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狐貍睡,醒來一身騷;跟著野狗睡,醒來數跳蚤。”利利特心中憤恨道。
會議結束持續的時間很長,從半夜一直開到上午才結束。步行走出與會的莊園,利利特很快就坐進了自己馬車里,揚長而去。
站在陽臺上,看著陸續離去的評議會成員們,黑曜石評議會而議長、魔鬼伯爵庫尼尼知道,自己把他們逼得太緊了,但是時間的確是一種寶貴的資源,不同浪費。
“去卡尼沃街,”坐在馬車里的利利特向自己的車夫吩咐道:“趁昨日宿醉的狂歡者還未清醒,街上的人不多,我得去找點樂子。”
駕馭著兩匹六足駿馬的車夫立刻會意,調轉車頭,向拜特城西南區駛去。馬蹄敲擊著青石鋪就的地面,發出“嘚嘚”地響聲,黑袍法師閉上了雙眼,似乎是在小憩。
拜特城的布局呈輪狀層層分布,主要分為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個大區:
東北區臨近貿易港口,乃是整個拜特乃至美帝奇的重要物流集散、商貿交易中心;
西北區擁有軍事港口,軍事設施繁多,包括法老王禁衛軍團在內,接近五萬士卒駐扎此地;
東南區是貴族區,除了拜特貴族之外,許多其它地方的美帝奇貴族也會在此置下產業;
西南區的街道比較狹窄,但是房屋眾多,除了身家豐厚、可以在東南區購置家宅居住的豪商大賈,大部分拜特城市民都聚居在此處。
而卡尼沃街位于拜特西南區的邊陲地帶,毗鄰這座城市雄偉的陸墻,街中匯集了全美帝奇所有風味的食肆,同時還有許多家酒館在此營業。
每逢奧帕特節,卡尼沃街更是熱鬧無比。許多外來的馬戲團、雜技班子,占卜者、幻術法師在繳納了入城稅之后,都會選擇在此撂地表演,賺取打賞。
或許是因為節日和酒精的緣故,每年的這個時候,拜特的城市民都會變得無比慷慨。
除了銅德本,有的人甚至會拿出銀凱特,來打賞自己欣賞的表演者。
外來者在街頭搭起了許多帳篷,許多年輕的拜特人流連其中。甚至一些往日很少在西南區出現的貴胄子弟,在奧帕特節也會來此放松娛樂。
除了觀賞表演,如果長相英俊或者是錢袋夠沉,還有可能被長相姣好的女性表演者邀請至帳篷中——嗯,當然是為了探討一些私密事物。
利利特坐著馬車來到了卡尼沃街,由于街道狹窄,再加上許多帳篷淤塞了道路,他不得不提前下車,同時讓車夫在相鄰的大街上等候。
黑袍法師的到來,沒有吵醒尚處于宿醉或者是頭痛中的人們。雖已日上竿頭,但許多搭在街頭的帳篷之中,仍舊傳來粗重而又深沉的鼾聲。
甜膩的酒精味道,混雜著若有若無的嘔吐物氣息,攪拌在一起沖擊著利利特的鼻腔,致使他不得不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小心地避讓開一些隨便找個地方癱倒的醉鬼,黑袍法師慢慢走入了各式各樣的帳篷所組成的露天營地,直到走到一頂看起來像是占卜女巫居住的帳篷外,他才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個怎樣的帳篷啊!利利特每次看到它,心中總會升起將其付之一炬的想法。
任何一個做帳篷的工匠看到占卜女巫的居所,晚上都得做噩夢——這個帳篷,看起來就像是用兩打以上顏色各異的布塊胡亂縫紉而成。
對于像利利特這樣,能夠透過表象洞察到本質的法師才會發現,那上面不同的顏色分別組成了樣式各異的圖案,每個圖案之中都蘊含了法術的力量。
甚至還不止,雖然不太明白,但黑袍法師每次看到這帳篷,總會感到思緒有些混亂。
有理智的的施法者,絕對不會貿然進入這樣一座類似法師塔的帳篷,只可惜對于仇敵的恨意深入骨髓,已經蒙蔽他的心智。
以一個不顯眼的動作,為自己施加了許多防護法術后,利利特撩開帳簾,邁步走了進去。
雖然陽光輕撫著卡尼沃街的每一寸角落,但是這座帳篷之中仍然密布著黑暗。若不是那盞從天花板正中吊下來的、式樣丑陋的油燈,黑袍法師恐怕連一尺以外的東西都看不清楚。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用費心辨識那些東西:各種吊袋、燒瓶和令人叫不出名字的器物掛得到處都是;一些生物風干之后制成的標本,被隨意堆砌在帳篷的角落,其中一些應該是與人類脫不了干系。
“你應該學會先敲敲門,”慵懶的聲音從帳篷深處的床榻上傳來,提夫林女人掀開了被褥,站到地上舒展著身體,“這樣,我就不用再換一床被褥。”
說著,她好像是在向誰告別,朝著床榻方向揮了揮手。
暗綠色的火焰瞬間點燃了昨夜曾與其盡享床第之歡的年輕人,受害者還未來得及發出驚叫,就變成了和墻邊風干標本一樣的事物,被施法者單手拎下了床鋪。
“你不是裁縫么?”無視了抱怨,利利特出言揶揄道:“難道不會為自己的帳篷縫個門鈴?”
“你不還是鍋匠么?為什么沒有隨身背口鍋,或者帶個裝著銅鋦工具的物什盒?”
女性提夫林反唇相譏。
“那還不是你隨意起的綽號!”
利利特表現得非常易怒,但也僅僅是表現出來而已。雖然對于“鍋匠”這個綽號感到非常不滿,但是這并不妨礙自己與對方合作。
事實上,在得知對方效忠的對象,乃是無底深淵某位強大的惡魔領主,并且協助自己從巨龍帕夏手中逃脫之后,利利特便產生了利用對方為自己復仇的主意。
而那位惡魔領主,似乎也對黑袍法師的提議非常感興趣。藏在無底深淵的邪魔,不僅賦予了他和裁縫一樣的綽號,還賜予他非常克制巨龍的屠龍法術。
當然在和惡魔的交易之中,利利特十分小心,他理智地拒絕了“過于熱心腸”的惡魔領主想要賞賜下的惡魔之力。
黑袍法師只是簽訂了一份法術契約,要用獻祭奎斯作為交換屠龍相關知識,以及獲得裁縫在灰燼世界發展出來的惡魔教派組織的支持。
而他此次前來卡尼沃街,正是為了綢繆已久的一項計劃,需要和裁縫進行最后的商榷。
以謾罵作為的試探相持了沒多久,談話便轉入正軌。
“那個老家伙,”利利特憤恨地用粗鄙的詞匯形容庫尼尼,但是由于畏懼黑曜石評議會議長的力量,而沒有提及他的名諱,“不想與那條爬蟲為敵,甚至卑躬屈膝地在準備結盟的事宜。”
談及正經事,裁縫或者說提夫林間諜也變得審慎了許多,“我們必須及時更改計劃,”她斬釘截鐵道:“為了完成任務,付出得更多一些也在所不惜。”
“除了黑曜石評議會全力出手,”因為陷入思考,黑袍法師開始習慣性地用手盤起一顆黑曜石法珠,“美帝奇帝國之內,恐怕只有大維術爾才能對付得了那頭孽龍。”
“可是大維術爾一直同那個怪物叫好,他的帕夏頭銜還是大維術爾一力推薦,法老王方才同意頒布的,”利利特補充著自己所知道的朝堂消息,“若想要讓大維術爾和那個巨龍帕夏反目成仇,必須要有一條十分充分的理由。”
“理由?”提夫林裁縫的指尖上出現一柄飛到,她飛快地將其投擲向帳篷墻壁的方向,“那我們就給他一個理由,足夠‘說服’他的理由。”
飛刀穿過了帳篷的墻壁,實際上,那面被醋汁處理過的毛氈墻壁,似乎在飛刀接觸的一瞬間就自行洞開任其穿過,墻壁外傳來一聲悶哼。
黑袍法師的雙手緊握,強效的致死法術呼之欲出——和惡魔接觸的行為,無論在那個世界都屬于禁忌,他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的旁聽者。
不過沒有等他的法術施展,從帳篷的陰影之中就竄出一個矮小而又迅速的怪物,它順著裁縫飛刀投擲的方向沖了過去,旋即就把喉嚨上插著一柄飛刀的旁聽者拖入帳篷里。
怎么會是他?
利利特認出了死者,乃是此時本應等候在另一條街巷的馬車夫。一時間,黑袍法師的心思狂轉,馬上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是一名潛伏在我身邊的聞風者,”利利特不禁大驚失色,“他們隸屬于大維術爾管轄。”
稍過了片刻,黑袍法師才注意到剛剛飛速躍出的小怪物——它竟然一直躲藏在帳篷之中,而自己卻沒有察覺出絲毫的異常,法術偵查也沒有顯示其存在的痕跡。
“它是我們的刺客,”看到利利特面露緊張神色,裁縫出言解釋道:“是偉大主人創造出來的半惡魔半狗頭人,它像影賊大師一樣精通潛行,必要時也會做出致命的舍身一擊。”
看到利利特非但沒有釋懷,反而更加忌憚,提夫林間諜巧笑嫣然,“這不是針對你,實際上,刺客將要收割的生命只有美帝奇的法老王而已。”
黑袍法師遽然色變,臉色變得像是熏黑了的鐵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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