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會面

　　清冷的火焰映照著這個人的面孔。很難想象，一個在巴托九獄坐擁一整層位面的大領主，居然會棲息在如此“簡陋”的居所。

　　樓里飄著一股霉味，走廊深處傳來不絕于耳的滴水聲。樓頂必然漏雨，等到颶風一起，雨水就滲進裂縫，一路落至底層——雖然整個迪斯似乎從來沒有下過一次雨。

　　地板是用木頭做的，但不知為何，凡是在上面走動過的“人”，都有種要陷進去的感覺。他們會產生恐懼與困擾，繼而難以邁步。

　　和古怪的小樓相比，這件居所的內飾倒是有些富麗堂皇，和樓上的景致很不協調。

　　廳室的中央放著一張長餐桌，擺在那兒的玻璃高腳杯內嵌閃亮的寶石，室內盈滿華彩。墻上安著一排排整潔的架子，上面放滿了書籍和陳設，大多裝在小玻璃箱內。

　　這些東西都是狄斯帕特的紀念品。

　　第二領主幾乎在每一個領域都插了一手。他的眼線和手下遍布整個迪斯，這些巴特祖或者凡人替他完成種種精妙的陰謀和布置。而其真正的意圖，則總是隱藏在數不清的謊言和詭計之后。

　　狄斯帕特非常謹慎。他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在他和他的財產周圍布置了一張嚴密的防御網。他的計劃非常深遠，或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獲得成效。

　　但他并不是一個膽小鬼，他只是因為害怕失去自己掌握著的力量才如此謹慎。沉著而鎮定，并且充滿幽雅的氣質，狄斯帕特無疑是一位完美的紳士，他從來不會讓情緒影響到自己。他精通九層地獄的政治游戲，作為最高明的政治家，他在這個游戲里如魚得水。

　　就像這間日常居所的風格一樣，狄斯帕特是一個務實主義者。相比于外表的華麗，他總是更看中事物的內在價值。

　　“那個家伙是在傲慢與野心的引導下，才從上層界墮落到九層地獄。諷刺的是，同樣也是傲慢與野心讓他變成了現在這種丑陋的形態…”坐在一張用巴洛炎魔皮縫制的沙發上，狄斯帕特慵懶地訴說著什么。一邊說著話，他還用指尖撥弄著一柄黑魆魆的權杖。

　　站在狄斯帕特面前的比絲特上躥下跳，小心地避讓過從那柄權杖上“無意間”散播出來的一道道氣勁，就好像是玩著雜耍把戲的小丑，根本沒有一個魔鬼公爵該有的樣子。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在巴托領主面前，即便是魔鬼公爵也沒有可供自矜的資本。若是狄斯帕特真的想要殺死它，那么她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死去。

　　在光亮中比絲特是不可見的，唯一的例外，則是她那如漂浮在半空中的橘色火焰般的雙眸。而在黑暗中，她則以一種微微發光、幽靈般、異常巨大的地獄貓形象出現。

　　比絲特是只與“地獄貓”相類的魔鬼（甚至可能是地獄貓這種巴特祖之中唯一的公爵），她生性徹徹底底地自私自利，在表里不一方面是位真正的大師。

　　這讓比絲特贏得了所有魔鬼的不信任，并因此數千年間都被囿于阿弗納斯。無論是曾經的扎瑞爾，還是現在的拜爾，全都不信任這頭大貓說的哪怕一個字兒。

　　而且，不同于普通的地獄貓，比絲特不能隨便離開阿弗納斯。甚至，她還被扎瑞爾強迫更改了名字，因此其他位面的巫師們也無法召喚她。可以說，在過去幾千年里，這頭地獄貓公爵幾乎一直都困在巴托九獄第一層，過著雖然不算囚禁，但其實和坐牢沒什么的生活。

　　直到她聽到了來自第二領主狄斯帕特的召喚，她的貓生才迎來了轉機。

　　作為一個公爵級別的魔鬼，即便沒被強制改名之前，知曉比絲特部分名諱、能夠召喚她的存在并不多。當然，有些“老資格”巴特祖，還是知道其名諱的。而狄斯帕特，更是花費了一番力氣，不知從何處弄來了比絲特的全部真名。

　　換而言之，第二領主已經把她的小命徹底攥在了手中，令其無法生出背叛的心思。或者說，哪怕她天性兩面三刀，可現在形勢比人強，她必須乖乖認命。

　　而狄斯帕特之所以要召喚這頭地獄貓公爵，其實就是看中了對方的潛伏本領，他將其派往巴托九獄第七層馬拉多米尼——充滿一座座城市廢墟和各種遺跡的位面——探查死對頭“飛蟲領主”巴爾澤布在擺弄什么新的詭計。

　　現在，比絲特就是回來述職。

　　“…我說話的時候，你別亂動，看得我眼暈。”說著話，狄斯帕特的權杖就不偏不倚地敲在了地獄貓公爵的腦袋上，似乎根本沒有受到光線偏折又或者是其天賦隱形的影響。

　　對方那如同虛體生物一般的身體，剎那間被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鋼鐵色澤。“鋼化術”在其身上產生了效果，其身體霎時間僵硬起來，化作一頭兇暴獅大小的模型。

　　比絲特欲哭無淚。明明是狄斯帕特在那里轉權杖玩，這才逼得她不得不上躥下跳，怎么從他嘴里說出來就變成了她在亂動？只是，她也僅僅就是想想而已，實際上沒有膽子將其說出來。

　　“是的，大人。”她乖乖服軟道。

　　緊接著，比絲特就以其咝啞、刺耳的嗓音，使用瑪布拉霍林語——高等煉獄語，只有高階魔鬼才會使用，相比于一般煉獄語，這種高等煉獄語在表意方面更加準確，更加適合簽訂契約——緩緩訴說著她在巴托第七層的各種見聞遭遇。

　　“…那位已經瘋了，他在灰燼世界與一伙褻瀆祭祀勾搭到了一起，”比絲特一邊回憶著自己潛伏進一頭安祖魔官僚家中后，在其筆記上看到的內容，一邊小心地措辭，“那些褻瀆祭祀就是一群被閹割過的大地精，他們聚集了一些流浪卓爾、半獸人和熊地精部落。”

　　“您肯定知道，在物質位面的熊地精族群中，那位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因此，他才能借此與流那些褻瀆祭祀聯系起來。據說，他還派出一些中高階魔鬼到那個物質位面。似乎是要謀求將那個位面開辟成另外一個屬于他的靈魂牧場，為其將要新建的一座城市募集建設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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