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3章 機械飛升(25)

　　大地被折磨得支離破碎。

　　火焰在被炮彈鑿開的溝渠中燃燒，隆隆重復的炮聲在空曠的廢墟間回蕩，惡魔們在發動攻擊時的喧鬧聲提高了。火光映襯著成百上千個黑影，像無序的浪潮一樣涌向破城者治下的軍隊，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臭味。

　　艾拉維拉軍團的戰士，人人都接受過軍事指揮方面的訓練，他們每一個人都對排兵布陣并不陌生。那些被收攏到一處的斧戟兵、長矛兵和雇傭保鏢即便成軍有些倉促,

　　可在其調配之下形成的隊列亦有些看頭。

　　他們馬上就要接收實戰考驗了。

　　“守住你們的陣型”；“鄰近的人互相配合”；“弓弩手和火槍手就位，先挫一挫那些邪魔的銳氣再說”…一條接一條的命令被下達出去，列兵們紛紛遵令而行。

　　而之所以能夠做到令行禁止，是因為那些艾拉維拉軍團的戰士不僅僅只是在動嘴巴，他們也全都身先士卒、身體力行：陣列最薄弱的環節，全都是由改造人戰士填補的。

　　惡魔們洶涌而至。

　　雖然來自無底深淵的惡徒口中高呼的是凡人無法聽懂的語言,

　　但是其猙獰的表情、狂熱的眼神，以及那種墮落的聲音本身,

　　卻依舊令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開火！”

　　“射擊！”

　　或許是為了給那些列兵們壯壯膽氣,

　　在惡魔們沖進距離軍陣不足五十步——而并非之前說的二十步以內——時，充當各個基層指揮官的各個艾拉維拉軍團連長、隊長就下令遠程武器開火。

　　弓弦撥動，飛矢嗖地一聲就離弦而出；扳機激發，彈丸隆地一聲就沖出槍口。

　　穿越過炮火封鎖的惡魔們，在陣地前再一次遭到了打擊。只不過，雖然這些邪魔身上基本沒有什么像樣的裝備，但是由于長著鱗片和厚皮，以及遠比凡人強壯的體質，所以飛矢和槍彈并沒能一下子撂倒許多惡魔。

　　不過好在這波打擊也并非全無作用：中低階惡魔固然也會使用“高等傳送術”，可是他們傳送的距離大部分也都很有限，中位數大約在五、六十尺之間；剛剛沖破了火炮轟炸，想要在陣前使用“高等傳送術”進行突襲的惡魔，被這一波弩箭和槍彈打得節奏大亂，顧不上使用類法術。

　　而且，就算那些沒有中箭、中槍的惡魔，他們在向前繼續跑動幾步之后也遇到了麻煩。

　　在布置陣地的時候，這些艾拉維拉軍團的改造人戰士在陣前埋了不少反步兵地雷。當惡魔們踩踏到地雷的時候，繃簧就會被觸發。而他們一抬腳,

　　地雷就會迅速彈跳到半人腰那么高，繼而爆炸。

　　由于四散的彈片能夠濺射到七八碼之外，以惡魔們沖鋒時的密度，一發地雷至少能傷到四五只惡魔。就算他們皮糙肉厚，即便重傷也不至于立馬死亡。可是，受了傷的惡魔別說沖上去繼續戰斗了，不被其它同類當成捕食的對象就不錯了。

　　至于說成功沖到戰陣前方的惡魔，則無一例外都遭到了士兵們的拼死抵抗。今日一天，那些士兵已經見過太多的恐怖事物，精神大抵已經有些麻木了，變得不再畏懼；再加上，上陣之前，破城者已經讓施法者為其施展了群體“獅之勇氣”，面對張牙舞爪的惡魔，他們居然也能死戰不退。

　　惡魔和人類戰士，僵持到了一起。

　　當然，如果說任由對手不斷攻擊，以塔普特疆國一方的力量,

　　其實很難抵擋得住這些數量龐大又窮兇極惡的惡魔。這場戰斗,

　　歸根結底,

　　就是為了給那支突擊隊創造機會。

　　“消滅他們，不要有任何遲疑！”已經變作浮空飛艇形態的破城者，不斷在整個陣線的各個位置穿梭，利用優勢火力拆東補西，盡力拖延時間。

　　遠在一里格外的深淵之門附近，就如同惡魔們悍不畏死地發起沖鋒一樣，在與其相反的方向上，那支艾拉維拉軍團的突擊隊也在拼命搏斗著。而且，由于他們的人數遠較惡魔少，因此其悲壯程度反而猶有過之。

　　原本有三十多名突擊隊員，其中大部分是都是改造人戰士，少量是像哈拉蒙德、奎斯那般后續收攏的人手。奮戰到此時，則已經陣歿了一半還多，并且死法都堪稱壯烈——

　　有一個背上加裝了章魚般八條機械觸手的改造人，和一頭六臂蛇魔奮戰在了一處，最終八對六拼盡全力抵擋住了一波刀劍之舞，奮力貼近那頭六臂蛇魔引爆了體內的炸彈。

　　有一個自頭顱以下，全身基本都被齒輪和發條填充著、幾乎和構裝生物沒什么區別的戰士，硬生生任由一支巴洛炎魔的火焰巨劍穿胸而過，自己也把一條鉆頭樣的手臂戳進惡魔的心口。

　　有一個和木偶大師極為相似，背負了一個與人等高木偶的戰士，在對陣被祖格莫伊召喚出來的深淵蕈人王的時候，忍住渾身上下的關節被菌絲填滿的強烈不適感，以自燃的方式與其同歸于盡。

　　一件件，一樁樁，這些改造人戰士以生命為代價，創造的以弱勝強的案例不勝枚舉。他們并沒有像高序列艾拉維拉那般，擁有可以保命的寶貴再生核，可是拼殺起來依舊是不惜生命。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讓更多的人沖到深淵之門附近——這一點，和之前旋翼飛行器編隊保護轟炸機的做法，如出一轍——至于說，該如何毀掉那座大門，他們倒是沒有想那么多。

　　反正，先沖到大門前就是一個勝利。實在不行，到時候爆炸物、煉金酸液腐蝕、法術反制符文通通用上，哪怕是不能起到什么有效的作用，能排除一些干擾項也是極好的。

　　比起他們，在奎斯有意無意地照顧之下，哈拉蒙德無疑是幸運的。一些特別強力的惡魔在遭遇到他之前，要么是被這位“年輕銃士”手里強得根本不講道理的長槍子彈逼退，要么干脆直接被打死。總而言之，那位格林家族的大少爺哈拉蒙德就像是頂著“主角光環”一樣，以最順暢的“通關流程”，一路跑到了深淵之門附近。

　　不過，這位曾經的哈拉德學者也的確是有兩把刷子：在拼命搏斗的同時，他也敏銳地發現了毀掉深淵之門的一條捷徑。

　　“殺了那個半惡魔！”哈拉蒙德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向剩余的突擊隊成員喊道：“那個叫‘亞薩斯’的半惡魔是一個惡魔領主之子，也是他在主持著召喚深淵之門的儀式！”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快要真的切到亞薩斯面前時，他亦遭到了更多強力惡魔的針對。其中，就包括維茵、祖格莫伊，以及瑞克司薩莉這三個惡魔領主的化身。

　　三個惡魔領主化身當面，著實不得不說一句“真夠陣仗”，哈拉蒙德也立馬覺察出了壓力。

　　最先發難的就是那位“格拉茲特的忠臣”維茵，這個有著黏膩蒼白皮膚的類人惡魔領主雖然因為剛剛顯能固化了整座深淵之門，所以不可避免地有些虛弱，但是再調用一些靈能進行攻擊還是可以做得到的：沒有任何遲疑，這個家伙對著距離被混沌卵“鳩占鵲巢”的亞薩斯最近的幾個戰士，當即就使用了一記“群體心靈爆震”。

　　沒有任何花哨的手勢，沒有什么璀璨的聲光電熱特效，在維茵的攻擊范圍之內，凡是心靈不足以抵抗這種壓力的施法對象，全都被迫體驗了一次極為嚴酷的“燒腦”(字面意義)經歷。

　　就算是那些身體經過大量機械改造的艾拉維拉戰士，只要還有大腦這種結構，只要心靈抗力不足，他們的大腦立刻就變得沸騰（也是字面意義）起來。由大量脂質組成的腦補結構，熔化成了液態的油脂，從五官開始向外流淌、噴濺。其外在的表現就是，這些人跑著跑著，連一句痛呼都發不出來就被迫仆倒在地。

　　哈拉蒙德亦不例外。

　　只是，在大腦被心靈爆震所傷的第一時間，那些充斥在其全身的微型構裝體就穿透了血腦屏障，自發地在其腦部構建起了抵抗心靈異能的防線，同時還對其進行了物理降溫。

　　灼熱的蒸汽從哈拉蒙德的鼻孔、耳朵眼、嘴巴向外噴出，而這些蒸汽造成的損傷也被微型構裝體并不斷修補、彌合。有著這樣的保護，哈拉蒙德這才沒有倒下，只是趔趄了一下就繼續沖向了現在已經跟雕像也似、根本動彈不得的那位惡魔領主之子亞薩斯。

　　而就在維茵準備再做點什么的時候，他的大腦卻突然感受到一陣劇痛——這是極為不正常的，因為心靈異能強大的生物，基本上都可以做到一些感官屏蔽掉或者轉換成其它感受。而能夠令其感受到疼痛，則只有比起心靈異能更強的生物，對其發動了降維打擊、重新接駁回他的痛苦感受。

　　剎那間，這個惡魔領主心里就涌起一陣恐懼感。和臉上戴起來的痛苦面具想比，一個可怕靈能使用者出現在自己周圍，顯然更令維茵感到心驚。

　　只是，他很快就不用擔心了。因為，在利用傳承自吉斯閑者的心靈異能，對維茵這個惡魔領主進行了針對性的心靈附魔之后，奎斯毫不遲疑地就對他進行了三槍點射。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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