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博物館奇妙夜(5)(提前給大家拜年了)

　　木制座椅表面打磨得锃亮，桌布嶄新潔凈，大理石地面纖塵不染。高懸于天穹的永恒熾陽已然落下，可是玻璃金字塔中卻亮如白晝一般。

　　大量的火把插在大理石柱的頂端，而且地面上還有五六團篝火被點燃。由于有著排風通道，煙氣升騰到半空就匯聚成一股，迅速地煙消云散。

　　無需旁人指引，依據早已貼好的姓名牌，奎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事實上，那些宮廷仆人們也都忙得無暇他顧，穿梭于諸位賓客之間，緊張地呈送晚餐的食物。

　　為了兼顧每位受邀者的喜好，宴會上的食物堪稱豐富，幾乎囊括了美帝奇各地的特產：

　　在群島領大受歡迎的鹵鱈魚，拜特城久負盛名的辣醬烤蛇以及熱騰騰的蟹肉派…甚至在自己的餐桌上，奎斯還發現了諾姆地區特產的香烹駝肉排和檸檬鴨。

　　就著用黃油煮過的蕪菁，品嘗了一口檸檬鴨，少年藍龍隨后又吃了一大塊駝肉排。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和拜特宮廷廚師相比，同樣做過這幾道菜的美食家布魯，簡直是在糟踐食材。

　　和前世的宴飲習俗不同，美帝奇的宴會通常會讓受邀請的嘉賓先填飽肚子，然后舉辦宴會的主人才會出現，到了那個時候，宴會就變成了純粹的社交酒宴。

　　而此時，大部分賓客都在觥籌交錯，享用屬于自己的晚餐。只有少數人，比如說那位扎甘帕夏，為了在尋求更多的幫助，才會拿著食物嘗試與他人搭訕。

　　端著一盆鹵鱈魚——將鱈魚填充在海雀肚子內長時間發酵制成的食物，這位群島領的統治者一邊與人攀談，一邊慢慢踱到了奎斯身邊。

　　“奎斯閣下，您可得嘗嘗這款群島領的美食，”扎甘笑瞇瞇地，將氣味有些辣目的鹵鱈魚遞到了少年藍龍面前，“我得承認，陛下宮廷中的廚師制作這種食物的手法，相當地道。”

　　就在奎斯為了禮節，封堵住自己的嗅覺，準備用銀叉子插一小塊“意思”一下時，一位陌生人走過來為其解了圍，“把嘔吐物作為美食，也只有你們群島領才會有如此骯臟的習慣。”

　　“哈利勒，你這個老混蛋！”

　　因為感覺受到了侮辱，扎甘帕夏氣沖沖地丟下了鹵鱈魚，戟指張開怒而罵道。一時間，許多雙目光被他的高聲喝罵所吸引，齊刷刷地聚集到了這一邊。

　　出言諷刺扎甘的不是旁人，正是與其“素有罅隙”的哈利勒帕夏。不過看兩人對罵的勁頭，奎斯可不認為他們的關系只是“素有罅隙”那么簡單，或許“深仇大恨”才更準確一點。

　　“你這個海盜頭子，活像只會說大話的海鷗，”由于被扎甘一連串群島領土語問候所激怒，面容方正的哈利勒猛烈回擊：“愿你一頭扎入海中，永久地溺死在那里。”

　　扎甘帕夏同樣不甘示弱：“你這只慣用污蔑伎倆的蠢驢，清剿海盜的時候，群島領的居民難道沒有給你通風報信？現在居然反咬一口，開始覬覦別人家里的土地！”

　　兩名帕夏絲毫不顧及身份，破口大罵，不過他們顯然都很有分寸：既沒有波及到其他人，也沒有使用任何除了言語之外的手段互相攻擊。

　　罵戰持續了一會兒，就有人出面——幾個身穿半身板甲的武士走了過來，態度謙和但手段強硬地將兩名帕夏分開，消弭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

　　從那些武士行頭上的熾日圖案，奎斯猜測其隸屬于大維術爾麾下的值日者部隊，不過除了值日者，他明顯感受到還有幾股剽悍的氣息也同時鎖定了這里。

　　看起來，這場宴會的安全保衛等級并不低，隨時隨地都有人盯著每一位受邀的嘉賓。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畢竟美帝奇的法老王駕臨了這里。

　　宴會繼續進行了半個沙漏時左右，隨著一聲鐃鈸敲擊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自覺地放下了餐具，奎斯自然也不例外。

　　舉辦這場宴會的主人——身穿紫色法袍、頭戴黃金面具的大維術爾以半個身位的差距，跟隨在法老王的后面，從這露天大廳盡頭處的長廊中走來。

　　悠揚的耐笛聲，伴隨著鼓樂一同奏響了名為“埃辛多行誼”的頌曲。

　　此刻所有人，無論是服務的宮廷仆人、站崗的守衛，還是受邀的拜特貴族、各地前來的帕夏都站直了身軀，開始吟唱這首歌頌美帝奇古代英雄王的贊歌。

　　“諸位安康。”

　　在“埃辛多行誼”的末尾，走到大廳的中央，法老王率先向受邀參與這場宴會的眾人問候道。

　　“愿法老王圣祚綿長，美帝奇萬世永享榮光。”

　　隨著其他人一起附和道，不知道是不是看錯——當然這種可能性非常小——少年藍龍覺得法老王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并且露出了一絲表達善意的微笑。

　　“我剛剛聽到了吵鬧，”坐到了在場最大一張靠背椅上，埃辛多當即發說道：“扎甘帕夏、哈利勒帕夏，你們的爭端我已經知曉。”

　　聽聞此言，當事二人趕忙走出了人群，雙手撫胸鞠躬行禮，先向美帝奇君王告罪，然后再為自己進行辯解。哈利勒尚且還矜持一些，而年輕一些的扎甘則干脆變成一把鼻涕一把淚。

　　群島領的統治者，此時哪還顧得上什么帕夏的威儀，他哀切地哭訴道：“請陛下為那些無辜的島民做主。老匹——哈利勒帕夏，禁絕了群島領的糧食運輸線路，他們已經食不果腹…嗚嗚嗚…”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差點被叫成“老匹夫”的哈利勒已經出離了憤怒，若非有法老王和大維術爾在場、有眾多值日者守衛在近前，他早就想對扎甘這個“雜種”報以老拳。

　　“陛下明鑒，之所以臣下選擇訴諸武力，是因為沿海的領地受到群島領海盜襲擊，數座村鎮慘遭屠戮。而我完成對海盜的征討，還美帝奇北疆海域一個寧靜，想要向這個‘管束領民不力’的扎甘討要補償時，他卻百般推諉企圖賴賬。”

　　哈利勒帕夏的陳述有理有據，一時間得到不少拜特貴族的認同——他們中的許多人，其實也是經營買賣的商賈，美帝奇北部海域鬧海盜，確實會對其生意有所折損。

　　埃辛多點了點頭，雖然介入這場爭執，并不符合之前作為智囊的侍從官給出的建議，但剛剛同大維術爾進行的交流，卻讓其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對于無辜受損者索取補償，我向來審慎地支持，”用眼神安撫，或者說制止了扎甘想要辯駁的話茬，他繼續補充道：“但我仍舊對于濫用暴力，特別是封鎖本國航道的行為十分不滿。”

　　一言不發地矗立于其身邊的大維術爾，適時地從袍袖中掏出兩張莎草紙卷軸，略微躬身呈遞過來。由于已經知曉了上面的內容，埃辛多接過卷軸后，就直接將其分發給兩名帕夏一覽。

　　“哈利勒帕夏，你的損失會得到彌補；扎甘帕夏也請放心，我不會放任自己的子民挨餓，”看著兩人瞬息數變的神色，埃辛多頗為自矜地說道：“不過，從此你二人必須精誠合作。”

　　“群島領有足夠的水手，他們都愿意為陛下運送貨物。”扎甘搶先回答道。

　　“敝人農莊、礦場內的督工，也隨時都能用來消磨那些人的精力。”哈利勒同樣不甘落于人后。

　　站在二人身邊不遠處，奎斯憑借敏銳的視力只是稍微一瞥，再思考了一下，便弄清了原委：

　　倭桑帝國因為無力賠償剩下的戰爭欠款，所以希望能夠用“直江津人才市場”內的奴隸來抵賬。可是前任法老王很早之前就更改過憲令，除了拜特城定罪的犯人以外，在帝國的境內全面禁絕奴隸貿易。只是當時群島領的一些島嶼，尚未被美帝奇人發現并殖民，可以算作例外。

　　因此法老王利用這一漏洞，將扎甘和哈利勒之間有爭端的島嶼化為了奴隸貿易特區，有兩方人共同建設、共同獲利，但卻由法老王派出的黑曜石評議會法師出面管理。

　　這樣一來，即彌補了哈利勒的損失，又讓群島領的扎甘對島民們有所交待，同時還可以為黑曜石評議會提供更多黑曜石法珠的供給，可謂是一舉三得。

　　唯一沒有從中獲益的，反而是幾乎一力促成此事的大維術爾。而通過與其有限接觸的幾次，奎斯可不認為他真的有那么大公無私——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他不為人知的意圖。

　　不過，除了奎斯之外，在場的賓客中，沒有其它人還有心思多想這些問題。

　　“下面，進入晚餐后的酒宴環節，”帶著黃金面具的大維術爾伸出了一只手掌，一根法杖憑空出現，他用法杖的杖端輕磕了一下地面，“我也有些新朋友，想請大家一齊參觀。”

　　一開始，有些人對此毫無興趣，但是就在大維術爾輕磕法杖的地方，突然躍出了許多的符文語言，這些符文突然變成了耀眼奪目的黃色光環，不停地跳動，將眾人圍攏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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