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雷摸著鼻子不明所以的退了出去,臨了還不忘看了那香案上的醬豬頭一眼。
她和醬豬頭有嘛好比的?
娘子這是又抽了!找不到答案的董雷,自動將此歸為娘子抽風的范疇。
顧長生和周沐坐一旁觀禮,看著捻著三柱清香走來的兩人,看著自家小肉包兒子像模像樣的跟在月西樓身后,嘴角不由微彎。
周沐眼疾手快的拍了她胳膊一下,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顧長生不解的看向周沐,眼神詢問,腫么了?她沒做錯什么吧?
周沐見她摸不著頭緒的迷茫眼神,嘴角微勾,傾身過去,附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你若不怕他惱羞成怒,真撂挑子不干走人,大可再嬉皮笑臉下去。”
顧長生一聽這,馬上收起了笑臉,坐正了身子。
撂挑子走人?怎么可能,到嘴的肉包子,哪有飛了的道理!
全然不知二人的動作有多曖昧的顧長生端了杯茶盞,看向一本正經跪在地上的月西樓,奸計得逞的忍著笑臉。
三柱清香在手,月西樓三拜過后,正色開口,“教坊公孫氏第五代傳人月西樓,今收徒…”
“噗…”顧長生一個沒忍住,才抿進嘴的茶水噴了出去。
“顧長生!”月西樓忍無可忍,恨恨的轉頭,大有顧長生再稍有動作就跟她拼命的架勢。
“呵呵,沒事沒事,我就是被口水嗆了下,你繼續,繼續…”顧長生討饒的擺手。
又恨恨的看了顧長生一眼,月西樓才轉回頭一本正經的繼續,“教坊公孫氏第五代傳人月西樓,今收徒顧澤,蔭師祖婆婆教誨,延公孫氏技藝,續我教坊萬代千秋!”
顧長生這下是長記性了,一張臉憋笑憋的漲紅,可愣是雙手捂著嘴巴,沒發出一絲兒聲音。
有什么事兒,等這拜師儀式完了再問也不遲。
續我教坊萬代千秋?甭欺負她歷史讀的不好,丫的披了教坊的羊頭,也改變不了它就是青樓楚館別稱的實質!
她能告訴他們,早晚有一天,會杜絕黃杜絕賭杜絕毒,杜絕黃賭毒,黃首當其沖么?
還有那什么教坊公孫氏!師祖婆婆!
好奇心貓兒撓似得弄的顧長生整個人都在打顫,月西樓的師門,真心奇葩!
縱觀古今,出身教坊的公孫氏,她顧長生只知道一個!
開元盛世時的唐宮第一舞人,善舞劍器,舞姿驚動天下的公孫大娘!這是時空的惡作劇,還是歷史的驚奇雷同?
拜師的儀式還在繼續,當顧澤跪在月西樓身前,端正的磕了三個響頭,喊了師傅之后,儀式才算完成。
顧長生見儀式結束,才稍微松了口氣,實在沒忍住就又噴了!
“花孔雀,你干嘛!”一個箭步上前,就要抓住月西樓朝自家兒子腦袋上伸過去的爪子。
卻被周沐動作更快的攔在半空。
“男女授受不親。”冰冷的聲音響起,略帶提醒。
顧長生愣愣的收回手,不屑的哼了聲。
丫的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抓老娘的手,你不是男人?還是老娘我不是女人?
不過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顧長生一把攬過兒子,警惕的看著月西樓手中那個華光閃閃的珠釵,這是月西樓剛從他自己腦袋上巴拉下來的,而她剛才之所以出手制止,就是因為,這個珠釵差一點點就跑到自己兒子的腦袋上了!
“我兒子是個男娃!”有小JJ的好吧!
“本樓主自然知道。”月西樓一臉正經。
“那你拿著個珠釵給他帶干嘛?”她萬分確定,那玩意看著就價值不菲,可關鍵是那明顯是女子才有的飾物好吧!
也就像花孔雀這樣的怪咖才會一身彩衣頂個珠寶匣子晃來晃去!
“這就是我公孫教坊的傳徒信物。”搖了搖手中的珠釵,月西樓回的更一本正經。
顧長生隨著他的動作,看向他手中的珠釵,鏤金的樣式古樸非常,偌大的珍珠流蘇懸掛在尾翼,大有展翅翱空的氣勢。
好美的珠釵,好精致的制作手藝,好大的珍珠…
吞了吞口水,顧長生艱難的開口,“花孔雀哇,我忘了問你,你的師門,那個什么教坊公孫氏,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師門來著?”
千萬可別是她想的那樣,要不,她真的要一腦撞裝死在豆腐上了!
“師祖婆婆公孫大娘,教坊出身,劍器舞精絕天下,絕世無雙…”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顧長生失神的喃喃低語。
而月西樓聞言卻神色大動,不敢置信的望向顧長生,“你怎么知道我師門的不傳記述?”
“這是你師門的記述哇…”顧長生又喃喃的重復了句。
扯淡!這分明是詩圣杜甫形容公孫大娘劍器舞的詩句!
想當初,她年幼之時,看到這段詩句,遙想公孫大娘舞劍器時青山低頭、風云變色、矯如龍祥、光曜九日的逼人氣勢,還不由神往,甚至還去練了一段時間古舞有沒有!
這操蛋的時空,該不會被人穿成了篩子吧?
這公孫大娘,絕壁是從她的大唐盛世穿來的!肯定以及一定!
牛掰的古人,你穿來還能弄個什么教坊師門綿延了幾代徒孫,佩服哇!
“丫頭,說,你怎么知道我師門絕不會外傳的記述?”月西樓難得的神色肅穆,看向顧長生。
那是他師門師祖婆婆手札之中的詩句,絕對不會有嫡傳弟子之外的人知道的!
“呵呵…”顧長生無力的回以一笑,她要怎么告訴他,她是從歷史上,從詩集上看來的?
“說啊!”月西樓顯然不想善罷甘休,追根究底的問。
“你若真要我說,我只能告訴你,我和你的師祖婆婆,或許有點兒淵源。”撫了撫額頭,顧長生揚起了一抹苦笑,不是她丫的忽悠人,真論起來,她絕對和公孫大娘來自同一個時空,只不過,公孫大娘是來自她的歷史中而已!
這下,倒是換月西樓愣住了,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這懷疑的眼神,徹底的惹怒了顧長生,瞇著雙眼,緩緩的吐出了幾個字。
“西河劍器…”丫的,要是她沒有記錯,公孫大娘,靠的就是西河劍器舞和劍器渾脫聞名后世的,她就不信,既然公孫大娘穿來,能忘了昔日的名動天下的榮光?
果然,月西樓聞言,臉色又變了幾變。
顧長生眼疾手快,趁他失神的空隙,一把將那珠釵從月西樓手中搶了過來。
上下左右仔細掂量了個遍,也沒看出來,這到底是屬于這個時空的東西,還是屬于她那個時空歷史中的東西,“這是公孫大娘的東西嗎?”
“不準直呼我師祖婆婆名諱!”月西樓回神一把搶回了珠釵,神色不善的提醒。
“額…”顧長生一愣。
“公孫氏之名,世人咸聞,佳人一舞動京畿,誓不低眉折腰侍權貴,千金散盡救水災之后的黎民百姓于水火,其人其跡都為我等后人稱頌,你可以喚她一聲公孫婆婆。”周沐在一旁低聲解釋,然后看向月西樓,“傳言公孫氏散盡家財消失無蹤,想不到你竟然是她的傳人,天下教坊屬一脈,江湖傳言,果然不虛。”
“額…”顧長生對公孫大娘的仰慕真的猶如滔滔江水了,牛掰!教坊中的領頭羊!神一樣的存在哇!
想到什么,顧長生摸著下巴,圍著月西樓轉了一圈,“若我沒記錯,公孫婆婆是教坊出身,她的傳人不是應該都是女的嗎?”
男的當妓女,那還能看嗎?花孔雀頂多也就當牛郎!
“若非如此,我何須做女子裝扮?”月西樓回的倒也不含糊。
顧長生頓時就悟了,“奧…感情你男扮女裝偷師的哇…”
就這雌雄莫辨,勝過女子萬分的長相,確實十足的忽悠人哇!
“非耶,入我教坊門,不論男女。”
“奧,你師門還真是高瞻遠矚,不拘一格降人才哇。”顧長生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本派只收女弟子,太監和人妖也不行,概不提供葵花寶典和小剪刀!
嘎嘎…炯炯有神!
“打住!”又想到什么,顧長生猛然回神,看向月西樓,然后看向自己乖巧的站在自己身邊的兒子,“那啥,我兒子拜你為師,不會也要像你這樣打扮的…額…這么特立獨行吧?”
請恕她欣賞能力低下,月西樓這一身招搖過市的打扮,她真是接受不能,爪機哇…
“那是當然!”月西樓突然就笑了,而且笑的頗為幸災樂禍,他百分百的確定,顧長生對他的裝扮,不敢茍同!
“我去你娘的!”顧長生抬腿就是一腳踹了過去,一臉憤慨,“你敢把我兒子打扮的不男不女試試,信不信老娘現在就讓你這勞什子的教坊一門絕戶?信不信老娘現在就閹了你跟元寶作伴去?”
“你!”月西樓生氣的指著眼前的女人,無言以對。
“兒子呦,娘親對不起你哇!你放心,大不了娘親替你滅了他,咱不要這樣師門的師傅了!”揉了揉自己兒子的小腦袋,顧長生欲哭無淚,郁卒非常!
擦來!她以為月西樓只是剛好開妓院而已,結果,人家開妓院還尼瑪是祖傳的!
我來個擦!這是神馬坑爹的師門祖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