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唯一的讀者
雖然感覺霍華德的樣子十分狼狽。
但李沐然能理解霍華德的感受。
作為小說家，有讀者支持，就是這樣讓人感動的事。
李沐然也寫小說，也知道能得到讀者的支持有多重要。
這不僅僅是寫下去的動力，更會帶來巨大的成就感。
‘為一個人寫小說’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按照霍華德的說法，李沐然好像是霍華德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讀者。
李沐然的行為讓霍華德頗為感動。
霍華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用了不少時間才恢復平靜。
李沐然也趁此和霍華德聊了一些想知道的事。
霍華德寫這本小說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前了。
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書本極貴的年代寫小說。
霍華德說他自己也不清楚。
感覺腦袋里有個聲音，或者單純的是沖動，就開始寫小說了。
聊起了這個話題，霍華德就像個聊到夢想的孩子，臉上第一次掛上了溫和的笑容。
“恩人有沒有遇到這種情況。就是腦袋里會冒出一些有趣的東西。那段時間，我的腦袋里全是這些想法。我覺得很有趣。只要想一想，就會感到愉快。我想把這些有趣的事分享給別人。這就是我寫書的初中。”
怎么可能沒有。
只要寫小說的人，都會有這種想法。
故事就像個在腦袋里不斷轉來轉去的橡皮擦。
把故事分享出來，讓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也能感受到那份快樂。
這應該是所有小說家共同的想法了。
“當然，也有想一鳴驚人，然后給家里賺很多錢，趁機光宗耀祖，讓家里人看的起我的想法。可惜事與愿違了。寫小說好難。寫賣座的小說更難。”
說到這點，剛才還反感霍華德，覺的他也是個麻煩的李沐然竟然認真的點頭。
在某些東西上，兩人產生了共鳴。
“沒錯。寫小說死路一條。不但養活不了自己，還可能把大把時間和精力搭進去。這就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的真實寫照吧。”
李沐然和霍華德對視了一下，把手握在一起。
貝拉是不能理解男人之間的這種感情，已經對霍華德失去興趣，眨著大眼睛，去看別的東西了。
除了寫小說的感受，霍華德還說了更多的情況。
這書，和李沐然猜想的一樣，果然是自費的。
難怪在書店找不到。
“出書的成本這么高。怎么會有出現印這種書。”
“書的也是。我要是書店老板，就絕對不允許這種書進我的店。”
“恩人，你這說的也太直白了。超打擊我的信心啊。信不信我上吊給你看。虧你還是我的唯一讀者，竟然說話一點不替被人考慮。”
在一邊用木棍去挑蟲子玩的貝拉點頭表示贊同霍華德的說法。
“李沐然就這樣。他要考慮別人的感受，就不是李沐然了。”
雖然剛見面，但對李沐然是什么人這點上，貝拉和霍華德達成共識。
“我的事怎么都好說。竟然自費也要出書，你也夠頭鐵的。”
李沐然看著乞丐打扮的霍華德。
困難成這樣還要出書。
不是頭鐵，就是為了夢想不顧一切的理想捍衛者。
李沐然覺得霍華德不是后者。
霍華德也苦笑起來。
“說頭鐵，我也不否認。誰還不是個懷揣夢想的少年。年輕人就是會腦袋一熱做出欠考慮的事。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說的也是。”
這種錯誤是人在成長的路上都會犯的。
老謀深算的智者尚且有馬失前蹄的時候，更別說一個涉世未深，好多東西都不懂的年輕人。
作為一名教育者，李沐然也認可霍華德的說法。
要論蠢事，自家的屑魔王和尿褲子魔王可比霍華德做的多多了。
霍華德這多少是為了夢想有些不理性。
屑魔王他們做的蠢事連夢想的邊都不沾，單純是蠢。
自家的魔王們根本沒有和霍華德比的資格。
“我當初以為這樣能賺大錢，說不定能光宗耀祖，為家族爭光。現在看來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美好，太監但了。而且當時，我家里的條件還不錯。還經得起我折騰。我這些錢也沒有跟父母要，是我省吃儉用省下的。”
“哦。這樣啊。”
那霍華德的情況比屑魔王的情況好太多了。
好賴人家自費，沒給家里增加負擔。
不像屑魔王們，事情一做不來，就會來求‘多拉沐然’。
一副我是‘野比貝拉’的理所當然的樣子。
就會給別人找麻煩。
李沐然也拿出那本殘本，讓霍華德看。
霍華德感動的看著殘本，還說這就是‘命運交錯的起點’。
不愧是寫小說的，張口就來。
還要拉上‘起點’。
他怎么知道李沐然有‘起點’？
他知道的這么多，李沐然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注定和這家伙認識了。
“好懷念啊。這本書竟然輾轉反側最后落到了恩人受傷。這本書真的經歷了好多，本身就是‘故事’了。”
“說起這個，我一直很好奇。書不是很貴嗎？應該只會在貴族圈傳播。為什么你的書會跑到村子里。我不覺的村民有看書的習慣。”
說到這里，霍華德笑嘻嘻的抓著蓬亂的頭發。
“這個啊。我們家破產的時候，就把傭人們解雇了。畢竟我家只是下級貴族，傭人都是來自鄉下的窮人。那時候沒錢支付遣散費，我就把我認為最珍貴的東西送給了他們當遣散費。畢竟這本書可是我的心血，對我來說就像孩子一樣。它們對我來說重要程度僅次于我的性命。幸虧自費的50本書一本沒賣出去，所以遣散費很足。”
李沐然聽著，面無表情的推了下眼鏡。
“我猜想，傭人們走的時候都在很再瘋狂的找你吧。”
“恩人怎么知道？難道你親眼見了？確實如恩人所說，大家都很激動。”
不不不。李沐然怎么可能親眼所見？
只要切身的投入感情去想一下霍華德所說的那場面。
立刻就能猜到了。
并不難。
霍華德一臉意味深長的點著頭。
“畢竟主仆一場，大家一定舍不得離開我。才會拼命尋找我。我當時也怕再見面后舍不得大家，害怕再見面就沒法下定離別的決心，所以躲起來沒有見大家最后一面。我是不是應該和大家見一面。”
幸虧沒見。
如果見面，就沒有這之后的李沐然和霍華德的見面的機會了。
霍華德肯定會被‘熱情’的仆人們撕成碎片。
這家伙完全理解錯了。
大家才不是珍惜主仆的感情而激動，而是因為霍華德用‘關于我一不小心無敵了，打敗了混蛋是世仇的敵人，還迎娶了公主那些事’當遣散費打發大家而激動。
大家當時的想法肯定都是一樣的。
就是弄死霍華德。
換李沐然處在傭人們的立場上，當初也會激動的四處尋找霍華德。然后對他進行觸覺。
這東西，在霍華德看來真的是寶貝。
但在用人眼里，就是一錢不值的垃圾。
用這種東西抵押遣散費，和包工頭打白條拖欠工人工資的性質一樣。
能逃過一劫，霍華德運氣實在太好了。
這樣做又能除了掉扔了可惜，留下沒意義的多余庫存，又能打發遣散的傭人，是一舉兩得。
不知道這家伙是真傻，還是資本家偽裝出的本性。
但從霍華德身上看到了和貝拉，緹娜莉一樣的睿智光環。
李沐然覺得能想出上面的內容實在太高估霍華德了。
說一千道一萬，這家伙也只是個下級貴族。
還破產了。
不能像山姆那樣混的風生水起，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真的很喜歡寫故事啊。一度把這當成了我的使命。雖然大家都說我不干正事，不學無術。說我把從貴族學院學到的讀書寫字的能力用在這種事情上是浪費。對我的選擇從不抱期待。但我還是很喜歡寫這樣的故事。那種和書里的人物交流，看著他們成長的感覺最棒了。感覺這是我的使命。只有在寫書的時候，我能忘記一切煩惱。”
話題莫名其妙又說到寫書上。霍華德侃侃而談，雖然是讓他人生遭遇失敗，留下劣跡的事，但他卻很開心。
言語中沒有任何不愉快，沒有任何對寫了書這件事抱怨。
相反，認為那是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事。
是真正讓霍華德感到自我價值，感到快樂的事。
聽的出，霍華德喜歡寫作，并且從不后悔。
說到這里，李沐然也有點感動。
那么就是時候拋出橄欖枝了。
“我也欣賞霍華德的才華。”
“真的嗎，能聽到這樣的話，實在太滿足了。感覺死而無憾了。太謝謝你了。”
“我不僅欣賞霍華德才華。還認可霍華德的價值。我很希望霍華德繼續寫書。能為我來寫書。我也是為了這一目的才千里迢迢歷盡艱辛來找你的。”
霍華德露出十分感動的表情，讓李沐然擔心他下一秒就圓寂了。
“好開心啊。這比從你們那里得到銀幣還開心。終于有人認可我了。感覺就像做了一場時間太久，經歷太痛苦的夢。但夢終于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