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7章 對沖

　　這是一個名為市民歡樂堂的地方。

　　許多家族世代經營的市民劇院矗立在這里，白天黑夜都輪番上演的交響樂會、默劇表演；還有三個美術館，一座多元宇宙最棒的古代博物館；以及競技場。在這里，一年之內每天的表演都不一樣。

　　如果你想要喝一杯，中央酒館既有醇美細膩的葡萄酒，也有夠勁的威士忌，不僅僅是你會流連忘返，就連你的子子孫孫都舍不得離開那兒。現在，你該知道市民歡樂堂是什么地方了吧。

　　沒錯，它就是印記城最大的平民消閑場所，同時也是感覺會的老巢和總部。當然，這其實也只是市民歡樂堂明面上的偽裝。暗地里，這里也是印記城最大的情報交易和商業談判場所。

　　在這里，你可以看到巴特祖魔鬼和上層位面的天使坐在一張桌子旁交流信息，可以看到塔那厘惡魔和妖精在一起玩擲骰子游戲——許多在印記城之外天然就處于對立陣營、見面基本不死不休的種族，在市民歡樂堂里卻可以玩耍到一處——更不要說，這里匯聚了那么多的種族，不管你的出身如何，在這里其實都很難引起其他人的矚目。

　　“你干得不錯。”

　　一個半羊人一邊啜飲著杯中的甜蜜飲料，一邊對面前的同桌友人說道。而坐在他對面的，則是一個長著豺狗似頭顱的尤哥羅斯錄判魔。

　　“一般一般，承蒙您的照應。”

　　“不是我的照應。”普烏·千草杯鄭重其事地放下了手中飲品，認真地對面前這位“友善的邪魔”商店主人、“雙面人”埃金說道：“這是來自偉大巨龍的善意。同時，也是永遠繁榮的永序之鱗商會的商業規范的仁慈。”

　　“沒錯，向‘風險對沖策略’致敬！”埃金豪爽地舉起手里的酒杯，一口就飲下了一杯以墨洛珀佳釀為基酒，輔之以靈魂蠕蟲增稠劑調出來的雞尾酒，當作是對自己剛剛失言的賠罪。

　　所謂的“風險對沖策略”，其實就是永序之鱗商會在逐漸形成行業壟斷地位之后，為了控制系統性的風險而制定出來的一條規范：商會很少會百分百壟斷某些行業，而是會預留出一部分業務給那些與商會有競爭關系的組織或個人。當然，商會不會就這樣放任那些組織與自己競爭，而是會以對方難以拒絕的條件，暗中收買到那些組織或個人的實際控制權。

　　在魔像制造業中，“友善的邪魔”商店，其實就是商會暗中秘密扶植起來的競爭者。而永序之鱗商會給埃金開出的條件，便是為其提供足夠的庇護，以避免遭到暗殺和清算。

　　為何一個尤哥羅斯錄判魔會心甘情愿并永久性地離開焦炎地獄？他的力量正是來源于那個可怕的邪魔位面。埃金其實是個被放逐者，被他的尤哥羅斯魔同胞所驅逐，不得不在印記城開始新的生活并且特地改變生活方式，以避開通常投射到其種族身上的仇恨的目光。

　　當然，他肯定做過一些極端恐怖的事情，那怕以其邪魔同族的眼光看來也不能饒恕的事情。埃金其實生活在恐懼之中，因為焦炎將軍會定期派一個聶卡羅斯魔來暗殺他。

　　好在，他在印記城尋找到了新的靠山，永序之鱗商會下屬的命運之輪賭場給了他一份庇護契約。無論何時，只要他身在印記城，那么其人身安全就會由舍米沙卡那位黑道女王全權負責。而獲得這份保護的代價，則是埃金以及他所擁有的“友善的邪魔”要加入《對沖計劃》。

　　作為額外的補償，他可以擁有在永序之鱗商會商品目錄之外其它類型魔像的自由銷售權，以及其白日經營的店鋪不被秩序兄弟會特別針對的特權——這是那些沒有加入《對沖計劃》的商會競爭者最深惡痛絕，而且又無能為力的可怕遭遇。

　　只是，享受了權利，埃金也要履行他的義務。而在《對沖計劃》諸多合作者義務條款里，最為重要的兩條就是向主動提交那些競爭產品的技術（作為商會技術資料庫的補充），以及第一時間匯報客戶交易的明細。

　　迄今為止，埃金都很守規矩。

　　因此，當那位萬事皆三下了一筆總成交量接近千萬災幣的訂單之后，埃金立刻就向他的專屬聯絡人、那位與其一樣是印記城名人的“千草杯”取得了聯系。他和普烏約在了市民歡樂堂見面，并且奉上了交易清單。

　　“那家伙訂了一大堆‘屠龍魔像’，真的不會有什么問題么？”埃金小心翼翼地說道，在提及敏感的“屠龍魔像”一詞時，他甚至僅僅只是作出了個口型。“雖然我并不認為它們會對奎斯先生造成什么麻煩，但是那種魔像確實是由能夠屠殺巨龍的潛力，《技術手冊》不會騙人的。”

　　事實上，也不怪埃金如此字斟句酌。眾所周知，巨龍一族的心眼何其體型，大部分時候都是成反比的。任何被冠以“屠龍”字樣的武器和裝備，全都是巨龍們的重點打擊對象。

　　如果屠龍裝備是由一頭巨龍提供的，那么任何一個思慮正常者肯定都會覺得，這種裝備里面多半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貓膩。當初，在從永序之鱗商會拿到屠龍魔像的制造圖紙并在其強烈要求下制造出原型機之后，埃金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難不成那位是巨龍之中的厭世者？”這是在其檢查過原型機性能之后，作出的唯一合理假設。

　　然而，即便如此，埃金在接了萬事皆三的訂單之后也有些后怕——出于邪魔的貪婪天性，在拿預付款之前他其實還沒有多緊張，就是拿到錢之后才感覺這錢賺得有點燒手。畢竟，對方給的多，要的也同樣多。這么多屠龍魔像，萬一真屠殺了成百上千頭巨龍，埃金有些擔心永序之鱗商會有可能會找他秋后算賬。

　　“要不要我降低一些制造標準，那個堪比翁惡魔應該也察覺不出來，”埃金試探性地詢問道。

　　“不行！”半羊人普烏斬釘截鐵道：“做生意就是要講誠信，既然他已經和你簽訂了契約，那么你們就按照契約規定的內容交付他們商品。商會自然有商會的主張，不需要你來指揮。”

　　“是，是的，明白了。”埃金訕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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