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法老王的抉擇(4)

　　戰局瞬息萬變。有時食尸鬼大股爬上了城墻和壁壘，硬往前擠，毫不動搖。有時他們又被兇猛地打退。激烈的戰斗持續了大約兩個沙漏時，凡是被食尸鬼沖上的城墻，上面本來點燃的篝火全都被撞散架、被踩滅了。周圍一片黑暗，亂作一團。

　　戰斗的嘈雜震耳欲聾，戰鼓、笛子、鐃鈸、警鐘聲此起彼伏，撕心裂肺，再加上羽箭掠過的嗖嗖聲、火炮震動大地的巨響和火槍的低沉轟鳴聲，似乎空氣都被撕裂了。

　　時不時地，刀劍狠狠地碰撞在盾牌上，發出脆響；刀鋒割斷喉管、箭頭插入胸膛、鉛彈打碎肋骨、石塊砸扁頭顱時的聲音則低沉許多。

　　有一些美帝奇守軍充滿希望地在黑暗中高高舉起旗幟，那些冒著煙的火把照亮了他們布滿胡須的臉龐和甲胄。

　　大炮開火的幾秒鐘內，火光一下子照亮了炮手的身影；燧發連擊槍發出較小的火舌，狠狠撕裂了夜幕。

　　守軍已經來不及泵送黑油灼燒壕溝內的敵人了，他們把成桶的黑油直接點燃拋灑向城外，如同金雨一般潑下。

　　而就在這時，城外豺狼人的軍陣之中再次傳來一聲長嗥。天空中盤旋著的那些巨鷲魔接到耶諾古的命令，倏爾如利箭似地直扎向城墻上已經完全暴露出來的火炮陣地。

　　原本，每個火炮陣地上都有黑袍法師坐鎮，巨鷲魔想要對其發動攻擊很有可能會遭到迎頭痛擊。然而在食尸鬼們瘋狂蟻附攻城之下，黑袍法師也不得不出手幫助守軍，遏制那幫不死怪物。

　　這給了巨鷲魔機會。他們降落在火炮陣地中間，任憑士兵用燧發槍和弩箭向自己射擊，伸手推著那些架設在炮位上的重型火炮跌落城頭。

　　很快，陷入混亂的火炮陣地就啞了火。正在城墻上同食尸鬼大軍苦斗的守軍，再也沒能聽到震耳欲聾的重炮發射聲。取而代之的，則是巨鷲魔猖狂的呼號聲。這種加強版的弗洛魔唳叫起來，那聲音聽在耳朵里就如同小刀刮過一般，令人渾身發緊，離得近一些甚至還會誘人突發心悸。

　　好在守軍之中有不少施法者，及時用法術提振了軍士們的士氣。否則，原本雙方還在盡力爭奪的城墻，須臾之間就要陷落于絲毫不為外物所動的食尸鬼大軍之手。毫不夸張地講，拜特城的防御戰線已經都到了岌岌可危的關頭。

　　端坐在金帳內的寶座上，馬寇扶正了法老王出征時才會佩戴的深藍色冠冕，他已經讓侍從官升起金絲馬尾大纛，這象征著他要與軍士們共同御敵，死戰到底。而在他面前的錦緞地毯上，則跪著七八個身著華麗服飾的貴族，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些為美帝奇帝國牧守海外飛地的一眾赫迪夫。

　　“我也不多廢話。想要戴罪立功，可以。帶上你們的人手登城作戰，把酣戰了一宿的守軍替換下來休整一個沙漏時。我知道你們帶來的都是精兵，等量相搏，和禁衛軍團對拼都不落下風。而現在，正是報效帝國的最佳時刻。”

　　“陛下，那那那…”扎甘赫迪夫以頭搶地，似乎是被馬寇的這個命令嚇壞了。他們這幾個赫迪夫星夜疾馳到拜特城，先頭部隊攏共才帶來了一萬多人。此時，城墻上的守軍可是有七八萬之多，城下還有更多預備軍團隨時可以支援。可不讓預備軍團而是讓他們上城作戰，先別說能不能扛過那些不死怪物的攻勢，一個沙漏時之后他們這些帶隊的赫迪夫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

　　“只要堅持一個沙漏時，”馬寇不給他分辨的機會，而手掌則已經攥緊腰間彎刀的握柄。

　　為法老王的氣勢所迫，人馬也都在處在禁衛軍團的彈壓之下，所以這些赫迪夫最后也只得乖乖就范，點齊兵馬殺上城頭。他們登城作戰的途徑也是別具一格：在拜特城墻后方，每隔兩百多碼就建有一座高逾城墻的塔樓，這些赫迪夫的兵馬就是順著階梯先登上塔樓，然后借由施法者用法術架設的吊橋，居高臨下直接插入到那些食尸鬼組成的“潮水”之中。

　　由于有不少騎著六足駿馬的重裝騎兵開道——三四名人馬皆披掛鐵甲的騎士，舉著長槍從吊橋直沖而下，如熱刀切油似地直接將食尸鬼的大潮攔腰截斷——后續則是更多的重裝鐮刃劍士，一鼓作氣殺將下來，徹底形成一道攔截尸潮的大壩。

　　雖然這樣也不是每次都能奏效，但是拜特城墻后方能夠借勢的塔樓數量足夠多，一個地方不行就換一個地方，只要有臨近的兩個塔樓“筑壩”成功，那么后續更多的軍士填補進來，將兩個“堤壩”之間的食尸鬼斬殺干凈，便可以在涌動的尸潮中形成一處“栓塞”。

　　積少成多之下，各個“栓塞”再逐漸連接起來，一段城墻就會被清理干凈。而那些原本依托城墻和食尸鬼們僵持作戰的拜特城守軍，就可以趁機下城進行休整。只不過，這個法子好使是好使，可是卻極為耗費兵力。若是由那些預備軍團來施展，說不定一個沙漏時就能將食尸鬼斬殺干凈，重新奪回所有陷落的城墻。而讓赫迪夫帶來的一萬多人填進去，則多少有些杯水車薪。

　　“那個混蛋小子就是在折騰我們，”身上穿著自己花大價錢從那位巨龍帕夏領地私下購買來的狂徒裝甲，帶著親衛隊登上城墻作戰的扎甘赫迪夫內心滿是怨望。他當然知道馬寇為什么會下達這種命令，無非就是想給他們這些赫迪夫一個難以忘記的教訓，讓他們也嘗嘗違逆法老王的苦果。

　　只不過，扎甘其實“錯怪”馬寇了。

　　美帝奇帝國的法老王怎么會那么小心眼呢？

　　“是時候了，”坐在金帳之中，法老王馬寇揮手讓一個侍從官飛奔出去下達命令，他習慣把秘密隱藏到最后執行的時刻，“我的將士們已經凍了一宿，是時候烤烤火，該暖和暖和了。”

　　就在一個沙漏時快要過去，所有拜特城守軍都已經退下城頭的時候，原本敷設在城墻上、負責向城外壕溝噴灑黑油的青銅管道突然紛紛破裂，大股大股的黑油直接傾瀉到了城墻上。而不知是何人，竟然將火把、燈球之類的東西丟上城墻。熊熊烈焰升騰而起，那些還在帶人抵抗食尸鬼大軍的幾位赫迪夫，立刻想要指揮部下從塔樓與城墻連接的橋梁撤退。只是，這個時候，那些用法術構建起來的橋梁哪還存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看不見盡頭的食尸鬼、距離地面接近百尺的落差，以及身前身后熊熊燃起的烈火。

　　“馬寇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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