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保大保小
等阿秀進去的時候，整個大廳正被一圈的人圍著，阿秀擠進去，就看到唐大夫正在給那個女子把脈。
“大夫，您快點幫我想想法子，我的夫人要生了。”一藍衣男子正一邊握著懷中女子的手，一邊緊張地看著唐大夫。
他這次是帶著快要臨產的夫人去臨州上任，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半路下起了大雨。
這馬被倒在路邊的老樹絆了一下，原本坐在里頭的人一下子就摔了出來。
她原本再過一月就該臨盆了，沒有想到現在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早知道，他就不該答應她，帶她一起上任，等她生了孩子，過了滿月，再過來也不遲。
這是他們第一個孩子，他不想他有事情。
“這孕婦受到大驚嚇，如今脈象紊亂，孩子是保不住了。”唐大夫將手從孕婦的手上拿開：“如今只能開個方子，讓孩子直接滑下，免得你夫人還要再受罪。”
唐大夫在說診斷結果的時候，面色很是嚴肅，讓圍觀的人，也下意識地把態度放嚴肅了。
“你說什么？”那男子手微微一緊，他的孩子都已經九個月了，怎么會保不住！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唐大夫見多了病人，自然不會因為他的情緒而改變什么，就是眼皮子都沒有多翻一下。
“大夫，您救救我的孩子，我們成親三年了，這才懷上的第一個孩子啊！”那男子見唐大夫的態度如此堅決，一下子就有些崩潰了。
他和夫人自小青梅竹馬，兩人成親后也是伉儷情深。
偏偏這成親三年，都沒有孩子，他娘都要鬧著給他討房小妾了。
但是他不想讓他的夫人受了委屈。
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了，都快生了，怎么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娘一直盼著這胎是個大胖小子，這樣就有人傳宗接代了。可是為什么老天要這樣對他！
“你要是再拖，夫人都救不了了。”唐大夫沒有好氣的說道，他最是厭煩這種優柔寡斷的病患親屬。
他都清清楚楚地說清楚了，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的。他怎么就跟聽不懂人話似的。
“不，不…”那男子有些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肯定還有法子的，大夫，這里還有大夫嗎？”
他這舉動，明顯就是不相信唐大夫了。
唐大夫瞧著他這模樣，心中一陣冷笑。
連信任都沒有，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打算直接將手一甩，由著他們去了。
“大夫。”原本一直沒有動靜的孕婦，突然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明明很久以前都能感受到他的動靜了。為什么在這個時候，他會要離自己而去。
這是她期待了那么久的孩子啊！
這孕婦的模樣著實可憐，唐大夫也不忍心對她發脾氣，柔聲道：“剛剛耽誤太久了，孩子肯定是保不住。”
而且孕婦現在的情況。也不可能有力氣將孩子生下來。
“不，不行。”那孕婦捂著自己的肚子，一陣哀鳴：“我的孩子！”
“這位夫人，你情緒越是激動，這孩子越是保不住。”唐大夫很是嚴肅地說道。
哭泣并不能解決什么實質性的問題。
而那個男子還一直在找別的大夫，他就不信邪了。
“孩子，大人。若是只能保一個，你想要保哪一個？”阿秀從人群中走出來。
如果保大人，孩子必死無疑，如果保孩子，大人必死無疑。
阿秀想到的是剖腹產，將孩子取出。只是現在的醫療設備，她必定做不到讓她完全不感染。
她心里是偏向于保大人，只不過她見他們一直糾結在這個問題上，索性就直接給了他一個選擇題。
反正只能保一個，想貪心也沒用。
那男子聽見阿秀的聲音。一下子就撲了過去，也不管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就哭喊道：“大夫，你有法子救我的孩子是不是！”
阿秀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個男人…
雖說阿秀一直都知道，在這里，孩子的意義比妻子的意義要重要的多，但是遇到這樣的情況，阿秀心里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孩子沒有了，可以繼續要，但是妻子不在了…
不過在他們這些男人看來，妻子沒有了，會有更美麗的下一任出現吧。
“我說了，大人孩子只能保住一個。”阿秀面色很是冷峻，這樣的男人…
“孩子，保孩子！”那個孕婦一聽孩子有機會保住，頓時就沖著阿秀喊道。
只是聲音很是虛弱。
阿秀心中嘆了一口氣，雖說她這樣作為一個母親，想法是沒有錯。
但是阿秀還是覺得有些惋惜。
做人自私一點，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
“保…”那男子猶豫了一下，然后仿佛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保大人，大夫，你救救我的夫人吧。”那男子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不知道是為了他那一直在流血的夫人，還是那將要離去的孩子。
那女子聽到他這么說，蒼白的臉上有那么一絲怔愣，回過神來以后，哭的很是傷心。
阿秀沖著唐大夫點點頭：“麻煩唐大夫了。”
這原本就是他的病人，既然結果還是那一個，這方子自然還是由他來開。
這男子會選擇他的夫人，這樣的結果，唐大夫也很是詫異。
不過就此，他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阿秀，那就把你的屋子先給她住吧，我跟我去抓藥。”
阿秀點點頭，連忙跟上。
“你剛剛說保大還是保小，你是真的有法子保小嗎？”唐大夫一邊揀著藥材，一邊問道。
“恩。”阿秀輕輕應了一聲，繼續說道。
“剖肚取子。”這個對于現在的人來講有些過分的血腥了，但是阿秀并不打算隱瞞。
如果有夠好的消毒措施，這剖腹產絕對是一項醫學上面的巨大進步。
至少對于現在來講。
唐大夫的面色微微一僵。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這法子，終究是過于殘忍了。”
相比較中醫，西醫的很多手術的確是顯得殘忍。
阿秀默默嘆了一口氣，自己的目標還很遙遠啊！
“你這些奇怪的治療手法是從哪里看來的。”唐大夫問道。不管是唐家還是薛家，都沒有這樣的治療手段。
還有她之前的縫合術，止血術，等等。
都不是他們教的。
他從前就很好奇，現在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阿秀心跳一下子快了兩拍，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才說道：“不過是奇思妙想罷了。”
據說西醫的祖宗是一個理發師，那他會想到那樣的治療手段，想必也是因為自己的奇思妙想。
“這…”唐大夫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直覺告訴他。應該要及時制止她這些奇怪的奇思妙想，但是偏偏，他心里又覺得，不能抑制了她現在的奇思妙想。
指不定這醫學界會有一番新的突破。
“唉。”唐大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若是你相信自己，那就堅持吧。”
阿秀心中一驚。緊接著的就是鼻子一酸。
她沒有想到，唐大夫會說這樣的話。
她從來沒有想到，他會是支持自己的。
被自己在乎的人信任和鼓勵，阿秀只覺得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
他總是給自己意外的驚喜。
“唐大夫…”阿秀眼睛有些濕潤地看著他。
他怎么能這么的可愛！
“好了，快把藥送過去，不要拖太久了。”
“是！”阿秀應的干脆。
雨慢慢的停了，原本等在驛站的人也紛紛收拾好了行李離開了。還留在驛站的也就只剩下了阿秀一行人，和那對夫婦。
那個夫人的孩子是徹底掉了，留了不少的血，子宮也有不小的創傷。
最近一年，最好都不要懷孩子了。
雖說他們兩個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面上都閃過一絲遺憾。但是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卻更加緊了些。
阿秀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些。
煎藥的時候見到這個男人，阿秀最終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我以為你會保小孩兒。”畢竟他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很在乎孩子。
那男子聞言，面色微微有些尷尬：“我和我夫人自小便認識，只是她家中道敗落了，我母親是個有些現實的人。我和夫人成親就花了不少的力氣，我們成親三年才有了孩子，這個孩子不光光有我們的期待，更多是老一輩的期待，我希望我夫人之后能活的更加輕松些。”
“而且，孩子沒有了我們還年輕，但是她不在了，我不知道去哪里再找一個這么了解我的人。”那男子笑的很是溫柔。
阿秀心中一暖，她竟然從一開始就誤解了他…
“我這里有個方子，專門是護宮的，到時候我寫給你，你讓你夫人按時服用，半年以后應該就能要孩子了。”
“多謝阿秀大夫了。”那男子很是慎重地沖著阿秀行了一個禮。
都是她，當時一句話讓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然，他可能連妻子都會保不住。
“你客氣了。”
她這不為別的，只為他之前做的那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