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碩的挽馬拉著一架架寬尾廂車,輻輳滾動著,發出轔轔的響聲。扎甘赫迪夫派來的軍士護衛著車隊,在拜特城的石板路上緩緩而行。他們并非不想加快些速度,只是因為車上堆積的貨物太多。
突然,車隊之中傳來“啪”的一聲炸裂聲。一輛馬車的車輪碾在一塊突出地面的石塊上,輪轂剎那間崩碎成了碎片。用大筐裝著的糧食和蔬菜從車廂頂端傾瀉下來,緊接著又有一些啤酒桶“咕嚕嚕”跟著滾落砸到了地面上。
“快點收拾東西!”看到這一幕,負責帶隊的一名什長登時目眥欲裂,嘴里連連呼喝,用群島行省的土話命令著手下的士兵。在道路對面,恰好有一隊戍守部隊也經過這里,聽到不屬于拜特城的方言,戍守部隊的隊長立馬看了過來。
“是他們,”那名隊長看到了插在寬尾廂車上的旗幟,認出了這些身穿迥異于拜特守軍戰甲的軍士是扎甘赫迪夫的手下。他的眼睛瞟了一眼從馬車傾覆下來的貨物:紅的是胡蘿卜、黃的是棘米、綠的是青菜,還有白的…那是一枚枚銀凱特!
“群體惑控:守財奴之妒羨!”
藏身于街巷拐角的納門口中念念有詞,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輕輕磕碰了一下,隨手就對包括那名隊長在內的大部分戍守部隊士兵,施展了一個附魔學派的法術。這是契約魔比較擅長的一種法術,作用也很簡單,就是讓人瞬間化身守財奴,對身邊看見的某些特定寶物心生不可遏制的貪婪。
在法術的影響下,那名戍守部隊的隊長雖然本不愿意多事,但是呼吸卻粗重了幾分。類似的粗重呼吸聲,也從自己一干手下的口鼻中傳了出來。“那么多駕馬車,這是有多少銀凱特裝在里面啊,”隊長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它東西,當即大吼了一聲:“全都靠邊站,我們要例行檢查!”
聽到這聲命令,他的那些手下噌噌拔出了手里的武器,一個個小跑著就竄了出去。他們把扎甘赫迪夫派來的人手團團圍住,任由對方帶隊的什長好說歹說,也非得要打開寬尾廂車檢驗一番。先是言語之間的沖突,而后是你一拳我一腳,再到后來兩方人馬就全都開始用武器互相劈砍起來。
“宰了這群盜匪,回營領賞!”這是那名扎甘赫迪夫派來那名什長喊出的口號。而戍守部隊的隊長也是分毫不讓,“打殺了這群蟊賊,把他們的銀…貨物全都清點整齊,大伙兒就地平分!”
周圍的民居之中,雖然也有膽大者推開窗戶偷偷觀望,但是聽到燧發槍怦怦作響,弩箭嗖嗖齊鳴,立刻心道不好。不僅趕緊關門閉戶,而且還尋來些重物堵在門窗后面。
畢竟,正在火拼的兩方,手里的武器可不是普通匪盜能有的,再看他們身上甲胄齊備,任誰也能猜到是正規軍士在舍命拼殺。拜特城外有邪魔作亂,城里的軍人又起了內訌,這可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一些在拜特城待久了的土著,甚至趕緊收拾財貨衣服,等外邊打斗結束馬上就跑到沾親帶故的大戶家中避難。好歹那些大戶院墻高、人手多,親族抱成一團怎么也比小門小戶安全許多。
不理會此地的紛鬧,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契約魔納門施展了“守財奴之妒羨”,隨即溜之大吉。他循著永序之鱗商會秘諜給出的幾個地點,依次拜訪了各路赫迪夫運送財貨的車隊,尋找個和戍守部隊巡邏隊遭遇的時機,全都是原樣奉上。
當然,不同赫迪夫派出的士兵,因為遭遇的戍守部隊巡邏隊規模不同,所以火拼的結果也不盡相同。比如說,像那位扎甘赫迪夫,他僅僅派了幾個什隊,雖然手下的武藝不弱,但是畢竟沒有巡邏隊人多,很快就被拼殺了個干凈,財貨也沒有保護下來。而有的赫迪夫則是抽調了百人隊前去押運,人數反而比巡邏隊的編制還要更多一些,他們反倒將那巡邏隊殺得節節敗退。
只不過,前者倒還好說,后者可就捅了天大的簍子——那些遭到重創的巡邏隊,隊長哪怕中了“守財奴之妒羨”,在見血的搏殺之中也緩過勁頭來,見大量部屬慘死連猶豫都沒猶豫就立刻使用法術傳訊手段呼叫后援。
拜特城內戍守部隊建立已超過百年,不少軍官和軍卒本身就有親戚關系。再加上,現在城市正在遭遇惡魔侵襲,本來就屬于最高級別的戰備狀態。無論是誰,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敢于在這個時候對拜特城的正牌守軍亮刀子,那都是犯了大忌中的大忌。
紛亂持續之下,不僅僅是戍守部隊震動,就連直接聽命于法老王的禁衛軍也派兵出營鎮壓。有些軍隊甚至咬著逃竄的目標,一連跟到了剛剛入城不久的幾個赫迪夫新開辟出來的營地。若不是軍官們還有一些理性,這些已經殺出火氣的驕兵悍卒,恐怕已經開始準備對那些營地發動攻擊了。
要知道,拜特城本來就不缺任何武器裝備。不僅城墻上有火炮可以守城,禁衛軍營地里也有足夠多摧城拔寨用的進攻型火炮。那些按照美帝奇律法前來拜特城“支援”的赫迪夫,身邊不過也就帶了千余人規模的部隊,重型武器根本沒有辦法與拜特城的禁衛軍和戍守部隊相媲美。只要禁衛軍向他們的營地發起進攻,估計用不了版個沙漏時就能將其夷為平地。
“糟了,糟了,”扎甘聽到手下報告,得知自己的兵營已經被禁衛軍兩個千人隊包圍,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就連往日被其視作珍饈美味的腌鯡魚,都被他從桌案上一掃而落。現在,他已經開始懷疑,那位法老王馬寇之所以會在惡魔入侵的時候召喚自己這些赫迪夫回來,其目的就是為了將自己等人騙入城中,來個甕中捉鱉、桶內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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