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點頭,對孛兒只斤念的觀點表示贊同,“我覺得也是!”
這完全不用賭好吧?完全沒有第二結果出現好吧?
她賭才是傻子!
“呵呵…”周沐聞言,低頭笑了,撿起小攤上一朵嫣紅的絨花往顧長生的氈帽上比了比,“這一朵比較好看,不繁瑣,尋常可以帶帶。”
“恩恩,我覺得也是。”顧長生點頭,忙不迭的接過那一朵嫣紅的絨花。
周沐付了銀子,從顧長生手里拿起絨花,抬手簪在了她的氈帽上,點了點頭,“很好,跟你今天這一身衣服顏色很搭,走吧。”
顧長生抬手摸了摸腦袋上多出來的那朵尋常絨花,嘴角慢慢的勾起,顛顛的繼續往下逛。
孛兒只斤念對兩人這種把尋常廉價小物件當情趣的舉動很無語,她敢保證,即便是尋常,顧長生如果敢帶著這么一朵只值一文錢的絨花出寢殿門,她跟前伺候的那群女官一定會哭給她看,一定會的!
月西樓看著顧長生腦袋上的那朵絨花,氈帽下的美目閃了閃,“大俗大雅,返璞歸真,這小子的目光倒也不錯!”
孛兒只斤念聞言嘴角幾不可見的一抽。
就見月西樓對著那小攤扔下了一錠銀子,特土豪氣息盡顯的開口,“把這些個絨花都給我包起來,沒種眼色都要,全要了!”
“是是是!”賣絨花的小販見此,當即笑的見牙不見眼了。
然后,月西樓轉身就走了。
孛兒只斤念這下不止嘴角抽,連眼角也抽了,想了想,從小攤販手里搶過一朵鵝黃的絨花簪在了自己的氈帽上往前面的三人追了過去。
“唉!客官,你們的絨花!”絨花包好,小販才發現買絨花的人已經走遠了,連忙扯著嗓子喊道。
月西樓遠遠的對著那小販揮了揮手。
小販還來不及明白他的意思,小攤前就多了一個身著家仆衣衫的人,接過了他手里包好的絨花掛在自己滿是包裹的身上,轉身往那消失的四人追了過去。
“我還年小的時候,住在宗寶那里,很喜歡家里的一個姑姑,我那姑姑最喜歡看民間的小話本子,收集了滿滿的一屋子,她會給我講好多好多的故事…”周沐一邊和顧長生逛街,一邊聊些尋常話題,自覺的規避了自己住的是后宮,他家是皇宮的用詞。
“哇啊,你家姑姑這個喜好跟我很像,我也喜歡看話本子!”顧長生聞言,抱著泥娃娃憨憨的笑,頭上一朵嫣紅的絨花隨風輕搖,竟然有種嬌俏的感覺。
看來,出門逛逛街放松的不止她一個,連向來不喜回憶往昔的周沐,都能談起童年。
“然后呢?然后你那姑姑怎么樣了?”顧長生是個合格的聽眾,當即發出了好奇的問聲。
跟來的孛兒只斤念也靠近了點兒,難得能有機會聽到自家師兄提起往事啊,師兄的往事,都是宮闈秘辛有沒有?而且還是大周的宮闈秘辛!
作為一個北蒙公主,孛兒只斤念表示,對大周的宮闈秘辛啥的,抱有十二萬分的好奇心!
“然后,我那姑姑就死了。”周沐愣了愣,淡淡的開口,“他們說,姑姑是染了頑疾暴斃的,可是…”
說到這里,周沐愣了愣,然后抬手揉了揉顧長生的頭頂,沒有繼續說。
顧長生聞言,嘆了口氣,“也是啊,你那樣的家里,怎么會允許一個看慣民間話本子的人活著?你姑姑是不是很離經叛道?是不是跟你家人格格不入?”
“是啊!”周沐含笑開口,聲音中倒是沒有多少傷感,還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感覺,“當時與我一同聽姑姑講故事的除了我還有家里的一個小皇妹,我被貶至柳州,十數年未曾上京,才知那丫頭竟然也死了!”
“真死了嗎?”顧長生皺眉,直覺的有點兒疑惑。
“誰知道呢…”周沐不置可否的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玩味,“你不是認識和前閣老杜家曾有過交集嗎?”
“是啊,杜胖子的大胖兒子還是我給他接生的呢!”憶起往昔,顧長生也笑了,不知道杜辰之那個已經變成瘦子的杜胖子柳州城城主當的可還順手,有沒有把她的封地弄得一團糟。
“你興許不知道,我其實不喜那杜明禮的!”
“啊?”顧長生一愣,杜明禮,就是前閣老,杜胖子的老爹,顧長生猶記得當年她開口討要診金拒絕人情的時候,杜明禮那一臉錯愕的樣子,“是因為當年他是老頭子的親信,東宮一事他…”
“不是。”周沐搖了搖頭。
不是?顧長生一愣,難不成還有舊怨?不是吧!
這樣說來,杜胖子到柳州城給她來那么一個熊抱,氣的周沐從閩南回來,她還保下他,周沐竟然忍下了怨氣?
“杜明禮出身累世大家,你興許不知道,如今的杜夫人曾經只是個妾吧?”周沐牽著顧長生的手,一邊在街上走走停停,一邊狀似尋常的話著家常,“杜明禮還未入仕之時,和我那姑姑情投意合,但是家里人因為杜明禮不曾建功立業不肯許婚,后來,杜明禮一朝科舉功成名就入仕朝堂,我那姑姑在家里聽到消息欣喜異常,可是你知道的,我家的女婿,那是不能在朝上掌有實權的,如此,一方不肯放棄抱負,一方不肯讓外戚掌權,拖了三兩載,家里給姑姑定了外族的婚事,而杜明禮也在那時納了朝堂中權臣家的女兒為貴妾,據說那貴妾長的和我姑姑很有幾分相像…”
“這真是個百轉柔腸的故事!”顧長生是真沒想到昔日見到過那個緊張家人的杜閣老,竟然還有這樣的清史,“那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
“后來,我姑姑在送嫁前一日就暴斃了,只托人給杜明禮了一句話,悔教夫婿覓封侯!”周沐像是講故事一般繼續開口,“然后,杜閣老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頹廢了一陣兒,接著就不顧家里人反對不顧外人的嘲諷,抬妾為妻,誓言一生只有一妻。”
“有個屁用?”聽到最后,饒是顧長生心底都有點兒不開心,憤憤的長長吐了口氣,“抬妾為妻又能怎樣?終究不是那個人,即便是長的有幾分相像,也不是那個人,不是嗎?”
如果真的愛,那為什么連當年不肯退一步?男人的抱負,女人的愛情,皇室的忌憚,這還真是說不出誰對誰錯!
“是啊!終究不是那個人,所以,我很知道我要什么,我就要你!不論你是誰,我是誰,這輩子,我只要有你就足夠了!”周沐含笑,滿含深情的開口。
“切!”適才還被自家師兄姑姑的凄美愛情故事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孛兒只斤念聽到這句話,頓時就一臉不屑的轉開頭了。
前面的肯定都是鋪墊!鋪墊!
最后這句肉麻的情話才是重點!重點!
“…”月西樓倒是沒說話,只是哼哼著把頭歪向了一邊。
雖然身邊的人不配合,但是顧長生還是被周沐的這句話給感動了!
誠如周沐所說,不論他是誰,不論她是誰,他們還在一起!
現在,百姓們提起她在柳州城的時候,說那是她龍潛中原之時,可是只有她知道,那個時候,她和周沐,其實是天壤之別的,她其實是抗拒不想沾染周沐這號人的,因為,那時候她的身份,配不上他!
只是而今,綽綽有余了而已!
“妖孽,你肉麻到我了!”顧長生抽了抽鼻子,吶吶的開口。
她很感動,有種和周沐已經歷經滄桑的感覺!
就是那種執手回頭看,身邊故人依舊的感覺!
誠然,她的身邊,月西樓和孛兒只斤念都是故人,都是曾經在她還不是現在的她的時候認識的故人!
這種感覺,果然是幸福,只愿,再過經年,幸福還能依舊,不要像周沐的姑姑那樣,也不要像杜閣老那樣,留下一輩子都難以彌補的傷情遺憾。
四人停在一個賣帽子的攤主上,周沐拿起一頂小老虎帽,開口,“不要去想那些傷情往事了,我們繼續剛才的那個賭注如何?”
“怎么賭?”顧長生挑眉,隱約的覺得其中點貓膩。
尤其是在自家妖孽回憶了一番傷往事之后,這種貓膩的感覺愈發的強烈了。
“難道說那賣泥娃娃的小販也有個不教夫婿覓封侯的嬌妻?”顧長生眨了眨鳳眸,說出自己的猜測。
“呵呵…”周沐笑了笑,無奈的抬手點了點她的眉心,語氣輕松的開口,“如果他接了我許的差事,我就給他這頂小帽子!”
周沐伸了伸手中的小老虎帽,然后又繼續,“如果他拒了我許的差事,我們就給他換一頂大帽子,許他權勢榮華,絕不猜忌,怎么樣?”
“師兄,這頂大帽子,那個小販是注定帶不上了!”一旁的孛兒只斤念撇著嘴開口,“就算像你家誰說的,那小販家里有個不教夫婿覓封侯的嬌妻,可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哪個男人有會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