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走私團伙(3)
正當醉醺醺的克萊納蹣跚走回他租住的小屋時，他突然聽見巷子外面傳來腳步踩過爛泥坑的聲音。他真不該喝掉那最后一杯基安蒂葡萄酒的，如果漢斯和走私團伙的其他成員知道他干了些什么，那簡直不敢想象。手里冰涼的鉤刀讓他感覺安心了一點，他希望自己能清醒一點，但這也無可奈何。他小跑起來，差點被路邊堆積的垃圾絆倒，深夜幽暗無光的街巷是貨真價實的死亡陷阱。
他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沿著路邊前進。他記得這附近有個露天下水道，如果掉進去麻煩就大了。他聽到自己妻子吉爾達的尖叫聲，當那聲音漸漸變成痛苦的呻吟時，一切慎重的想法都被他拋到了腦后。他跑了起來，在崎嶇不平的垃圾中摸索著，撞翻了一堆垃圾。他知道自己是這條街上唯一會趕來救援的人，埃賽勒姆就是這樣的地方。
屋頂上突然躥起一團火苗，一定是他們在扭打中不小心撞掉了油燈。他聽見小屋里傳來一聲恐怖的咆哮。“漢斯什么時候養狗了，還是他把老烏爾格林酒館里的那顆獸人頭顱借來了，順便施展了什么魔法讓其復活？”克萊納心想著，那瓶葡萄酒真的后勁十足。他沖向自家的房子，接著火光他發現門已經被從鉸鏈上扯了下來。
有東西正在里面移動，他在門口發現了他的妻子。那個那幫人張開嘴想要說話，但是卻被喉嚨里涌出的血噎到了。“不！”克萊納抱住了妻子，幾乎能從她背后撕開的大洞里摸到柔軟的肺臟。吉爾達呻吟著，停止了呼吸。
這太可怕了，他回到家，發現房子著了火，他的老婆死了。“不，這不可能，”克萊納的大腦在否認現實，他和吉爾達從會走路起就形影不離，他和她在同一個孤兒院長大，偷了同一堆錢，逃到了同一座城市，分享同一個小屋，兩個人的生活完全融合，如果現在她死了，那他…
克萊納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當那怪物從火中出現逼近他的時候，眼淚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他最后聽見的聲音是那怪物的低吼，和身后傳來的鼠群嘰嘰喳喳的聲音。“見鬼，原來不是漢斯和走團伙的其他成員。”克萊納想著，“也許，現在這樣并不是最糟糕的結果。”
時間倒回兩個沙漏時之前，結束了會談的古斯塔夫走出自己在美食皇宮的包間，門童為他推開華麗的橡木大門，殷勤的侍者將他引入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里。相比于獨自一個人吃飯，他更喜歡在大堂一邊觀察著他的客人們，一邊就著耳邊銀方幣叮咚作響的聲音享用晚餐。
衣著華麗的富人們坐在精致的圓桌旁，在華麗的水晶燈下一邊吃喝一邊交談。疆國英雄們的肖像在墻上俯視著眾人，菲利克斯認出了馬努斯和勇者齊格飛。這些肖像都是維斯帕先的手筆，他是塔普特島上這幾十年以來最杰出的畫家，古斯塔夫為了收集他的畫作花了不少錢。遠處的墻壁上，掛著維克塞斯國王的年輕時肖像，那時的國王是一位帥氣的小伙子，騎著一匹駿馬正在狂奔。
古斯塔穿著一件舊禮服。在他離家時，這身衣服的尺碼正合身，但那以后一段時間的艱苦生活讓他變瘦了。他的真絲襯衫像麻袋一樣套在自己身上，天鵝絨背心也松松垮垮，褲子用皮帶最小的那個孔緊緊勒住。但是腳下的靴子很合腳，帽子也一樣。他把帽子略微往一側傾斜，好讓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孔雀羽毛，手指懶洋洋地擺弄著項鏈上的金鯧魚——他對外宣稱這是自己的家族徽章，可其實這只是他年輕時第一次偷盜時獲得的“戰利品”，他覺得有意義就將其留了下來。
晚飯在沉默中繼續進行。幾分鐘后，美食皇宮的大門被門童從外面打開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在侍者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那個人穿著黑色的長袍，與周圍那富麗堂皇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的臉消瘦得像個苦行僧，烏黑的頭發披散到前額上方，像個寡婦尖。而他走過的時候，房間里一片寂靜，好像所有的客人都很怕他。
事實上，人們害怕的是他長袍背后的徽記——三個壘起來的正方形方框，既象征著堆砌起來的銀方幣，又象征壘砌起來建筑——這是稅務稽查官員的標識。而能夠在美食皇宮吃晚餐的人，全都是埃賽勒姆一小撮富有的工廠主、商人和貴族，他們都是稅務稽查官“狩獵”的對象。
在侍者的帶領下，那個稅務稽查官繞過眾人的視線，來到了美食皇宮的角落古斯塔夫落座的桌子。他可以在這里觀察大廳里的所有人，又很難被別人瞧見。“大人現在要找你過去，”那人幾乎沒有低頭正眼瞅古斯塔夫，只是用一種宣告似的語調說道：“談談收取定額稅的事情。”
聽聞來者說的話，古斯塔夫連忙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站起身道：“我這就去。”
一個沙漏時過去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借由后門走出埃勒溫府邸的古斯塔夫一邊用手絹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努力地消化著剛剛對話時聽到的內容。老實說，他有點被嚇到了。這個外來戶沒有想到，一個疆國的負責稅務稽查工作的主管官員，居然比他還更像是惡棍。
“他是從哪里弄來那么些消息的？”古斯塔夫瞧見了埃勒溫的辦公室，也瞧見后者從碼放得已經堆出一面墻的卷軸堆里，抽出幾張自己犯罪證據時臉上的從容表情。那些卷軸里面，夾雜著他沒有足額報備的、剛剛侵吞自某個走私團伙生意的錢財賬目支出。甚至，上面最后一條支出竟然是在他剛剛準備享用晚餐之前。
“那堆卷軸里面有我的，自然也有其他人的把柄，”古斯塔夫心里盤算著，不由得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這是一筆多么大的財富啊！如果能夠被我掌握的話…”
當然，他現在也只能意淫似的想一想，沒法將諸般想法付諸于實踐。
谷</span畢竟，那位稅務官并不是他之前對付過的那些本地小混混和落魄商人，埃勒溫不僅僅是一個實權部門的主管，還是疆國六大封地貴族之一，本身也擁有對于封地軍隊的指揮權。
古斯塔夫可不會像某些人似的，愚蠢到去招惹這樣一個位高權重者。事實上，在稅務官把他的黑料扔進其懷里的時候，古斯塔夫立馬就痛快地表示自己認罰：不單單足額繳納逃稅的罰金，還會幫埃勒溫去解決那個不知怎地惹到他的蠢人。
“按照您的描述——既對于埃賽勒姆下水道非常熟悉，又做走買賣的人——十有八九應該就是漢斯那伙子人。您放心，我會幫您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他們團伙里面有一個我的眼線。”會談結束的時候，古斯塔夫這么向埃勒溫保證。
就在同古斯塔夫結束交談之后，一個不速之客，非請自入地從一條密道走進了埃勒溫的府邸，最后甚至直接走進了后者的辦公室。
“我告訴過你的前任，不要到這里來。”埃勒溫盯著眼前的鼠人，眼里帶著不加掩飾的憎惡，他討厭除他以外的人到他的辦公室里來，“傭人們可能會看見你的。”
眼前的鼠人直直地與他對視，這只鼠人身上的某種特質讓他有些緊張。也許是因為那灰白色的毛發，也許是因為那對猶如綠寶石一般的眼睛。這只鼠人有些特殊之處，一些可怕的特殊之處。
“我跟別的老鼠可不一樣，人類玩意兒，我是灰先知，是十三人議會的…議員之一。”考慮到萊茲愛渥關注著這件事情，所以尼尼斯謹慎地評估了自己的地位，“我指揮鏈上更高一級的鼠人，我的到來說明了，地下國度愿意與你達成更深度的互惠合作關系。”
“可是我的傭人——”
“別擔心，愚蠢的人類玩意兒，你家里其它的人類玩意兒都睡著了，一個簡單的魔咒。”
埃勒溫放下他的文件，在合上它之前用一只沒有墨水的羽毛筆做了個記號。他把手垂到腰間的長劍上，握住劍柄多少讓他鎮定了一些。他迎上鼠人的視線，直到他看向別處。
“我不習慣被人叫做傻瓜，你最好別再那么做。”
尼尼斯笑了，但那不是平和的微笑。有一瞬間稅務官覺得這個鼠人隨時可能撲上來咬他，他的手始終握著劍柄。鼠人停止了微笑，他抽打著尾巴，幾乎難以察覺地搖了搖頭。
“Yes！Yes！，抱…抱歉，真是太抱歉了，但是你似乎遇到了麻煩不是？我可以幫忙。”
“我接受你的道歉。”埃勒溫松了一口氣，他很高興即使是像鼠人這樣面目可憎的生物也會恭維自己。盡管如此，他還是希望有一天能不用再跟這些老鼠打交道，并能把他們徹底摧毀。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把它放回對應的文件夾里。“不過幫忙就算了，我已經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抬頭看向尼尼斯，認真地說道：“我可以自己解決這個問題，這是我們人類自己的事情。”
“Yes!Yes!，你當然能夠解決問題，可是你為何不聽聽我給的另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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