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印記城的食物中毒事件

　　轎子戛然停止。普烏等著轎夫開門，但看樣子等到反高峰后的時間全部結束都不能如愿。轎夫首領敲敲豪華廂體轎輦的外壁。“你到了。”對方粗魯地喝道。

　　真無禮。

　　普烏走下轎子，剛剛抓起帽子和手杖，轎夫首領立刻一抖韁繩，駕馭著其它長著四條腿的半人馬轎夫，嘚嘚地消失在夜色中。半羊人沖著那人無聲地罵了一句臟話，繼而轉身，抬頭望向位于卡尼什禪宗花園里的電玩天堂。

　　老鳥們稱電玩天堂為“呆頭的新家”，它坐落在公會區銅人街的盡頭——也即卡尼什禪宗花園里面——毗鄰大健身房。鑒于其內部的營業項目，這個選址多少有些諷刺。

　　每天正高峰之前七小時整，電玩天堂都會迎來燦爛的“日出”，光線會灑在這幢建筑物面前豎立的的科林斯式石柱上面。一份膽大包天的報紙曾將其比作“挨餓叫花子手上戴著的鉆戒”。考慮到它進來在印記城的經營情況，這個比喻再恰當不過了。畢竟，它只有巴佬才會沉迷其間的產業。

　　不過，這里的經營者倒是深諳各種表面功夫。任何人只要在正高峰之前造訪此地，都可以見到寬敞的大理石步道，其間噴泉環繞，條條道路通向一對高聳的鍍銀大門，而這扇大門與其后面衛護的那幢雄偉獨幢建筑相比，卻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半羊人普烏走進了大王冠——那是原本由狗頭人之神庫爾圖馬克擁有、而后被侏儒主神加爾·閃金“巧妙借走”的王冠形狀神器的巨大復制品——發現它確如傳聞所說那般俗不可耐但又造價高昂。

　　他來到鉆石排位廳。這里的墻壁和地板猩紅如血，象征這個分段的虛擬游戲玩家會經歷怎樣的激烈競爭和考驗；大量由金箔壓制成的葉子點綴其間，象征著只有氪金才能快速突破這個分段。

　　大廳的天花板鑲嵌著不計其數的小小寶石——據說廳名由此而來——在一盞大吊燈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只不過，吊燈上的火苗搖曳明滅，似風中殘燭，廳內寒涼徹骨。

　　此處毫無生氣，和平常這個時候充滿熙熙攘攘巴佬的情況迥異，唯一的響動便是普烏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腳步聲。一扇破裂的窗戶，解開了寒風的源頭之謎。

　　此地的虛擬游戲運營管理人員，因壞脾氣和各種“殺熟套路”而臭名昭著，莫非是他們干的好事？或者別的什么原因？心跳聲在耳際轟轟作響。瞧，窗簾后面好像有雙靴子？普烏抬手遮在眼前。光影憧憧。為了驅散心中疑云，他走過去拉開窗簾。

　　一具尸體躺在暗處。

　　半羊人彎腰摸了摸。還有體溫，但這家伙絕對死透了，所以他順手撒上了一撮化尸粉。那具尸體身上的灰褲子一側綴有白色條紋，上衣的樣式也相同，一頂白羽高帽則擱在不遠處的地板上。這身裝扮顯示他是一名奔走印記城街頭的送信員。

　　趁著化尸粉尚未將其腐蝕干凈，普烏又打量了對方最后一眼。那個人有一張年輕的面孔，但實際年紀可能比這張臉大得多。胡須剃得干干凈凈，神色平靜，腦袋一邊開了個洞，地上有一攤黑乎乎、濕漉漉的污跡。

　　他的信箱呢？

　　帶著疑問，普烏離開了掩在窗簾后面的、已經化作一灘黏液的尸體。他提起手杖，用力一擰，抽出數寸長的淬毒利劍，走向一條高大的廊道，兩尊手持權杖、頭戴兜帽的雕像分守在兩側。他止步于古老的雕像之間，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刻寫在門廊上的一串神秘字符，然后推門進入。

　　這是一間覲見室，兩側各有一段環形臺階，寬敞得足以讓十個人并排而行，它們通向高處縱貫左右的樓臺。

　　鉆石玩家晉升更高級別時會舉行一次小型的典禮，那時會有手持花籃的少女走上這樓臺，為晉升者撒花慶祝。

　　覲見室中央有一把椅子，擱在距離地面一手高的臺上，對面的跪墊專供王黨成員服侍君主之用。室內燈火通明，卻不知光源來自何方。

　　一個男人坐在普烏右邊的臺階上。他大約六十出頭，發色銀灰，髭須齊整，夾雜著少許黑絲。他的下巴相當厚實，但大小適中，顴骨如刀削斧刻，皮膚因日曬發黑，嘴角和眼角有深深的皺紋。他身著深紅色的制服，左胸處別著一枚破碎神像圖案的銀質徽章，右胸處縫有九條金色軍齡標，一條即代表在神明非神會的“挑戰者部隊”中效力五年。

　　他的軍服上沒有表示官階的肩章，但棕色眸子里飽含滄桑，令人毫不懷疑他曾指揮過千軍萬馬。一把手銃擱在他身邊的臺階上，擊錘已然豎起。手里拄著一柄帶鞘的迅捷劍，目送一股鮮血緩緩流下臺階，在黃白相間的大理石地板上畫了一道黑線。

　　“會長先生，”半羊人普烏說。他把手里的淬毒短劍收回了手杖，用力一擰武器便“咔嗒”一聲重新上了鎖。

　　那人抬起頭，“我不記得我們見過，特別是在我使用這個形象的時候。”

　　“的確沒有，”普烏回答道：“但我很清楚，您是命運之輪賭場的常客。客套的話也不多說了，我是奉命而來。但是不知道傳召我的是誰，也不知道所為何事。”

　　“說得不錯，”神明非神會的現任會長褪去了偽裝，兩只尖角從其頭頂長出，膚色也變成和其身上制服相近的洋紅色，他變成了提夫林貴族的本來面貌。

　　這位會長伸出分叉的舌頭，舔了舔嘴里尖利的犬齒，“舍米莎卡向我推薦了你，說你是比你的叔叔千草杯更有天賦的草藥師傅。”

　　他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普烏這時才看到，這位會長的屁股底下原來還放著一個被捶癟了的信箱當坐墊使用。“想必，你可以幫我偽造一場完美的…食物中毒。”

　　看著從這位會長身旁臺階留下的汩汩鮮血，想到在門外看到的、和被藏到窗簾陰影里死狀類似的滿地尸體，半羊人不由得因感到有些好笑而略帶譏諷地說道：“就這？”

　　“就這。”提夫林肯定道。

　　普烏點點頭，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把那個信箱給我，而我會給你一支調配過的‘波達尸腦脊液藥劑’，給那些死去的巴佬玩家灌一點進嘴里，他們就會在半個沙漏時之內詐尸。相信我，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那些被火器和兵刃殺死的人，比吃了這種不干凈食物之后突然異變，更加像是您所說的…食物中毒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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