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偶爾的溫情

　　薩洛塔并不愚蠢，說他是龍老成精也不為過錯。他既不自視甚高，也不想被當成肥料。

　　出于對安逸生活的熱衷以及求生的強烈本能，傳奇巨龍十分想立馬結果了讓他不爽的送信“小雜碎”，然后把這個不知和自己有多少分相似血脈老不死的傳信毀掉，裝作不知道，不清楚，根本沒見過。

　　可是他不能。

　　多年研習，已經如同進食喝水一般熟練的施法技巧，給了他看破事物表象的能力。而這封信中明確指出的“血脈契約”的內容，法術的靈覺感官告訴薩洛塔這并非虛無縹緲的威脅恐嚇，而是客觀存在的既定事實。

　　“恐怕多半是從其他位面遷移到這個世界之前的先輩血親迫于生存的壓力不得不做出向龍后妥協的決定，”薩洛塔理智地分析，雖然對于惡龍之神有著足夠的尊重，但是灰燼世界并沒有神靈信仰的長久歲月已經讓從這個位面誕生的老龍和本世界土著一樣對于神靈沒有那么虔誠的信仰：“這種契約的內容，很像是巴托九獄的風格，甚至有一絲冥河契約的感覺1，如果違背恐怕整個龍巢以我血脈之下，都會有遭遇不測的危險…”

　　“只能去那個鬼地方冒險搏命了…”

　　按照征召令的要求，已經成為傳奇級別的薩洛塔需要帶領自己的軍團到巴托第一層阿弗納斯朝覲惡龍之神，并且他自己要在其麾下服務、聽候調遣一百年，其他的成年藍龍也要待夠二十年的時間，至于青年龍們則只需要忍耐一到兩年就可以履行完約定回歸龍巢。

　　只不過那是阿弗納斯，血戰的最前沿。薩洛塔遠超一般傳奇的力量在那里都不值得一提，強如半神甚至神靈的大能都時不時可能湮沒其中。老龍對僥幸熬完這段戰爭，能有零星幾個族人回來，都報以最大悲觀的猜測。

　　想到這些，看向在“力場牢籠”中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對看完征召令的老龍冷冷嗤笑的邪龍末裔，薩洛塔心中的惡意又變得多了一分。

　　“老龍！你是有膽量面對偉大五首龍神的憤怒，還是有勇氣面對違逆血脈契約帶來的詛咒呢？哈哈哈…”

　　本來被這個傲慢無禮的使者氣得惡向膽邊的傳奇藍龍猙獰面容突然平復，然后隨手施法讓自己變成了一個與邪龍末裔身高差不多的半龍人形態，貼近了力場牢籠，用一種不急不躁的語氣說道：“我不得不說我不具備那樣的實力，出于對偉大龍后提亞馬特大人的尊敬，我肯定是要遵守這個契約，前去為她戰斗。”

　　手指勾動，屬于老龍的獨有秘法印記，烙印在了征召令之上，這是履行契約的標志。隨著契約的達成，承載著征召薩洛塔前去巴托意志的太古龍鱗片驟然碎裂變成細微的灰燼，從化為半龍人形態的傳奇巨龍掌中飄散。

　　“最后一個問題，你在你的族群里算是強大的么？有資格親自去侍奉龍后聽其調遣么？”

　　薩洛塔沒有來由的奇怪問題讓邪龍使者有些疑惑，不過目中無人地他還是傲慢地回答道：“我自然是強大的戰士，在族群的戰力排名直逼近最初被創造的十幾位先祖，只不過暫時還沒有得到面見偉大龍后的榮耀而已。再等一些…”

　　沒有等這個邪龍末裔說完，露出了然神色的老龍，半龍人類似真龍的臉部居然也擠出了像微笑一樣的表情：“那么再見了。”一發早已準備好的大裂解術直接穿透力場牢籠轟擊在邪龍末裔的身上，沒有哀嚎、沒有血肉殘渣，一個剛才還活生生的傳奇武士直接被裂解變成細微的灰塵。

　　“弒神者，哼，真的有那么弱小的神給你們殺么？無知又愚蠢的弱小造物，白白玷污了來自真龍的一丁點兒血脈遺傳。”

　　這么弱還可以在族群里稱得上強者，那這個族群的整體力量可想而知；又沒有龍后直接的眷顧，那么宰了也是白宰。薩洛塔可是清楚，惡龍之神是五色龍之母，而并非邪龍末裔之母。

　　處理完這個人讓自己心煩的家伙，薩洛塔心情好了一些。好久沒有戰斗施法了，剛剛那練手居然好像也沒有生疏之感，這樣去血戰戰場那樣危險的地方才會心安一點。

　　“嘿，小家伙，躲在那里干什么，你的巡狩有什么問題么？”沒有重新幻化成真龍形態，薩洛塔伸展著半龍人的身體，似乎是在嘗試適應這種形態，他早就發現來到龍心廳的奎斯了。

　　幼龍從龍心廳門口巨大的門柱后邊踱步走了進來，哪怕是發育超常，自己的真龍之身已經不輸于一般的青年藍龍。可是自己還是比一個半龍人形態的傳奇巨龍高不了多少。“老龍的法術到底是擬態哪門子半龍人，不會是半巨龍、半巨人那種吧…”

　　心里在想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無聊問題，可是表面上的恭敬還是必須的。奎斯·費坦在邁入龍心廳之后，就低下了他那種群聞名的“巨顱”向薩洛塔表示致敬。

　　“尊敬的龍巢之主，我的教導者，雷霆領主薩洛塔，”好在龍的語言之中許多音節頻率的高低就能代表不同的意義，使得這一長串敬語也不會顯得過于沉冗：“這是我第二十六次完成龍巢領地的尋狩任務，向汝遞交此次任務的詳細報告。”

　　說著，藍龍奎斯站起身來，施法展示出自己的秘法印記，薩洛塔只要用提前制定好的規則就能夠利用法術力量快速瀏覽這個秘法印記之中的報告內容。

　　看著自己最近一次外出探索帶回來龍蛋孵化出的同族，薩洛塔心里有一絲親近之感。

　　和自己有最接近血脈聯系的直系子嗣們，都已經由于無力挑戰自己巢穴之主的位置，晉升無望而離開龍巢，甚至離開這個世界去探索屬于他們的傳奇之路，建立屬于他們自己的種群巢穴。恐怕未來除非自己遭遇不測或者無力獨自對抗的挑戰之時發動龍族盟約，此生都未必能夠再相見了。

　　雖然龍的生命漫長，而經歷過長久歲月的生物對于親情都會慢慢淡薄，但是他畢竟還只是一頭極老龍，沒有像太古龍那樣經歷過以萬年計數的生命時光，自然也不會有那樣淡泊的心性。

　　留在巢穴之中年輕的巨龍們，哪怕是最年長的成年龍都是自己幾代之后的血脈。除了眼前這個長得格外“結實”的小龍，他是薩洛塔親自帶回龍巢，從蛋里被孵化出來的。

　　在感情上，比起一門心思打敗自己父親成為巢穴之主的年長“逆子”們，這頭幼小的同類，雖然成長速度驚人，但在未來的千年里恐怕也不會威脅到自己地位，這樣的奎斯很受薩洛塔的喜愛。

　　簡單地查詢了一下秘法印記里的信息，知曉了自己的朝貢商隊遭遇襲擊以及其他一些諸如有能力威脅龍巢眷屬的巨大野獸被獵殺的情況，薩洛塔揮手驅散了秘法印記，隱晦地盯了奎斯一眼。他知道這個小家伙有所隱瞞，包括其之前找到那個銅礦礦脈偷偷占據吞食的情況他都知曉，但是他很理解這是藍龍的天性，偷偷積攢一切力量，努力變強，自己之前不也是這樣成長起來的么。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雖然只是幼龍但卻有著巔峰青年龍實力的奎斯肯定要隨著自己，帶領強力眷屬們一起去阿弗納斯進行征戰，也許他會遇到更屬于自己的機遇，但更有可能是遭遇不幸而夭折。想到這條小龍也和自己年幼時一樣對于瑰麗法術無比癡迷，而且同樣有著不弱的天賦，薩洛塔覺得自己應該在遠征巴托之前，再教給他點什么。

　　揮了揮手，一本巨大的法術書從老龍常常趴臥休息的平臺上到其手中，哪怕薩洛塔擬態變成的半龍人有著巨人一般的體型，這本書也實在是太大了。法術書的封皮是用薩洛塔在成年之后殺死一頭冒犯他的卷冊龍的龍皮制成的，魚鱗一樣細小密集的鱗片散發著虹彩的光芒。

　　翻開自己的法術書，老龍找到了對應的頁面，輕輕鋪平將法術的介紹內容、施法竅門甚至自己習慣使用的超魔專長完整地用謄抄法術拓印到一個新的卷軸之上。完成了這些，小心地合上書，揮手把法術書扔向自己休息的平臺，把這個記錄有復雜法術知識的卷軸遞給了面前的小龍。

　　“小龍，你的巡狩做的不錯，這個是對你的獎勵——九環法術魔鄧肯裂解術又稱大裂解術，這是由一個天才又強大的異界人類施法者發明的強大法術，不過我想以你身為藍龍的智慧和能力應該有能力參悟它的奧妙…”

　　ps：注1：冥河契約是dnd系列中高等級契約的一種，比一般魔鬼訂立的契約等級要高，神靈或者有神靈一樣強大力量的生物會使用這種契約進行約誓，違背契約的代價是一般弱小神靈都無法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