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求粉紅 “將軍回來了。”一個面色慈祥的四五十歲老者帶著幾人迎了出來,目光若在甄十娘身上,“這位就是將軍說的那位會縫合之術的大夫?”
“他就是甄大夫,叫…”沈鐘磬聲音頓了下,“甄十。”
甄十?
甄十娘被嗆了下,低頭咳嗽起來。
這人起名怎么跟簡武一樣懶,就不能多動一下腦筋嗎。
甄十娘很不滿意這個名字,她抬頭瞪向沈鐘磬,沈鐘磬正看著她,眉眼間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甄十娘眨眨眼,仔細看去。
冷冰冰的一張臉,哪有什么笑意,是她眼花了。
“盧俊,軍醫院院使。”沈鐘磬看向甄十娘,“見過盧先生。”
甄十娘克制住要福身的沖動,學他抱拳拱手的模樣,“盧先生好。”
事先沒訓練過,突然就被換了男裝,甄十娘動作不免有些刻板,盧俊沒注意,心里有鬼的沈鐘磬看著臉上就是一陣臊熱,就好似自己當眾出了丑般,不等盧俊回禮就拉了甄十娘到身后,不讓她再繼續給其他人見禮,“外面風大,盧先生進屋說。”
盧俊忙閃身讓開,“將軍快請進。”帶眾人垂手立在一邊。
沈鐘磬帶甄十娘大步進了屋。
落坐后,盧俊又給甄十娘一一介紹站在身后的幾個弟子,大弟子胡平,二弟子張彪,三弟子董賢,四弟子喬磊,七弟子郝立冬。
五人齊刷刷給甄十娘施禮,“甄大夫”
雖不知甄十娘有何背景,但見她毫無拘謹地坐在沈鐘磬身邊,連盧俊看向甄十娘的目光都多了一絲恭敬,更別說這五人了。
能和沈鐘磬平起平坐的人,背景絕不會簡單了,在軍中混了這么多年,這些人一個個都是人精。
沈鐘磬畢竟是軍中的主帥,能被帶來見他的人,在軍營中身份絕不會太低,見他們紛紛給自己施禮,甄十娘不敢怠慢,起身就要還禮,被沈鐘磬不著痕跡地摁住,甄十娘一陣錯愕,余光悄悄掃向他。
沈鐘磬面色冷峻地端坐在那里,看都沒看她一眼。
甄十娘就坐直身子,朝五人微微點頭。
“趙宏怎樣了?”沈鐘磬問道。
盧俊接過侍衛呈上的茶親自遞給沈鐘磬,“命怕是保不住了。”說著話,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沈鐘磬就看向甄十娘。
盧俊又給甄十娘斟了杯茶,“…將軍說甄大夫會華佗的縫合術?”
一早巴巴地接她來軍營,原來就是為這個啊。
之前在門口聽了盧俊的問話,甄十娘已經隱隱猜到了,現在聽他這么問就更加確信了,目光不由迎著沈鐘磬望去,暗道,“…難怪他硬帶了我來,卻不肯說干什么,他不是不稀罕嗎?”帶笑的眼底隱隱透著股奚落的味道。
沈鐘磬把臉轉向一邊。
甄十娘目光轉向盧俊,“…盧先生過講了。”
“甄大夫不用謙虛。”盧俊目光坦誠,“您的醫術高超大家有目共睹,是老朽不才,硬哀求了將軍請您過來指點。”
大家有目光共睹?
面都沒見過,他哪只眼睛看到她行醫了?
心里詫異,甄十娘靜靜地看著盧俊,溫淡寧靜的目光有種堪透人心的力量,盧俊首先不自在起來,他咳了一聲,“甄大夫給將軍手掌做的縫合術老朽看過,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奇術。”聲音頓了頓,“老朽行醫二十余載,治療跌打外傷不計其數,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術。”
行家看門道,力巴看熱鬧。
沈鐘磬只覺得自己傷愈合的快,其他卻沒什么感覺,盧俊卻從他的傷口處置和愈合情況中看到了甄十娘不同尋常的高明醫術。
甄十娘就想起那幾日沈鐘磬每天晚上回去,自己換藥時都發現藥布打的結與自己包扎的不一樣,問他怎么回事又不說,軍中的大夫個個都是外科專家,比她懂行,盧大夫既然看了傷口,她在謙虛就矯情了。
只是,不清楚沈鐘磬的態度,她也不好多言。
“…甄大夫是用的桑皮線?”見她不語,盧俊又問。
“不僅華佗傳提過,《醫心方》里也有用桑皮線縫合斷腸的記載。”想到桑皮線用之前必須消毒,甄十娘又細心解釋道,“…選用桑內皮中比較粗的筋勒制成線…用時在沸水里煮一下就會綿軟如新。”古人沒有消毒的概念,甄十娘不著痕跡地把消毒程序隱在了制作桑皮線的過程中。
“老朽也看過《醫心方》,若腸已斷者,以桑皮細線縫合,熱雞血涂之…”盧俊喃喃念道,“只是這法子早失傳了。”不是看到沈鐘磬掌傷愈合的那么神奇,他也不敢再生出一試之心,又使勁搖搖頭,“怎么會?”忽然抬起頭,“甄大夫沒用熱雞血?”
甄十娘立時起了一身雞皮。
許多古醫方中都有涂熱雞血治外傷的記載,甚至還有用剛剝下的雞皮敷在傷口上之說,前世就有野史記載,太平軍急救就常用雞血,醫官都隨身帶著針和桑皮線,傷口縫起來后如果條件許可就殺雞涂血;還把殺掉的雞煨湯給傷者吃,說是非常有效。
只是,身為現代醫生,甄十娘覺得這些都不科學,或許會有效,但感染的機會卻相當高,她甚至好奇地想,一旦隨手抓來的那只雞攜帶禽流感病毒怎么辦?
患者死了,大約也只被說成是重傷不治吧。
下意識地搖搖頭,暗道,“這種方法就是不可取!”即便古代還沒有禽流感那玩意。
見他神色古怪,一副不贊成的模樣,盧俊又自言自語,“…難道是用了熱雞血的緣故?”
他用了生雞血?
這話什么意思?甄十娘一激靈,“…盧先生是說,您也使用了縫合之術?”聲音頓了下,“而且,還效法醫心方使用了熱雞血?!”話問出口,甄十娘忽然想起之前聽他和沈鐘磬提到什么人大約活不了的話,只是她當時滿心都在猜沈鐘磬帶她來的目的,也沒多想。
早就見到了她的縫合術…現在才請她來…又這樣急切…隱隱地,甄十娘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抬頭看向沈鐘磬,這家伙不會又剛愎自用地令軍中的大夫亂用她的縫合術,惹出大禍了吧?
“五天前趙宏被銹釘劃傷了腳。”盧大夫神色訕訕,“傷口三寸多長,見識了您的縫合術,老朽就用桑皮線學您的針法給縫了幾針,又涂了熱雞血,當天下午還好好的,誰知半夜竟發起高燒…已經沒救不了。”
半截小腿都發了黑,按他二十多年的行醫經驗,人是肯定活不了了。
甄十娘神色一凜,“先生用的桑皮線和針可曾用沸水煮過?”
盧俊搖搖頭,“沒有”
“先生可曾清洗傷口?”
“用清水洗過…”
感染了!
外科手術最怕的就是感染,尤其這里沒有抗生素,鬧不好會出人命的。
這念頭一閃過,甄十娘騰地站起來,“…帶我去看看。”簡潔利落的語氣有股命令的味道。
“你…”
沈鐘磬想也沒想就搖搖頭。
笑話,她是女人。
怎么能看其他男人的腿?
而且病房里不只一個男人,一個個都衣冠不整邋遢不堪的。
“…我必須親眼看了,才知道問題出在那里?”知道沈鐘磬的獨斷和封建,甄十娘誠懇地解釋道。
“盧先生會把情況詳盡地描述給你?”沈鐘磬聲音低緩,卻不容質疑。
甄十娘一陣氣餒。
沉默半晌,她又抬起頭,“軍營中是最常見的就是跌打外傷,如果不找出原因,以后會死更多的人?”她聲音沉了下去,“或者,將軍想讓縫合術失傳。”
誰說不是,想起那些傷口明明不重卻因高燒不退而死去的戰士,盧大夫跟著點頭,鄭重地看向沈鐘磬,“甄大夫說的對,大夫診脈,失之毫厘謬以千里,不親自望聞切診很難下定論。”
他不明白,人都來了,又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將軍為什么就是不讓這位甄大夫親自去病房看?
沈鐘磬兀自陰沉著臉坐在那里。
“大夫不親自診脈,只靠別人描述便亂下定論、出藥方,是不負責任,是兒戲生命!”甄十娘聲音低緩沉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甄十娘靜靜地看著沈鐘磬。
沈鐘磬身子不由一震。
這樣的甄十娘讓他非常陌生,可是,她緩慢而沉重的語氣,堅定而勇敢的目光卻又讓他熱血澎湃,不由自主地,他想了沙場上那些鐵血戰士。
慢慢地,沈鐘磬站了起來。
…將軍使不得!”直看著沈鐘磬和甄十娘一前一后走到門口,盧俊才反應過來,沈鐘磬這是要親自帶這位甄大夫去瞧病人。忙連聲阻止,“病房里惡臭難聞,腌臜不堪,將軍乃萬金之軀,萬萬使不得,屬下帶甄大夫去便是。”朝甄十娘連連使眼色,“…甄大夫請隨老朽來。”
“…他這是不放心我單獨面對那些大男人吧?”即便不喜歡她,他也不會讓別人窺覷她,這男人就是這樣的封建霸道。甄十娘恍然沒看到盧大夫的眼色,大步跟在沈鐘磬身后。
盧先生使勁搖搖頭。
這甄大夫到底什么來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