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鞍真好看。”甄十娘拍拍兒子的頭,看向沈鐘磬的目光隱隱帶著股質詢。
“你醒了…”和兒子玩的正高興的沈鐘磬笑著招呼甄十娘,對上她滿眼的質詢,聲音戛然而止。
下意識地想把手里的馬鞍藏起來。
男孩子就該有膽有識、敢于冒險闖蕩,接觸了兩天,沈鐘磬對甄十娘的過份保護頗有微詞,覺得她約束得太細致了,很容易讓簡武簡文失去陽剛之氣。
騎馬射箭最鍛煉男人的膽識豪氣,所以見簡武簡文喜歡,便毫不猶豫地給買了,并答應給他們兩匹小馬,可是,看甄十娘這架勢…她分明不贊同。
簡武簡文對她的話言聽計從,若她反對,孩子再喜歡也不敢騎…一想到兒子做不了自己喜歡的事兒會難過,會眨著無辜的大眼委屈地看著他,沈鐘磬心都跟著疼。
可是,他若拿丈夫的威嚴壓她,一旦氣著了,她又會昏給他看…搖搖頭,沈鐘磬覺得為維護兒子的權益跟她來硬的也不行。
“爹,娘說我挑的馬鞍好看!”得了甄十娘的夸獎,簡武顛顛地朝沈鐘磬顯擺。
沈鐘磬暗暗叫苦。
怕甄十娘當著兒子的面說出不準他們騎馬的話再不好轉圜,忙把手里的馬鞍遞給簡文,一邊朝他打眼色示意快點拿出去,一邊從袖籠里掏出一支雕刻精細的竹釵遞給甄十娘,“…這是文哥給你挑著,你看好不好看。”言語間滿是討好的味道。
簡文心細,也發現了娘親臉色不對,見爹爹朝自己打眼色,瞬間明白過來,就悄悄拽了拽簡武。
沒發現父母間的暗涌,簡武正興致勃勃地拿了新馬靴要穿給甄十娘看,見哥哥拽自己,一抬頭,瞧見簡文打來的眼神,瞬間也想起昨天才被娘沒收的一箱子玩具,嚇得騰地把馬靴藏到身后,忽閃著大眼看著甄十娘。
這傻孩子,趕快拿走藏起來啊。
沈鐘磬一陣頭疼,余光瞧見甄十娘直直地看著自己,卻是不敢再指揮兒子把東西拿出去藏起來,抬了頭朝甄十娘討好地笑。
父子三人的互動悉數落在眼底。
甄十娘哭笑不得。
才一天的功夫,他們的關系怎么就這么好了,儼然有合起伙來騙自己的架勢!
話在嘴邊打了幾個轉,對上簡武渴求的目光和沈鐘磬討好的笑臉,甄十娘最終把話咽了下去。
騎馬這事兒是絕對不行的。
可是,沈鐘磬已承諾送馬了,她果真不讓簡武簡文要,傷了他的面子是小,就怕他以后在孩子面前沒威嚴了,“…這事兒還是慢慢來吧。”想到這兒,甄十娘只做沒看到三人的異狀,在沈鐘磬身邊坐下,接過竹釵看起來。
沈鐘磬欣慰地舒了口氣,拿過竹釵親自給甄十娘戴上,“…鋪面上有銀子的,還有玉的,我說要給你買個玉的,文哥非說這個好看。”
那面文哥已指揮小丫鬟收了馬鞍等物,抬頭正聽見沈鐘磬的話,就不滿地說道,“…才不是我,是武哥!”委屈地看著沈鐘磬,“爹又把我和弟弟弄混了。”
沈鐘磬就擦擦額頭的汗。
這兩個孩子,他到現在也分不清誰是誰,動不動就弄混。
簡武裂了嘴嘿嘿地笑,“明兒我寫張紙條貼在額頭上,爹就不會認錯了。”
“…不許跟爹胡鬧。”甄十娘縱容地瞪了簡武一眼。
“…明兒給他們換件不同的衣服吧。”沈鐘磬商量道。
他實在不明白,兩人都長的一模一樣了,甄十娘干嘛還要給他們穿一模一樣的衣服,害的他瞪著眼叫錯名字。
不僅是他,連簡文簡武身邊的丫鬟都經常叫錯。
看慣了他們穿一樣的衣物,也怕倆孩子攀比,甄十娘打定主意不給換,“…你若有心,早晚能一眼就分出來。”她就閉著眼睛都能分出來。
連兒子都分不出來,他也沒資格當父親了。
沈鐘磬索性拽過兩個兒子仔細比較起來,想找到兩人臉上有沒有什么不同的胎記之類。
簡武簡文被逗得咯咯直笑,想起什么,簡武掙脫沈鐘磬,跑到甄十娘跟前,“…爹說他沒吃過洋辣罐,我和哥哥明天上山去采好不好?”搖著甄十娘的胳膊,“…連洋辣罐都沒吃過,爹真可憐!”
沈鐘磬表情僵在臉上。
被口水嗆著,甄十娘一陣咳嗽,她匆忙轉了話題,“…我瞧見你們買了那么多畫,文哥武哥是準備往貼哪兒?”
簡武簡文立時想起來貼畫的事兒,雙雙蹦起來,“…娘醒了,我們可以去貼畫了!”
那些畫,當然是貼在娘的臥室里了。
傍晚時分,紀懷鋒被冬菊叫來幫忙搬柜子,瞧見滿屋花花綠綠童趣十足的畫,驚的直咂舌。
以前就覺的夫人慣孩子,今天他們才發現,將軍更慣。
嗨,這對父母…可真是一家人。
玩了一天,中午又沒午睡,晚上簡武簡文早早地就困了。
沈鐘磬抱了送去霸王居,直看著他們睡著了才回來,甄十娘正坐在燭光下看書,忙起身迎上來,伺候脫了外衣,“…將軍先洗漱?”
一點睡意也沒有,沈鐘磬想讓人拿過圍棋玩一會兒,想到甄十娘的身體熬不了夜,就點點頭,“…先洗漱吧。”
甄十娘就叫了冬菊過來伺候。
洗漱完回來,甄十娘已泡了一壺枸杞茶,“…晚上喝濃茶容易走困,將軍嘗嘗妾泡的枸杞茶。”笑著倒了一杯遞過去,“是用枸杞、白菊和麥門冬,能滋陰去噪,秋天喝最好了。”
除了茶,沈鐘磬還真喝不慣這些亂起八糟的,見甄十娘笑的明媚,不忍撫她好意,就接過來喝了一口,“…文哥武哥想上山玩,明兒我帶他們去祖塋前磕個頭,順便玩一天。”他有兒子了,沈家有后代了,這是大事,一定要告訴老祖宗。
可是,拜祭家祠動靜太大,老夫人一定會知道。
想到祖爺爺看到文哥武哥這么可愛,一定也很欣慰,沈鐘磬眼角眉梢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武哥太淘氣,將軍一定讓人看緊了。”甄十娘語氣不無擔心。
“你放心…”沈鐘磬安慰道,“我親自看著他們。”想起什么,又道,“…文、武這兩個字很好,以后他們就叫沈孝文、沈孝武吧,我明兒先告祭了先祖,待接回將軍府后再入族譜。”沈孝文、沈孝武要入族譜必須得告知老夫人,這個只能等。
也知古代都重家譜,按輩分取字,簡武這一輩中間是取“孝”字,這個沈鐘磬也改不了,能把文武兩個字留下來也算是照顧她了,甄十娘就點點頭,“…妾聽將軍的。”她話題一轉,“名字用了五年,文哥武哥都習慣了,以后他們的小字就叫簡文簡武吧?”
沈鐘磬橫了她一眼,沒言語。
也知他還為自己改姓的事生氣,甄十娘立時轉了話題,“…文哥武哥還小,騎不了馬,鞍轡買就買了,孩子稀罕幾天就忘了,將軍就不要再送馬了。”
騎馬太危險了。
一想到兒子會從馬背上摔下來,甄十娘心就一抽一抽的。
“不小了…”沈鐘磬搖搖頭,“祁國人三四歲就開始學溜馬了,文哥武哥已經六歲了。”
“不行!”甄十娘頭搖的像撥浪鼓,“他們是我兒子。”
“他們也是我兒子!”沈鐘磬聲音猛地高了八度。
屋子頓時一靜。
甄十娘猛地背過身去。
也發覺自己聲音有些失控,“…她不會氣壞了吧。”看著甄十娘挺直的的背影,沈鐘磬心里直后悔,“十娘…”他低叫了一聲,搓著兩手不知怎么安慰。
知道她為文哥武哥吃了那么多苦,這以后,沈鐘磬越發地不忍惹她生氣。
“孩子太小,腿上沒力氣,會摔壞的。”了解沈鐘磬的固執,甄十娘又回身聲耐心地說道,“他們喜歡騎馬,就等大一大再騎吧。”
“你別看他們小,長得可都壯實,今兒在集上,三十斤的弓,武哥能拉得滿滿的。”想起簡武憋的小臉通紅的模樣,沈鐘磬嘴角都揚了起來,他目光柔和地看著甄十娘,“…騎馬最鍛煉膽識,不能因為我們大人覺得有危險,就束手束腳地不讓孩子去做,這樣會把孩子養成花,經不起風雨。”
他竟不是因為單純地投孩子喜好?
甄十娘看向沈鐘磬的目光有些猶豫,前世也常聽人這么說,可是,輪到自己的孩子心里卻怎么都舍不得。
“我會給他們挑兩匹溫順的小馬,找兩個技術高超的馬師,讓他們先學著騎在上面慢慢地溜,有紀懷鋒他們保護,不會有事的。”沈鐘磬趁勢勸道,“十娘,我已經答應他們了。”語氣中帶著一股哀求。
甄十娘就嘆了口氣,“…時間不能長了,每天最多一個時辰。”
第二天,父子三人一起去拜祭了祖塋,簡武簡文摘了一大堆洋辣子罐,半熟的山葡萄、圓棗子等,沈鐘磬還打了兩只野兔子。
回來就嘖嘖稱贊,“…文哥武哥的彈弓打的真準。”
甄十娘莞爾 這兩天來,她就沒發現他嘴里兒子有不好的地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