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城下之盟(1)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城堡，這座城堡里往往關押著極為隱私的秘密與恐懼。你不能指望著有一扇箍鐵大門就能牢牢守住它——即便是鑄鐵的大門都未見得可以。聰明人選擇用美德和自尊作守衛，不那么聰明的人則往往選擇契約和法術充作看門人。但無論城堡的主人是否足夠聰明，他都應該清楚城堡的重要性。畢竟這是一座會移動的城堡，稍有不慎，它就會牽引著人們越過陣營的邊界。”

　　——美帝奇歷代大維術爾所著《阿蘭日記》

　　“元老院貴族聯軍折戟沉沙美帝奇”尚未傳到出云城，整個倭桑只有極少數人提前獲悉了這條信息。剛剛經歷過那場寰城大火，市民們此時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和商販討價還價上。

　　屋舍還要重建，食物還得購買，日子還得繼續過。可是天知道從前那些物美價廉的商品都跑去了那里？

　　一定是那些黑心商販想要從災難中漁利。

　　由于商貿的發達，不單單是倭桑本國，從前整個灰燼世界的商人都希望把自己產品的銷售地挪到出云城里。那時候的物價自然是非常便宜，可是現在才短短數日功夫，僅僅幾斛糧食就要一枚銀幣。

　　可即使如此，商人們其實也沒有賺得多少便宜。城市重建帶來的額外稅賦，榨干了商人階層的口袋。

　　除非是不用繳納稅賦的貴族老爺，出云城里大大小小的商賈們都在盤算著變賣此地的產業。公證所里此時倒是因此不愁生意。

　　“您收好了，這是即時生效的轉讓契約，”穿著整齊的公證人將帶有法術印章的卷軸交付給買家手中，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剛剛經手的可是一筆大生意，賺到豐厚傭金的他熱情地對眼前這位外國的商賈說道：“您很有眼光，出云城只是遭遇了一場小危機。等新城市重建之后，這座排污渠清理所肯定會日進斗金…”

　　和公證人簡單客套了一下，易容后的聞風統領就走出了公證所的大門。

　　日進斗金？那怎么可能。

　　靠收取清潔費用賺錢，負責處理出云城地下排污渠的清理所，哪怕是在大火之前都是勉強經營。購買這種腌臜營生，完全由于清理所開設的地段足夠隱蔽。

　　穿過公證所外的小巷走在通往清理所的道路上，聞風統領盤算著接下來需要做的兩件事情：工作人員都不需要替換，因為聞風者早已經把里面的每個崗位都替換個遍；還要去“問注所”登記報備新的的設施修建。

　　這也是為何要買下清理所經營權的原因——大火過后，出云城對于重修建筑設施的商賈有了優待。之前很多因為逾制問題而無法購買的材料，都得到了放寬。

　　正在籌劃自己的工作安排，突然兩聲“吱吱”地叫聲傳入聞風統領的耳朵。他側過頭一看，一只腳長吸盤的傳信蜥蜴不知什么時候就爬上了自己的肩頭。

　　自打大維術爾與初代阿蘭、那個名叫舒瑞克的縛魂法師會晤過后，其身邊就多了許多具有各式各樣功能的合成獸，傳信蜥蜴就是其中一種。

　　這種合成獸最大的能力就是能夠復述人類的說話，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跑到收信人的耳邊，去傳遞“悄悄話”：

　　“十字鎬明天上午得手，今晚務必準備妥當。”

　　說完這句哈，傳信蜥蜴吐出舌頭，迅速舔了一下聞風統領的耳垂——這可不是小寵物在撒嬌，這是合成獸示意傳信完畢，同時在索取“郵資”。

　　不知從身上哪個口袋里掏出一把油炸蝗蟲，喂過之后就不去管它。這小東西在飽食之后就會悄無聲息地離去。大維術爾的計劃已經接近了尾聲，而此時他還有許多工作尚未完成。

　　出云城位于一座城市上方，或者說出云城的地下還有一座城市。這座已經被荒廢六百多年的城市名叫“云城”，出云城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其實是“架在云城上的城”。

　　而云城之中隱藏著一個秘密，一個需要由元老院議長和總大將兩人互為保守的秘密——

　　元老院議長帶順著密道步入了這座地下荒城之中，隨行的只有幾位近侍法師和親衛武士。由于荒廢了太久，里面已盡是殘垣斷壁。

　　而這些殘垣斷壁，現在正是出云城地下排水系統的重要組成。如果將元老院的議政廳比作出云城的大腦，那么地下排水系統絕對是這座城市的直腸。

　　缺了頭的老鼠、燒焦的建筑材料、泡得發脹的動物死尸、人畜的糞便…你能夠想到或者想不到的座城市垃圾，都漂浮在有著一層渾濁漂浮物的地下水道上。

　　各種濃烈而又陌生氣味撲鼻而來，似乎連嘴里都能嘗出味道。

　　議長盡力地將這種惡心的想法排除大腦之外。明知道法師們用“泡頭咒”召喚出可供呼吸的空氣過濾罩，套在了每個人頭上。可是如有實質的反胃感仍舊提醒著他，此地不宜久留。

　　這座地下城所有的已知入口，除了元老院議政廳里的那條密道，其它都被加厚的鑄鐵板牢牢焊死。為了隱藏它的存在，出云城有對于建造房屋時運出的土方數量有著嚴格規定。防的就是有人因為向地下挖掘太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這些舉措也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畢竟云城遺跡中除了議長和總大將刻意隱藏的秘密外，還有許多未知的危險。凡人故事中的妖魔鬼怪，有許多其實就生活在這座“跌落云端”的地下城里。

　　此時這支“冒險”隊伍沒有點火把或者召喚出不滅明焰——一來是這里的空氣中含有大量沼氣，二來過于明亮的光芒可能會惹來“不速之客”。

　　原本法師們準備給所有人附加上“黑暗視覺”，可是由于隨行的武士和議長難以適應這種感知方式，他們不得不用一種灌裝在玻璃瓶內的熒光水藻作為光源。

　　可即便是這種黯淡的綠色光芒，在行進的過程之中還是招惹來許多可怕的怪物：放牧巨型流膿蜘蛛的變異伊特怪；潛藏在殘垣斷壁之中伺機襲擊的穴居攫怪；盤踞在古老荒城之中的怨靈…

　　短短半個沙漏時的前進過程中，議長就損失了十多個親衛戰士。多虧了守護在其身邊的法師應對得力，這才能屢次化險為夷。

　　“該死的家伙，怎么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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