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你不要哭了,川兒好不容易睡過去了,你這是要把人給哭醒了啊?”阿秀從屋子里出來,手里還端著一個空碗。
這芍藥平日的時候看王川兒各種不順眼,冷嘲熱諷也不是沒有過,但是這個時候,也就數她哭的最為難過。
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怎么停過。
阿秀最開始還覺得這姑娘也挺好的,還安慰了好幾句,沒有想到這都幾個時辰了,她還在哭,阿秀只覺得很是無語。
真的那么難過,平日里多對她好一些不就好了嗎?
“我,我…”芍藥一聽阿秀這么講,連忙捂住了嘴巴,就怕自己的聲音真的將王川兒給吵醒了。
“好了好了,去梳洗一下,都該吃晚飯了。”阿秀看了看天,覺得自己餓的胃都有些疼了。
剛剛因為情況比較緊急,所以一直沒有感覺,現在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了,就覺得渾身有些無力了。
“川兒,川兒她,沒事?”顧十九原本眼淚都要飚出來了,誰知阿秀后面那一句話,直接讓他的眼淚停在了眼眶中。
這是說,王川兒其實并沒有…
“怎么可能會沒事,整個人都虛脫了,得好好調養一陣子。”阿秀沒好氣地看了顧十九一眼。
不過她也知道他們也很努力地想幫忙,心里也有些感動。
特別是看到他眼睛還透著一絲晶瑩。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確切的答案,顧十九忍不住喃喃念叨著。
顧十九不是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但是那戰場上的死亡都是有心理準備的,不像現在,那么的措不及防,讓人更加難以接受。
“你去和顧將軍也說一聲,辛苦你們了。”阿秀說到。
顧十九點點頭,立馬就跑遠了。
因為沒有找到人,大家都比較萎靡。如今知道她沒有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只是這到了吃飯的時候,一桌子的人面對著這些他們不認識的魚,都有些不敢動筷子了。
畢竟有王川兒這個前車之鑒呢!
倒是阿秀。吃的那個叫爽利,一個人就吃了五碗飯,讓路嬤嬤看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實在是餓慘了。
第二日,阿秀一起來就聽到顧十九和芍藥在說要找那賣魚的要個說法,阿秀想了下,覺得自己也應該去瞧瞧,畢竟那河豚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吃的,若是他賣出去多的話,還希望能挽回一些。
只是等出門的時候。這隊伍從最初的兩個人,已經發展到了六七個了,這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往集市走去。
“昨兒就是這個位置。”芍藥指著一個位置說到,可惜今天這里是另外一個人在擺攤子。
這集市里面的攤位并不固定,但是一般人不出意外都喜歡在一個地方賣。這樣好積攢回頭客。
“昨兒在這里賣魚的人呢?”芍藥問旁邊賣魚的一個大嬸兒。
她現在還為王川兒抱屈呢,說話都沒了平日的溫婉大氣,難得帶上了一絲尖酸。
“你說老王家的啊,那個倒霉蛋子昨兒半夜就死了,現在尸體還放家里呢,過兩天就要埋了。”那個大嬸兒嘆了一口氣,言語之前帶著一絲淡淡的惋惜。
那老王家的現在也不過三十出頭。正是壯年呢,誰知昨兒就那么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這日子以后要怎么過呢!
“昨天不是還在擺攤嗎?”芍藥的聲音低了些,氣勢也弱了不少。
“他也是個倒霉的,聽說吃了自己捕的魚。在家里難受了三四個時辰就去了,今兒一大早就聽到他家婆娘哭的撕心裂肺的,他孩子最大的也才十歲呢!”那大嬸兒很是唏噓地說到。
阿秀一聽她的描述,就覺得他應該是和王川兒一樣,吃了河豚。只不過王川兒熬過來了,他沒能熬過來。
雖說她之前心里有些怪他,但是如今人都死了,還能說什么呢!
阿秀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大嬸兒,你可知道那老王家的住在哪兒呢?”
“這個可不好說,那路遠著呢!”那大嬸兒也有些為難,他們賣魚的大多數都是住在漁村里的,離這兒最起碼得有一個時辰的路程了。
他們每天天還沒有亮就得挑著魚到集市上來賣,雖然辛苦了些,但是至少家里的孩子不會挨餓了。
相比較別的人家,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那你這些魚我們都要了,麻煩你帶我們過去瞧瞧可好?”阿秀柔聲問道,這大嬸兒面前也不過是幾大盆子魚罷了,家里這么多人,兩天就能吃完了。
“這,這可怎么好意思。”阿秀這么說,那大嬸兒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
她原本并沒有打算讓阿秀買走她的魚,自己這樣幫個忙好像顯得有所圖謀似的。
“芍藥,把錢給大嬸兒,將東西收拾了,你先找人把這個魚都帶回去,我去看看再回來。”
“顧二,你和芍藥一起去。”顧靖翎輕咳一聲說道。
原本這種小事兒都是顧十九做的,但是昨天那賣魚的只有他們三個見過,既然芍藥不去了,那顧十九就不能再不去了。
“是。”
那大嬸兒原本還想著和阿秀說一下,不用她買那么多的,但是她錢已經拿出來了,她搓了一下手,想著家里的小兒子又有些發燒,要是早點回去的話,還能給他做點好吃的,就沒有再繼續推辭了。
“大嬸兒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坐我的馬車去吧。”阿秀說道,看這個大嬸兒剛剛的語氣,那地方可不近。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還有大盆子要挑著呢。”那大嬸兒笑的很是淳樸,這馬車可是有錢人家才能坐的,她哪里好意思上去啊。
要是一不小心弄臟了,她可沒有錢賠。
“沒事,都放馬車上吧。”阿秀現在想要去驗證一下,那個王家的是不是也是因為河豚毒。
“那…”那大嬸兒咬咬牙,點點頭:“那就麻煩姑娘了。”
她想著今天回去早。而且魚又賣完了,家里的孩子好久沒有吃點小點心之類的了。
便有些為難地看著阿秀:“姑娘能不能等我一些功夫,我順便抓點藥回去。”
“家里可是有人發燒了?”阿秀問道。
“姑娘你怎么知道?”那大嬸兒一聽就覺得驚奇了,自己只說抓藥。可沒有說是抓的退燒藥。
“我聞到你身上有黃連,柴胡等幾味藥的味道,便隨便一猜。”阿秀笑笑,這個方子是退燒常用的,所以她一聞就聞出來了。
“姑娘是大夫?”那大嬸兒原本以為這阿秀不過是一般有錢人家的小姐,現在才意識到她竟然是大夫。
“是的。”阿秀很是直接地就承認了,和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對待他們這種樸實的老百姓,只管實話實說,完全沒有必要再謙虛或者文縐縐一番。
這有本事的人最是受人尊重。這大嬸兒一聽說阿秀是大夫,對她的態度立馬又是恭敬了不少。
“那到時候能不能麻煩姑娘給我家三娃瞧瞧。”大嬸兒有些忐忑地看著阿秀。
她那孩子才不過一歲多,那邊又沒有大夫,之前好不容易帶到這里來看大夫,可是這吃藥也沒有什么大的效果。
所以她聽到阿秀是大夫。才會這么唐突地說話。
“好的。”阿秀微微一愣,便答應了。
“多謝姑娘了。”那大嬸兒見阿秀答應了,頓時一陣欣喜,藥也不抓了,打算等阿秀瞧過了以后再說。
就沖著她剛剛一下子聞出她身上的藥材,而且能猜出是發燒,她就相信這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是醫術覺得不會差的。
路上的時候,阿秀才知道這大嬸兒姓何,丈夫半年前下海,但是一直沒有回來,想必回來的可能也不大了。
家里一共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小兒子。
她原本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主婦,不過因為家里沒了男人,她只好自己出來賣魚,賺點錢養家糊口。
畢竟家里的孩子最大也不過七歲。
雖然他們叫她大嬸兒,但是她其實不過二十七八歲。因為住在海邊,每天被海風吹,皮膚極為粗糙。
再加上這大半年早出晚歸的,才會看著顯老。
阿秀知道的時候,還尷尬了好一陣,倒是她自己,很是爽朗地笑開了。
對于她來講,容貌又算得了什么,能養家糊口就可以了。
等下了馬車,阿秀已經改口叫人家何大姐了。
“那就是王家的住的地兒,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人,他婆娘今兒一大早就說要回娘家,找娘家兄弟來幫忙料理后事。”何大姐說到這兒,又是嘆了一口氣。
這王家夫妻,感情一向好的很,誰知道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
“沒事,我現在先給你的孩子瞧瞧病,要是人在的話,等下就過去。”阿秀說到,那邊人畢竟已經死了,還不如先瞧好這邊的。
“那,多謝阿秀大夫了。”何大姐聽到阿秀這么說,很是感激。
她原本以為,她最好也不過是處理好了那邊的事情,再順便看看自家三娃。
沒有想到,她愿意先幫自己的忙。
顧靖翎見阿秀跟著何大姐往她家走了,便沖著顧十九使了一個眼色。
顧十九立馬就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