箍上篆刻有多重法術符文的附魔手鐲。然后，再為尹夫利特主人戴上形如咆孝雄獅的青銅頭盔。最后，一對年長的奴隸負責將盔甲披掛在他強健的身軀上，又將一條凋刻著抵御詛咒符文的寬大金鏈掛上他的脖子。

　　就在裝備人員執行他們的任務時，又一隊專門負責準備食物的奴隸走進了大帳，端著奶酪和蜂蜜面包上前伺候主人享用晨間的第一頓吃食。

　　隨后，進來的是兩位穿戴齊整的尹夫利特人，二人一齊跪拜在祭司王面前。

　　“平身，”阿甲吩咐。

　　當兩個工頭挺直上身跪坐時，鍛鋼坊主也在他的雪松椅上落座。“情況怎樣”

　　“正如我們所料，那些在綠洲營地北部山嵴上安營扎寨的客商，應該全是吸血鬼。”

　　蘇塞布回答——這位阿甲的手下被稱為“火焰雄獅”，雖然他的血統是尹夫利特，但外形更像是身材更為偉岸高大的俄瑞阿得（土元素后裔）——即使是跪坐在地，他的頭也幾乎和坐在椅子上的阿甲平齊，因此他要稍稍低頭以示尊敬。他摘下了頭盔，將其夾在強有力的手臂下面。他那方下巴的俊臉刮得很干凈，就像他那剃得禿瓢露出黝黑皮膚的頭頂一樣。“最后一批吸血鬼幾個小時前剛剛抵達，而且他們似乎很饑渴。”

　　阿甲向前探身，“你如何得知？”

　　“我們在北面駐扎的哨兵可以聽到敵營內的呻吟和低語。”蘇塞布解釋道：“而且，對方沒有任何要扎營或點燃篝火的跡象，那些吸血鬼應該很長時間沒有吸允新鮮的血液了。”

　　阿甲點了點頭，“行會內部的聲音如何”

　　蘇塞布轉向他的同僚。

　　阿蒙是鍛鋼坊的工頭，相比于負責對外業務的蘇塞布，他的任務主要是監督生產以及和鐵匠行會內部的人員進行溝通。

　　他的盔甲相對來講比較浮夸，炫耀技藝的裝飾物多于實用價值，有些地方甚至裝飾著金錠。他那涂抹過發油的黑發蜷曲成環狀，落在他斜窄的肩膀上。聽到主人發問，他連忙清了清嗓子回答道：“行會內部認為再提提價格，”他邊說邊低下頭，“畢竟，現在是我們賣方在市場上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