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朝好的情況發展。
就連昨夜不得不連夜躲進安全屋,繼而又在清晨時分被叫起來的聯合使節團的成員也那么認為,除了他們的眼界其實比奎斯要狹窄一些之外。
“我們今天要和塔普特疆國的統治者攤牌,”格里蘇斯對跟自己乘坐同一輛馬車的納門說,后者此時正在吃夾著涼火腿的面包來作為早餐,“他們現在有了天大的麻煩。”
“坐地起價可不是一個好習慣。”納門嗦了嗦自己的手指,確保上面沒有了奶油和面包屑。
格里蘇斯不滿地皺了皺眉,
這位軟槭人首領對于同伴的看法不敢茍同。“納門先生,直白點說吧,我要對軟槭人的利益負責,‘軟槭約姆斯聯合軍團’從來不是我考慮問題的出發點。”
見納門并沒有搭話,他繼續道:“在之前的軍事行動之中,約姆斯人已經攫取到了足夠多的利益,而我們軟槭人則付出了要給接近1500人的傷亡,以及巨大的后勤消耗。除了一座封地領主的私人金庫,以及幾個行會的倉庫和錢袋子之外,
我們并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這么考慮問題可不像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反而有些像是會計,”納門微微一笑,然后又在格里蘇斯即將發作之際,用接下來的言語塞住了他胸中怒氣的閥門,“不過,我可以理解的考量。因此,咱們在去見那位維克塞斯國王之前,可以先去另外一個地方坐坐。請相信我,如果在厘清所有收益情況之后你還有什么不滿,我將不會再阻止你向維克塞斯提出補償。”
“你要帶我們去哪里?”格里蘇斯問。
“行政區,閃金會計事務所。”納門答道:“就位于凌鴉塔附近,距離我們將要前往的協議簽訂談判地點,步行也就十分鐘的路程。”
車輛行駛在經由城市德魯伊宗會建設的路面上,即便沒有加裝減震彈簧也不會讓乘客感到顛簸。就算商業區遭到惡魔襲擊、埃賽勒姆各個城區突然冒出“鼠災”也沒有讓這個權力中樞區域發生太多的變化。上午的太陽太陽徐徐升起,溫暖的光線涂滿四周的墻壁和街道。格里蘇斯坐在馬車窗邊,一路上對這個區域有了幾個初步的印象。
哪怕相比拉姆齊大陸那邊的一些大城市,這個行政區建設的美觀程度,
似乎也足以與其比肩。也許車夫特地挑了一條最能展現城市權力中樞的路線?可是昨天晚上他們前來此地的時候怎么沒有看出來?難道只有白天時,行政區才會顯露出如此驚人的整潔?
但無論如何,格里蘇斯都忍不住注意到,這里的街道被清掃得干干凈凈,樹木修剪得整整齊齊,街道旁邊房屋的石墻是如此地潔白,噴泉和瀑布的水流是那么通暢…就連那些高大建筑物之間穿梭的纜車上面,居然貼著美麗的琺瑯瓷磚。
又過了幾分鐘,在看到凌鴉塔的同時,馬車的車隊便停靠在一幢白色方形建筑物的大門前。
這里便是閃金會計師事務所。
閃金會計所正是這個行業的典范,完美地融合了好客的奢靡,以及赤裸裸的威脅。
納門欣賞著這座建筑物。
狹長的窗戶仿佛要塞炮眼,加裝了鑄鐵欄桿,窗戶底下的承架是點綴著碎玻璃的水泥垛。這座三層的建筑物獨自矗立在夯實的泥土庭院里,四面外墻上都繪著精美的壁畫:一個胖乎乎且充滿自得神色商人看著自己面前的賬本、磅秤和成摞的金幣。煉金樹脂不僅保護壁畫免受日曬雨淋,還給墻壁帶來了一抹微光。而且就個人經驗,納門知道它同時還能讓這些墻壁難以攀爬。
走進室內,推開大門的同時就能聞到甘美的熏香氣味。金色燈球掛在壁龕里,投出溫暖而好客的光芒;廊柱和帷幕經過精心設計,營造出同樣好客的暗影。正門背后的兩側是帶鐵門的凹室,警衛坐在里面的高腳凳上,抬頭瞥一眼就知道上面有藏得很漂亮的千斤閘隨時準備落下。操作者不是警衛和銀行家,就是躲在墻里的監控人員。
盜匪不可能心血來潮就搶劫這么一個地方,那至少需要好幾打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狠角色,而且鑒于蒂沃利距離凌鴉塔如此之近,想要洗劫這里多半得得到那位國王的應許。但即便如此,懷揣著那樣想法的人闖入閃金之后,得到的也多半不是財富,而是一場血洗。
這家會記師事務所就像圣殿一樣不容侵犯。它里面存放著大量財富,只不過不是銀行里的那種貴金屬錢幣,而是一張張寫滿了讓普通人望而卻步金額的票據和賬單以及其它信用憑證。依靠著這些東西,埃賽勒姆那些最有錢的商人才能和其他人正常進行商業來往。
“我在三樓就看見停在外面的馬車。”
說話的女人,從上漆的屏風背后走出來,那邊有一臺專供她使用的升降梯。她年約四旬,深色皮膚,栗子色的頭發扎起來,戴著奶白色的絲綢無邊女士小帽。她的右眼云翳密布,眼鏡上取掉了相應的鏡片。“納門先生,以及這幾位紳士,歡迎你們來到閃金的殿堂。”
“這位是我的同伴格里蘇斯,”納門介紹道。
谷衼</span“單體·閃金,二位先生,很高興可以為你們效勞。”
“單體?”格里蘇斯懷疑自己聽錯了。哪怕在塔普特人里面,也很少有人會用這么各色的名字。
“我覺得比‘獨女·閃金’優雅,也比‘孤單·閃金’合群。”這位閃金女士解釋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納悶先生,你帶文件來了么?我們需要鑒定真偽——你懂的,必須的小心。”
納門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個金屬紙筒,遞給了單體·閃金,后者只是將其旋開之后看了眼里面裝著的那張紙,就將其重新封裝好并遞了回來。
“會談室內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可以不受干擾地洽談相關的業務,”單體·閃金說:“商談的時候,我能請各位吃點什么么?黑麥酒?葡萄酒?配上酥皮點心正合適。”
“雖然我已經吃過了早飯,但還是不能反對您的熱情招待,”納門笑呵呵回答,“另外,能麻煩您讓人送些紙張、墨水和鵝毛筆去那個房間么?我們要把一些文件謄抄出副本來保存。”
“這是當然,不過事務所可以為你們提供復印服務,價錢涵蓋在開會談室的費用里。”
“那就多謝了,只是,我們紙張、墨水和鵝毛筆也不要免去,我們還有需要。”
單體·閃金請納門和格里蘇斯走進二樓的一個隔間,這里的椅子全都加了天鵝絨的軟面。
很快,一位服務人員端來了托盤,上面擺了幾摞棕色的酥皮點心,里面的餡料是奶酪和碎蘑菇。格里蘇斯和閃金喝著小杯的葡萄酒,饒有興致地一起欣賞納門對酥皮點心展開屠殺。
“真抱歉,”他嚼著滿嘴的食物,“我最近幾天身體欠佳,可胃口卻搞不好喪失了自控力。”
“沒關系,”單體·閃金說,“讓人餓肚子的禮儀顯然不是待客之道,需要我叫人再送來一些嗎?我的廚師還有好些新花樣,您可以幫忙品鑒一下。”
納門點點頭。
在這家事務所里,明知道對方是在惡作劇,他也必須得照單全收。畢竟,閃金這個姓氏背后的那位存在,就連他的大老板都必須要慎重對待。如果熱鬧了那位,令其真的想要整治他這么個契約魔,恐怕就是天天翻新到多元宇宙毀滅的那一天,那位存在的花樣也用不完。
沒過幾分鐘,所剩無幾的點心就等來了增援部隊,隨后才有一名服務人員抱著一個表面刻成格柵的架子走了進來,那個架子上面整齊地插著幾份已經封裝好的文件袋。
納門還在狼吞虎咽。
“我真是頭一次知道人餓極了是什么表現,就連加了芫荽碎末和五仁的點心,也能夠大口大口地吞進自己的肚子里。哈哈哈!”單體·閃金笑嘻嘻地站起身,這突如起來的笑聲和她之前展現出來的形象格格不入,不過她馬上就調整了自己的表情。
“那么,關于二位的商談,我就還只剩下一件事情需要提醒你們。有一筆大額的資金——其來源是納門先生的委托定額存儲——由閃金會計師事務所代為保管。我的到了老板的嚴格指令,這筆錢不能登記入冊。在商量好如何處理這筆錢如何處理之前,只要不是您二位最私密的討論,凡是提到這筆錢的時候,都千萬不要把我的姓名聯系進去,更是嚴禁形成文字。”
說完,單體·閃金伸出自己雙手,分別抓住了格里蘇斯和納門的手腕(兩者都沒有來得及躲開這突如起來的抓握),金色的線條從她指尖一下子延伸到了兩人的手腕上,組成了一個一摞金塊似的圖案,不過馬上就又消失不見了。“加了一個小保障,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納門按住格里蘇斯的肩膀,阻止后者突然站起。同時,笑瞇瞇地對單體·閃金說道:“當然不介意。我向您保證,女士,只要不牽涉食物,在與保密有關的事情上,我們都能讓宮廷里的禮節老師看起來像是邋遢漢。”
“不錯的俏皮話,”單體·閃金點了點頭,表達了對納門的認可,“這個隔間之后就歸二位所有,半個沙漏時之后,二位才可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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