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歌者與斗士(4)

　　“下克上，子弒父，三代內必有大禍，”心中默默品味著從能愿寺中求得的讖語，坐在兩輪車內的最上光義不屑地發出一聲嗤笑，“若是不向前進一步，那么我現在怕是還要乘坐黑板腰駕籠出行。由此可見，想要活得更加愜意，必須時刻向前。”

　　是時，倭桑帝國出現了巨大動亂。自從出云城被奎斯一舉納入了囊中，原本處于秩序鏈條頂端的統治者被一掃而光，各地的大名和將軍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最上光義便是借著這股東風，把他的父親趕下來來，自己登上了最上家族第十三代家督的寶座。

　　而現在，和湛青血暴建立了合作關系的他，為了更大的目標，要再進行一次簡單而又困難的賭博。如果勝利了，他將會帶領最上家族走上最具榮光的道路。而若是他失敗了，那么這個家族也就不會再有存續下去的可能性。只不過他堅信，自己和之前一樣能夠賭贏。

　　為了舉行“上洛”儀式，他必須要趕到出云城，敲響位于城中地帶鼓樓上的玄鐘。之前倭桑帝國皇室還在的時候，各地藩鎮的大名和將軍為了彰顯實力，通常都會集結大軍前往京都。

　　如果他們成功了，那便會自動取得倭桑各地諸侯的支持，成為名義上的最高軍事統帥，也即“總大將”。但是如果失敗了，由于有大軍傍身他們雖然不至于身死族滅，但是為倭桑各豪族恥笑是免不了的，其所在家族的威信也會從此一蹶不振。

　　可是此次上洛，最上光義沒有帶領多少士兵，哪怕就是本篤奴隸武士都沒有攜帶幾人。除了有化身為“綠貴先生”的湛青血暴之外，他僅僅讓十幾名家族忍者化妝成普通的力役，跟隨著自己前往出云城。他之所以這樣做，其實就是想要避開奎斯的耳目。

　　雖然出云城目前出現了大量“逃人”，但是因為有著永序之鱗商會的介入，這座城市的商貿氣息反而變得更濃郁了一些。各地的商人家族，甚至原先和倭桑毗鄰的幾個小國的商人，全都像是嗅到了鮮血味道的鯊魚似的，循著財富的味道就開始向這座城市集結。

　　他們為這里帶來了數量龐大的物資：各種金屬制品、未經過加工的鋼鐵胚體和足夠供養異位面士兵的食物。而奎斯則打開了原本倭桑帝國取引所的金庫和那些大貴族家中的寶庫，用里面的儲藏的貨幣來支付款項，這位“慷他人之慨”的出云新主人沒有絲毫拖欠和賴賬的意圖。

　　所以，越來越多的商人奔赴出云城。現在，最上光義便扮作了一位來自倭桑偏遠地區的小商人，用人力雙輪車拉一大堆的絲織品來到這座城市，就像是想在這場財富盛宴之中分一杯羹。

　　隨著他們前行，在距離出云城還有不到五六帕勒桑的地方，已經踏上了由貝殼灰混合砂漿鋪就而成的混凝土路面。這是倭桑帝國的官道，每隔一段距離就設立有一座檢查站。

　　最上光義一行人靠著貨真價實的絲織品、往日和永序之鱗商會交易獲得的票據憑證，以及散碎的小判金開路，他們沒有受到太多刁難，很快通過了一座座檢查來到了出云城的大門前。只不過當他們踏入了出云的大門，其行跡便被奴良組的耳目所探知。

　　借由完全有手勢、眼神和暗語組成的復雜溝通網絡，這些人的情況沒過多久就被擺上了淺田慶次的案臺，之后又立刻被匯報給了一直關注著事態進展的沙漠精靈布拉奇。即便最上光義提前進行了化妝，可是也依舊沒有瞞過奴良組那些專業人士的眼睛。

　　“老大，他們看似是在向商業町附近尋找攤位，可實際上卻是在繞圈子向鐘鼓樓前進，”站在淺田慶次馬車前的一名傾奇者頭目，躬著身子匯報道，“小人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他們走到下個路口就會遇到尋釁滋事的死士，他們會將其貨物全部燒毀，逼迫那些人提前出手…”

　　就如同那名傾奇者頭目匯報的情況一樣，當最上光義一行人繞著商業町走到下個路口時，迎面突然走來了一群傾奇者。他們身著奇裝異服，坦胸露腹，腆著滾圓的肚子，手里面還拿著酒壇子，一邊嬉戲打鬧，一邊當街豪飲。往來的行人無不畏之如虎，生怕招惹上麻煩。

　　本來，身為大名的最上光義根本不把這群浪蕩子放在眼里，其手下那些扮作力役的家族忍者也很容易就能將對方全部打翻在地。可是不暴露行蹤，他還是命令手下調轉車頭，將人力車貼向街邊以便避開這群正在撒酒瘋的傾奇者。

　　然而，令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本來相安無事的那群傾奇者，在與最上家族的車隊交錯之時，竟然將手中的酒壇紛紛拋擲向人力車上裝著的貨物，然后立馬從腰間的火打袋里掏出引火的物事一齊丟擲過去。高濃度的酒精遇到了明火，頃刻之間便燃燒起來。

　　而那些奴良組豢養的死士，則一改剛才的醉態，紛紛拔出腰間的脅差撲向了護佑著最上光義車駕的家族忍者。雖然對方的戰斗本領遠高于這群死士，但是措手不及之下，還是有許多人當場就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身中數刀之后倒斃于地面。

　　“被發現了，不要理會這些人，直接沖向鐘鼓樓敲玄鐘！”化身為綠貴先生的湛青血暴大吼了一聲，抬手劈死了一個沖到其近前的死士。然后他一把扯開為最上光義拉車的忍者，準備親自保護這位大名前往鐘鼓樓。

　　此時街邊的房屋頂上，已經站滿了奴良組的弓弩手。他們擎著倭桑制式長弓，不斷向最上光義一行人發射著箭矢，絲毫不理會正在和那些家族忍者纏斗的死士的死活。湛青血暴向前急沖了幾十步，其身后那具經過特別改裝、內襯有鋼板的車駕上面已經插滿了箭矢。

　　就當其快要沖出包圍圈的時候，斜刺里突然又殺出一隊人馬，為首者便是奴良組大佬淺田慶次。這個傾奇者之中執牛耳者，此刻身披一身絳紅色的婆娑羅風格具足，胯下騎著心愛的寶馬松風，飛快地奔馳到最上光義的車駕旁邊。

　　其手上擎著朱槍，驀地捅向了最上光義的馬車。火焰甚至先于朱槍的鋒刃一步，搶先轟到了車廂的橫檔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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