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地下室,的確不是一個與神祇和惡魔領主身份相符的會面場地。于是,格拉茲特從善如流,在前者的強烈要求之下,來到了鼠人族群們在埃賽勒姆地下深處的國度。
與祂們同行的,則是一只謙卑到極點的預備役灰先知,以及一個既過分強大又過分愚蠢的半惡魔生物——“這是什么東西?”在前往地下國度的路上,萊茲愛渥忍不住提問。他所附身的琥珀狀次元石塊,就被其稱為“東西”的那個東西一癲一癲地扛在肩膀上。
格拉茲特只是回答:“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一件不怎么成功的造物而已。就像你在那個陋室里掩埋的一眾類地精生物祭祀,在你制作好這塊人造次元石的時候,不也是讓那些家伙向你集體獻祭來榨取掉他們的剩余價值么?家大業大,花銷也大,咱倆的情況不都一樣嗎?”
對于烏黯主君給予的反問,老鼠之王萊茲愛渥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直接回答“Yes!Yes!”,還是干脆說“我們不一樣”,哪個更好一些。因此,祂最后只能一邊訕笑一邊打著哈哈。
等到了鼠人的地下國度,因為萊茲愛渥的緣故,祂們很快就受到了鼠人十三議會成員的接待并且被帶到作為議會舉辦會議的衰朽巨塔深處。這是一座古老的建筑,比鼠人種族甚至埃賽勒姆這座城市還要古老,破碎的塔樓聳立在遍布枯萎黏菌的廢墟上,就像邪神的警示之指。
在一顆以次元石為能源的巨大“日光燈”的照耀下,衰朽巨塔的陰影覆蓋在鼠人國度的所有角落里,不僅有力地提醒了十二位議會成員——雖說被稱為“十三議會”,但是真正執掌鼠人國度權力的卻只有十二個氏族,十三議會開會時總會為偉大的萊茲愛渥預留一個居中的空位,它今天就要被派上用場了——的權威和影響力,是對的萊茲愛渥偉大神威的一種贊頌。
“非常不錯的小設計,相當聰明,”格拉茲特在走進衰朽巨塔的之前,特意打量了那個“日光燈”兩眼,惡魔領主也對其贊不絕口,“利用次元石作為能源照射出的光線,可以有效提高異變效率。怪不得在這里生活的鼠人基本上完全摒棄了人類的外形,成為了另一種生物。”
事實上,在多元宇宙絕大多數地方,鼠人、虎人、熊人、狼人之類的獸化人其實也都被看作是人類。只不過,他們之所以會有野獸的外形,其實是因為罹患了一種名為“獸化癥”的疾病。這種疾病即便使用魔法手段也很難祛除。
不過,除了在月圓之夜獸化人因為普遍很難控制自己的獸性沖動,所以大概率會變身成為獸化人外形,其它時候他們其實可以保持和人類相同的外貌。然而,由于萊茲愛渥為鼠人國度提供了這種以次元石為能源“日光燈”的作用,生活在這里的鼠人一代代繁衍下來,已經演化為純粹的鼠人,他們基本上無法重新變成人類。
“都是巧合,巧合而已,完全是我靈機一動想出來的。”萊茲愛渥繼續打著哈哈。對于這樣的回復,格拉茲特也沒有太過較真,他只是笑了笑就走向了衰朽巨塔的議會大廳。
那一扇巨大的黑門,以塔普特島上一種盛產的烏木完整雕刻而成,上面刻著藍焰手掌的神徽,鎮守著議會的入口。格拉茲特一眼就看出來,萊茲愛渥的徽記其實是鼠人工匠將烏木大門上原本的雕刻刨平之后,重新雕刻上去的。惡魔領主推斷,連同這個巨塔在內,鼠人國度里的大部分建筑其實都是侏儒們建造的。只不過,后來發生了地震之類的災難,侏儒城市才沉入地底,繼而被萊茲愛渥偷偷送過來的鼠人所竊為己有。
“鼠輩,倒也名副其實。”格拉茲特心想。
而相比于見多識廣的惡魔領主,尼尼斯這個預備役灰先知的表現,則就要相形見絀得多了。他就好像一只鄉下來的老鼠。在黑門前,他看到一只自己見過的最大的鼠巨魔。它就蹲在墻邊,將其項圈固定于地板厚鐵釘上的鏈子,似乎是哪根軍艦上的錨鏈。這只丑陋的怪物聞到了尼尼斯的氣味,緩緩站了起來。鼠巨魔裸露的皮膚上幾乎沒有毛,每一寸都烙上了萊茲愛渥的印記。它怪模怪樣地在空中嗅了嗅,就像一只大獵狗,然后慢慢地從門口的柱子旁蹣跚而行。
好在,被格拉茲特帶來的那只強大半惡魔就走在尼尼斯身邊,雖然他對于這個長著蛇尾的怪物也畏懼非常,但是好歹相處過一段時間,尼尼斯的恐懼感已經能夠有所收斂。在亞薩斯魁梧身軀的遮擋下,尼尼斯控制住了身子的顫抖。
只不過,簇擁著他們的一行白化鼠衛隊,就不像尼尼斯這樣有“心理慰藉感”了。當那些白化鼠衛兵在鼠巨魔身邊走過時,這些趾高氣昂的議會親衛也不自覺地腺體分泌,散發出一種麝香。然而,尼尼斯卻沒有從同類所壓抑出的恐懼中,得到些許安慰——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會遭遇什么,而他倒是聽說過,不少被召集到會議室的鼠人,最終的下場就是鼠巨魔的肚腸。
那個嗜鼠為生的怪物,用一只長著巨大爪子的手掌抓著一根巨大的棍棒,棍棒頭上雕刻著奇形怪狀的次元石,仿佛是一整棵多瘤的大樹。突然,尼尼斯想象出那把武器轟然砸下,把可憐的受害者粉碎成黏糊糊的血污的情景。
這個預備役灰先知緊張地后退了幾步,確保半惡魔和半打白化鼠人衛隊站在他和鼠巨魔中間。只是,鼠巨魔似乎并沒去注意尼尼斯他們。這畜生轉過身,緩步走到一個巨大的銅鑼前,猛力一揮。鼠巨魔用棍棒砸向懸浮著的金屬盤,猛烈的撞擊把一股綠色的粉塵從次元石棍頭中敲出。
一陣低沉、陰險、邪惡的聲音,嗡嗡地穿過衰朽巨塔的黑色走廊,仿佛某種邪惡的力量在震動著石頭。尼尼斯可以感覺到聲音通過他的骨頭,顫抖地磨牙以壯膽。
那單一的悸動音符消失了,似乎吞噬了自己的回聲。當聲音消失于虛無之中時,一個新的聲音糾緊著尼尼斯的心臟。慢慢地,議會大廳的的黑門以也自行啟動起來,像是被某種力量推動著。以尼尼斯的法術造詣,僅僅是感受到了一陣法術波動。他不確定這個開啟大門的機關是否完全由魔法驅動,還是也有機械結構配合。
古老而邪惡的氣息從會議室里翻騰而出,尼尼斯努力壓制著自己過速心跳,因為等他跨進門檻,還有更多讓他驚懼不已的時候。白色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鼓勵性”地直接把他推向門口。
尼尼斯怒瞪著身后沉默的白化鼠衛隊。顯然,那些膽小的混蛋可并不打算再陪他走下去,而且他們對于更為強大的惡魔則完全不敢動手動腳。所以,當他小心翼翼且躡手躡腳地跨過門檻時,這個鼠人內心瘋狂地口吐芬芳,以上千種惡毒的詞匯詛咒那幫欺軟怕硬的混球。
當其剛走進會議室,巨大的黑色大門就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了。這個鼠人被嚇得向前跳了十幾尺,心跳直接爆表,焦急的爪子一把抓住自己那沒有毛的長尾巴,輕輕撫摩著,就像哺育幼崽的母親一樣愛撫。
尼尼斯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一切都在那里,剛才差點他的尾巴就被大門給夾住了。
一聲低沉的的笑聲,把尼尼斯的思緒從尾巴逃過一劫轉移到了仍然威脅著他的更大危險之上。那是一陣深沉的、嘶啞的笑聲,令人作嘔、腐臭不堪,讓尼尼斯想起了從沼澤下面漏出的氣體。
這是那個強大的半惡魔在發笑。
“他不是沒有智慧么?怎么…”
“愚蠢歸愚蠢,可是幽默感是不能少的,”格拉茲特低頭瞥了眼身后那只小老鼠,用一種略帶嘲諷的向其解釋道。
尼尼斯膽小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顱,仿佛是在數著自己到底有幾根腳趾頭。等到格拉茲特不再看向他,鼠人才略微抬起眼皮,觀察著他這輩子第一次進入的房間——也即鼠人的權力中樞。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天花板消失在深邃的幽暗之中。火盆里添加了一些次元石的粉末,綠色的火光在房間里投射出閃爍的影子——它在照亮大廳中央的同時,不知怎么地也使大廳的另一端顯得更加模糊了——就連尼尼斯敏銳的目光也幾乎看不清房間的另一邊,只能依稀看到一個圓形高臺,還有一個覆以紅巾的圓桌。圓桌后面有幾把椅子,但椅子上的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形狀、一團黑影,也許能把什么也藏起來,但也許什么也藏不住。
尼尼斯不需要去數也知道,圓桌后面有十三把把交椅。那些椅子屬于各個鼠人氏族的首領、軍閥,以及某些對于鼠人社會有著不可代替作用的精英鼠人。尼尼斯艱難地去辨認每張椅子后面的旗幟,這些旗幟給端坐其上的鼠人投下了更深邃的陰影。
然而,有兩個席位上卻沒有懸掛旗幟,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雕刻著燃燒著藍色火焰拳頭的邪徽,它們代表鼠人之神萊茲愛渥的權威。這兩個席位其中一個由先知領主,也即已經死掉的那個灰先知隗克力。另一個座位坐落于圓桌正對大門的正中間,永遠虛位以待,以期神明某日能夠親自降臨。
今天,這個位置派上了用場。
往日,因為每當議會被要求就一些問題進行表決時,就由先知領主進行解讀萊茲愛渥的意愿,所以實際上這相當于先知領主在十三議會中擁有雙重投票權。
雖然尼尼斯敢拿自己的鼠腦袋擔保,肯定有其它議員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于挑戰灰先知與其無情神明之間的緊密聯系。除了他,也即成功弒殺了自己導師的尼尼斯。
“灰先知尼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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