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商業區內部前行的道路并不容易走,除了艾拉維拉軍團的改造人戰士之外,凡人的軍隊幾乎被消耗殆盡。僅剩的一些埃賽勒姆守衛還在并肩作戰,阻止可能吞噬他們肉體和靈魂邪惡浪潮。這個屁大點的地方,現在充滿了惡魔們的嘶吼、人類的怒號,以及鼠人潰軍的無意義尖叫。
幸存下來的埃賽勒姆守衛們,全都盡力爬上僅存的一些高大建筑物,以其作為堡壘。可是來自無底深淵的巨大多毛野獸總會撞擊建筑物的大門,那些鼠人潰軍和一些靈巧且精于暗殺的巴布魔刺客也時不時會出現在凡人守衛的人群中。被圍困的守軍瘋狂地戰斗了幾個小時,大批瘋狂的襲擊者毫無顧忌地沖向城墻,疲憊不堪的守軍們幾乎無法繼續保持戰斗,他們的數量一個接一個地減少。
這隊守軍唯一的希望,只剩下一輛退入建筑物一樓內部隱藏的蒸汽坦克了。它在幾個小時前遭到了一些損壞,機械瘋狂地在蒸汽坦克上忙碌,試圖讓機器恢復到可以運轉的狀態。他們借用了一家鐵匠鋪里的工具和鍛件來工作,那位鐵匠如今不是死了,就是幸運地離開了這片已經漸漸深淵化的可怖場所——若是前一種情況,那么他的工具和鍛件也就沒用了;而若是后一種情況,那么他已經如此幸運了,難道還會在意一些工具和鍛件?
蒸汽坦克最需要修補的,是一個損壞的鍋爐。機械師使用了各種各樣的臨時部件,設法讓蒸汽坦克再次運行了起來,可修復后的坦克還是有點搖搖晃晃的。只是看看就能知道,這東西開不出去多遠,根本沒有辦法讓幸存下來的人類守衛倚為柱石,跟隨它一起沖出一條生路來。
“讓俺來看看!”
就在機械師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一個手持戰斧的矮人劈碎了隱藏在大門角落的一只巴布魔,走進了這棟建筑物一層的大廳。因為認出到這里的矮人不是惡魔,那些機械師的修復工作也確實沒有進展,所以他們也就同意戈林多上前來幫忙。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多一個人,也就多一份力量。
而戈林多甫一上手就展現出來了自己在鍛造方面的造詣,沒有墮了矮人種族能工巧匠的名頭。哪怕他并不是矮人鍛造大師,可是修補一個蒸汽鍋爐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先調整了機械師們給蒸汽鍋爐添加的鍛件補丁的位置,令其變得更加有力以至于能夠箍住破損的大鍋。然后,他又將巨大的皮制旋轉帶用堅固的帆布條修復,而損壞的齒輪則用粗糙鍛造的金屬齒輪代替。
經過這樣一番修修補補,這臺蒸汽坦克總算能夠再次平穩開動了。而與此同時,經過數小時無情的重擊后,惡魔們終于擊潰了城堡的大門——即便有著強大惡魔的約束,可還是有些惡魔將這個散逸著“人味兒”的建筑物當作美味的罐頭,路過時就想要順手將其打開,飽餐一頓——惡魔們發出尖嘯,一起沖過了破碎的建筑物大門。
等待他們的,則是單薄的守軍,一臺蒸汽坦克,以及一個怒氣沖沖的矮人。
由于沒有足夠的彈藥來補給坦克的蒸汽炮,機械師就把各種各樣的碎片裝進炮管里,用致命的釘子和石頭噴向洶涌而來的狂熱惡魔,把他們成排地放倒。
那些倒地的人很快被后來的同伙踐踏致死。殺紅眼的他們似乎要將擋在路上的一切都殺戮殆盡。開戰后不久,那門蒸汽坦克的炮口就破損了。同樣殺紅眼的戈林多也被機械師們拉了回來,迅速用帆布和焦油做的繃帶,修補了破裂處。
接著,隨著一股巨大的蒸汽沖出散熱管,蒸汽坦克便猝然發動“轟隆隆”地沖向堵在門口的惡魔,把他們的身體壓得粉碎,或是撞到石墻上。野蠻的惡魔爬上蒸汽坦克,試圖用他們野蠻的武器粉碎它的裝甲。
冒著蒸汽,蒸汽坦克迅速轉動車身,讓爬在上面的人飛到地面,然后再次沖向深淵荊棘之叢。布滿灰塵的街道上頓時滿是鮮血,無數的尸體被蒸汽坦克踩在車輪下。戰車陣駕駛員和機械師們瘋狂地工作以保持蒸汽坦克的運行,即使是一連串的故障也沒法讓它失去戰斗能力。
整整一個沙漏時,這輛蒸汽坦克不僅守住了埃塞勒姆守衛們寶貴據點的大門,機械師們還在敵人重新集結的短暫空隙時間中,把碎片重新裝上蒸汽炮,準備發動下一波進攻。
當夜幕開始降臨,惡魔們加緊了他們的攻勢,以越來越瘋狂的方式向蒸汽坦克和墻壁猛撲,但都毫無效果。當混亂的追隨者們在一次特別惡毒的攻擊后撤退時,幾乎完好無損的蒸汽坦克沖出了大門。戰車駕駛員決定犧牲自己的生命,因為他知道這輛戰車沒法再繼續長時間作戰了。
蒸汽坦克把這些嗜血的惡魔撞得粉碎,把他們拋在它的身軀前面。一群奇形怪狀的假話襲擊了這輛遍布補丁的蒸汽坦克,他們幾乎把它掀翻在地,并用爪子似的四肢把它撕成碎片。而戰車駕駛員仍然不屈服,把巨大的戰車轉來轉去,用它那裝甲的車頭殘忍地粉碎它所撞擊的一切東西。
“跟著它——”
矮人戈林多在人群中放聲高喊。雖然他說的不是塔普特島的方言而是拉姆齊大陸的通用語,但是這個時候,凡是聽懂了其話語意思的埃賽勒姆守衛,全都用行動作出了回應。
他們全都跟了上去。
“——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你們還能耗得過惡魔?要死也得死在沖鋒的路上,多拉幾個惡魔墊背。留下等死,你們虧不虧?”
那些埃塞勒姆守衛紛紛認為戈林多說的在理。就這樣,士氣被鼓舞了一番后,又在蒸汽坦克的開路、矮人戰士的輔助之下,這群人居然打出了一場漂亮的反擊戰。在蒸汽坦克持續運轉的一刻鐘工夫里,他們竟然向外沖鋒了數百碼之遠。他們踩著因為蒸汽坦克的碾壓而倒下的深遠荊棘,來到了一座規模龐大的廢墟旁邊。
“這是埃塞勒姆商業銀行,”有人認出倒在地上的、用桁架和燈盞布置出來的招牌。“一開始,那些惡魔就是從這個地方嗷嗷向外沖出來的。之前,艾拉維拉軍團差一點就攻陷了這里。”
“那我們就把那一點補上!”
說話的同時,戈林多已經爬到了蒸汽坦克的車頂,這臺戰車的鍋爐在剛剛徹底報廢了:現在,別說用來修補它的鍛件,機械師們就連填裝鍋爐的水都找不到。
矮人用戰斧斧柄敲了敲戰車蓋子,里面的駕駛員剛剛拉開插栓,戈林多就一把掀開蓋子將里面的駕駛員給拽了出來。車廂里已經快要被蒸汽填滿,那個駕駛員身上多虧穿了特制的作戰服,否則早就被燙熟了。
站得高,看得遠。
透過裊裊的蒸汽,矮人戈林多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門扉樣建筑就矗立在廢墟的中心。它的門框使用廢墟里找到的邊角料壘砌起來的,只是石塊、磚塊的縫隙間還填著一些血呲呼啦的東西——不用說,只是猜猜,人們就大概其能夠猜到那是什么玩意兒。
“惡魔把異界之門建成了深淵之門,”見狀,戈林多不由得呼出一口濁氣。
他瞇著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方向,思考著該如何率隊沖到那邊從而將這座拆掉: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那座深淵之門大約也就幾百碼的距離,從那里面走出來的惡魔卻幾乎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徑直就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只有極少數例外的極端散漫的塔那厘會不聽從指揮胡打亂沖。
對于后者,召喚他們的強大惡魔似乎也只是聽之任之,根本懶得對其進行約束。
這也是塔那厘惡魔的常態。
畢竟,如果不夠混亂,那又怎么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惡魔呢?況且,那些低級惡魔炮灰,對接下來的作戰也基本上沒什么意義。而那些更加具有智慧的、懂得暫時服從指令的惡魔也都懂得延遲滿足,才是繼續散播更大混亂、與善良陣營做對的更好機會。
“沖過去,砸了那個破門!”
戈林多將“莽”貫徹到底,絲毫沒有顧及前方許多高階惡魔的存在。而他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基于兩個原因:第一,對于惡魔這種生物,這個嫉惡如仇的矮人根本不可能有別的處置想法;第二,他堅信自己的同伴——那個頂著“年輕銃士休·胡德”馬甲的奎斯——肯定也不會放任惡魔們肆意暴兵,以巨龍和永序之鱗商會的實力,這些惡魔最多也就只能算是癬疥之疾。
而隨他沖鋒到這里的埃賽勒姆守衛們,這回依舊沒有退縮。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埃賽勒姆人,惡魔已經打到自己家門口了,他們的爪牙已經招呼到自己的同袍、兄弟、親人身上了,他們也同樣沒有退縮的理由。
沒有退路可言,那就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