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長刀之夜(6)
裁縫一邊躲避著或集結、或扭打在一起的暴民，一邊警覺地掃視著遠處夜幕籠罩下的高聳望樓，任何人在那上面都可以輕松俯瞰到中心城區附近的大片街道。
她希望自己能夠避開那些神射手虎視眈眈的目光，因為夜間的騷亂暴動，禁衛軍中的好手幾乎傾巢出動，占據了城市的各個制高點：一方面，可以監視這場騷亂擴散趨勢；另一方面，則是想要通過觀察，尋找蛛絲馬跡來搜尋混亂的源頭。
緊貼著墻壁，提夫林女間諜仔細地做著自己的準備。她可沒有半惡魔狗頭人那般靈敏的身手，而愈靠近中心城區使用法術被發現的幾率就越高，因此她必須使用一些工具來輔助攀爬。
系緊了裝著“煉獄獠牙”的皮帶，裁縫開始向上攀爬。這堵墻壁完全用料石砌成，沒有太多的支撐點。即便是在鞋底綁上了便于固定的“鐵腳爪”，爬起來也依舊相當費力。
一直爬了將近三十腕尺左右的高度，大理石出現了些略微腐朽的痕跡——越高的建筑受美帝奇風沙季節影響越嚴重——石隙間探出些醉魚草的葉片，倒也方便了裁縫尋找可供立足的縫隙。
提夫林女間諜謹慎地越過墻垛的邊緣向里面觀察：左邊的防御土墻上有兩名弓箭手，他們背對著她，身子前傾，手握著弓。裁縫沒有猶豫，迅速集中起精神，雙眼注視著這片昏暗地帶，隨后抽出自己的“煉獄獠牙”，以驚人的準頭連續發射了兩枚弩箭。
第一枚弩箭刺中了一名弓手的后頸，那人一聲不吭地癱倒在垛口上；第二枚弩箭稍慢一些命中目標，卻帶著十足的力道沒入了第二名弓手的后背，對方發出沉悶的呼喊，就一頭栽進下方的黑暗街巷之中。
在裁縫的下方，在一段長條石頭階梯的頂端，便是美帝奇帝國法理上最高統治者——法老王居住宮殿的一座大門。不過眼下她很慶幸，由于騷亂的緣故，禁衛軍沒有足夠的兵力守住每座城門，這處大門的內側連一個士兵都沒有。
“只要打開了這座城門，基本上就意味著這次任務的完成，”一步三級地走下階梯，動作仿佛是在飛翔，很快，裁縫就找到了能夠控制沉重鐵制門閂的拉桿，只要打開門閂，這扇接近二十腕尺高的箍鐵橡木城門就會打開，“即便那些暴民進不來，這也能讓沖突升級！”
裁縫踮起腳尖，利用全身的重量幫助自己去拉動拉桿，因為這種裝置并不是設計成單人操作的，若非她那半煉獄血統帶來的力量加成，想要一人拉動拉桿，那純粹就是癡人說夢。
“看來你需要些幫助，”一個聲音突兀地在提夫林女間諜背后響起，令其毛骨悚然之余，也迫使其放棄了已經快要移動的拉桿，“沒關系，互相幫助而已…不過，你得先幫我一個忙才行。”
扭身撫腰，裁縫在射出一支弩箭的同時，右手捏出手勢，釋放了一顆火球。
她此刻已經不能顧及使用法術可能招來法老王宮殿中駐守的黑袍法師，對方既然能悄無聲息地潛行至自己身后，那么完全有可能輕而易舉地殺死自己。
可是，一位魔鬼伯爵又豈是如此好相與的？
射出的弩箭被庫尼尼凌空抓住，而火球更是尚未脫離提夫林的手掌，便中了一記“解除魔法”，化作些許火星，飄散至空氣之中。
庫尼尼的面龐從陰影中浮現，那深紅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分外引人注目，裁縫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她認出了大魔鬼的身份——曾經潛伏在巴托前哨之中的提夫林女間諜，自然知道自己的上司是哪位，但是她可不知道這頭大魔鬼在拜特城也有隱藏的身份。
“大人…”
作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樣子，裁縫想要拖延一些時間。她的手中多了一柄骨刃，并非是想要憑此來抵擋庫尼尼，而是狠狠地戳向了自己。
“為了主上的榮耀，響應我的召喚！”
這柄骨刃名為“血錢”，長一尺三寸，通體為迷誘魔螯肢磨成，鋒刃處則用產自萬淵平原熔鐵湖的深淵魔鐵包口。它不僅是一柄防身的利器，更是一柄被附加了諸多法術效果的儀式匕首。
今夜拜特城騷亂引發的混亂之力，除了主要供給惡魔領主分身降臨之外，剩余的“邊角料”大多被裁縫特意收集起來，儲藏在這柄附魔匕首里。
蘸血為祭，再輔之以蠕蟲暴君賜予的惡魔印記為憑證，裁縫甚至可以通過它直接召喚酸霧峽谷位面惡魔領主的血裔后代，臨時作為自己的臂助。
“我們名為災厄，因為我們無惡不作，哈哈哈哈！”
“我們叫做蟲團，因為我們數量眾多，哈哈哈哈！”
“我們是災厄蟲團，最喜歡恃強凌弱，哈哈哈哈！”
在凡人耳中，只是一陣擾人心神的普通“窸窣”聲，可是身為魔鬼公爵的庫尼尼，卻聽懂了眼前怪物用怪異口音說出的深淵語含義。
他不由得輕啐了一口，其帶有劇毒的唾液將石板地面腐蝕出一個個淺坑，“無底深淵孕育出的怪胎，總能刷新我對‘卑賤惡魔’的認知界限，”庫尼尼斜乜了一眼正在止血的提夫林叛諜，“看起來，你的主子恐怕也是類似于這一坨似的…蟲子。”
魔鬼伯爵話音未落，驟然發動的力場牢籠瞬間圈住了剛剛出現的災厄蟲團，而兩三個明顯溫度極高的淡藍色火球，隨后便徑直沒入其中，猛烈至極的爆炸瞬間發生。
被裁縫寄予厚望的災厄蟲團，好選沒有“剛出場就落幕”，數不勝數的酸霧蠕蟲掙扎著從烈焰之中涌出，瘋狂地啃噬起力場牢籠的屏障，為自己尋覓出一條生路。
“殺死他！”
“他的身上有魔鬼的臭氣！”
“宰了這頭該死的魔鬼，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爬出力場牢籠、身子已經大半化為焦炭的災厄蟲團重新鼓噪起來，伴隨著叫囂，他們的軀體開始膨脹，宛如心臟脈動一般，淡綠色酸霧從其身體之內不斷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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