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小江不希望解空大師就這么死去,那么像解空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老者,也就隨之徹底失去了選擇自我毀滅的資格。
他剛才那么不希望讓解空大師咬舌,也只是在做事時習慣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并不代表就真拿解空大師的自縊行為毫無辦法。
不過,利用自身尸毒與雙全手將他人復活的能力,在當前這種可能一直都在被密切監控的情況下,倒也并非一個可以毫無顧忌將其施展出來的時機就是了。
所以,柳小江在嘲諷了解空大師的自縊行為后,也并未立即動用能力將這老和尚重新喚醒,反倒直接從懷里掏出了馬仙洪改造過的噬囊,隨之凍結了老和尚這具各項機能尚未完全停止的軀殼。
他可以在解決了眼前的其他麻煩事兒之后,再考慮將這噬囊里面的解空大師重新叫醒,然后……讓這老和尚的死能在計劃中發揮更大作用。
畢竟,讓一代大師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甚至都沒能讓外面那些家伙產生小刀拉屁股的感覺,于情于理……柳小江都覺得老和尚這種死法簡直太虧了。
做完這一切,
柳小江便在身后其他人的注視下,將收納了解空的噬囊揣回懷中,無視了僅剩下的那些武僧的悲憤,轉頭看向了之前幾道符箓飛來的方向。
“不管再怎么說…”
“我之前作為柳小江的時候,與你們這些人也算是同門了,躲在樹后總想著給我搞偷襲……過分了吧?”
然而,
此話落下就好像完全說給了空氣,
那些用于綠化廣場環境的樹叢之中,卻根本無任何一個人真正從中走出,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態度。
“嘖,你們這些家伙啊…”柳小江見此不免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而后便朝著遠處那片樹叢橫向揮動了一下手掌。
“可真讓人失望!”
話音落罷,
隨著柳小江手掌的揮動,一道類似于劍氣的攻擊即刻掃向了樹叢,并猶如劍修大成者所釋放的劍氣攻擊一樣,輕易便直接將大片的樹木瞬間攔腰斬斷。
而那些一直躲藏在其中不肯出來的家伙,顯然也都很清楚‘劍氣’這種東西到底有多么鋒利,紛紛避其鋒芒不得不動用身法逃離劍氣的范圍,接著重新聚集起來現身在了柳小江的面前。
“又不是那些所謂的野茅山,你上清派何時開始變得這么小心翼翼了,你們……不是一直都對自己的符箓很有信心么。”
“小師爺…”在一眾身穿道袍的道門弟子之中,曾與柳小江在羅天大醮上交過手的任飛宇,望著周圍那些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生機的武僧,也不免眼神極為復雜地看向了讓人陌生的柳小江。
“飛宇么,別來無恙啊,自龍虎山一別,還真是好久不見了。”柳小江聽到聲音看向站在上清派幾個小輩身后的任飛宇,道:
“但可惜了,眼下顯然不是能讓我們敘舊的時候。”
“呵呵,不得不說,此事就連我也沒能想到,你我今日再見之時,居然會站在對立面……世事無常啊。”
聞言,
任飛宇當即一臉不敢相信的開口詢問道:“小師爺,您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咱正一道的所有人可都不相信……”
“飛宇!給我閉上你的嘴!”站在任飛宇前面的中年大胡子道士,聽到這話立馬開口打斷了此番言論,隨之更是伸手指向了場中的柳小江,道:
“他……早已不再是我們的道門的人,也不再是你的師爺了!”
任飛宇猶豫道:“可是…”
“閉嘴!”聽到任飛宇還想繼續在這種事情上談論下去,在場明顯是他師父的這位中年大胡子道士,也不免回身惡狠狠的瞪了自己這位弟子一眼,那樣子仿佛是在呵斥他說話根本不看場合。
見此,
柳小江瞟了眼一旁正在觀望,但依舊難掩心中憤怒的武僧們,倒也不難猜測對方為何會是此等的糾結,無非就是在極力撇清道門與自己這個災厄的關系而已。
畢竟,自己之前曾是龍虎山的正一弟子,計較起來甚至還是在場這些道門弟子的長輩,可如今偏偏卻成了為禍整個世道的災厄,道門為求自保以清理門戶的態度參與進來,那也是應該的。
而且,他們也只能以清理門戶、下山除魔之類的面目示人,否則一旦讓人覺得這只是自己被逼無奈的選擇,事后也難免會讓一些其心可誅的家伙抓住話柄。
留意到自己師父的眼神,任飛宇就算還有什么話想說,也只能是一臉悻悻的閉上了嘴巴,根本不敢拿整個上清派的未來開一點玩笑。
隨后,
“師…嬴勾,還請收手吧,趁著自己還并未真正被泥潭所淹沒。”大胡子見到自己的弟子不再多言了,于是便轉頭看向場中的柳小江,眼中多少還留有一些尊敬的說道:
“如果再繼續下去,天師府的名聲……可就不保了!”
“你是姓黎吧,倒是個挺特別的姓氏,我之前在山上的時候對你有印象,不過四十便已繼承了上清派……也算是個罕見的天才了。”柳小江面色平靜的望著這位姓黎的道士。
“畢竟,符箓這種東西,制作就需要開壇做準備,更需要選擇一個適合的日子,一般來看也確實是難以前行的道路。”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說到這里,
柳小江抬起了自己這只貼著符箓的小臂,而后隨手便將上面的符箓給撕了下來,“符箓這東西終究只是外物,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符箓一道……從一開始就等于是限制了自身的可能。”
“雖說正一也是符箓派,但主修符箓……早已不是正一仍在堅持的道路了,未來如果還想在修行一道上走的更遠,我勸你最好像是正一或者全真一樣,把符箓與法器之類的東西都當做輔助。”
“畢竟,只有自己的拳頭足夠大,才有可能做到以力破法這種事,不然遇到比較特殊的情況,你們也就只會被人牽著鼻子走,唯有自身的修為……才不會在任何時候背叛自己。”
“…還不打算收手么?”黎掌門眼看著柳小江,將自己那幾道用于封堵經絡的符箓撕下,眼神深處也不免隨之閃過了一絲心痛。
那幾道符箓可不僅僅只是一般用于封堵他人經絡的劣質品,而是他遵循于符箓一道在難得的吉日開壇所得之物,不僅在功效上遠比一些劣質品更為強大,甚至還帶有著些許來自于仙神的恩惠。
對于一些邪祟般的異常存在,也足以造成不可逆轉的巨大傷害了,結果看起來卻好像沒能影響到柳小江分毫,而這……可就有些超出他原本的預料了。
外面不是都說嬴勾不太可能是傳說中的那位,但卻很有可能與僵尸這種生物密切相關么?
那為何自己這種專門用于對付邪祟的符箓,在嬴勾身上居然還起不到任何一絲的作用?!
“呵呵,難道非要我把話全都明說,你們才能理解我的意思么。”柳小江無奈道。
“黎掌門,難不成都已經這么大了,還不知道有時候對問題的避而不談,本身其實就已經能夠算是一種回答了么。”
“讓我收手…”
“這不就等同于是讓我自絕退路么,別忘了事情發展到眼下這種地步,已有多少人命為我的計劃鋪平了道路,讓我收手……難道就憑你上清派的三言兩語,還有這幾道不明所以的符箓么?”
話說至此,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上清派眾人,道:“在諸神退散、妖魔注定橫死的今日,符箓這種東西早就已經開始沒落了,何況幾十年前還出現了通天箓這種東西。”
“你上清派的符箓傳承再強,還能強的過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么,之前我在碧游村幫你們處理掉的那個家伙,為什么會選擇從你茅山跑出來去修煉邪法?”
“說什么傳承嚴謹…”
“那家伙雖說本身就是個人渣,但一直在你們茅山干了多少年,也不過只得了幾道普通符箓的傳承,此事……也足以在側面證明,就算是你茅山上清一脈,也難以繼續維系符箓一道了。”
“時至今日,就連這幾道莫名其妙的符箓,你堂堂的上清掌門都會感到心痛,還用說……現在的茅山到底還繼承著幾道天師符么?”
“……”黎掌門。
“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柳小江一揮手便讓身前顯現出了大量由炁所構成符箓,道:
“通天箓這東西本該是八奇技之中最為強大的一門絕技,它按道理來說本該是的……但可惜本來能通過與天地溝通,洞悉借用所有外物之力的它,卻偏偏不能施展那些個傳說中的通天之箓。”
“明明…”
“它本來就是可以做到這種事的,但眼下就算我把它修煉至大成,也依舊無法施展出那些傳說中的符箓。”
“而這……也恰好說明了當今的這般天地,已不再可能讓符箓繼續發揮最初的威能了,符箓一道的人也已再無可能行至最初的位置了。”
“如此沒落的你們,卻偏偏還想著通過符箓重新振興上清一脈,以至于不知所謂的主動跑來站在我嬴勾的面前,還說……讓我收手,黎掌門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上清究竟為何會如此自信?”
“難不成就因為,我曾是那正一的弟子,而你們皆是我脈的弟子,所以……覺得我能念及舊情,然后持寵而嬌了么?”
說著,
柳小江看向這些上清派弟子的眼神,忽然間也變得極度冷漠了起來,“既然自認為是小輩,那就要有小輩的樣子,長輩的事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
“黎掌門,你可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差點破壞了我之后的重要安排……”
嗡!!!
伴隨著柳小江話音的落下,周圍仍然蔓延于全場的詭異黑炁,也瞬間開始變得升騰了起來,給了他人一種它們仿佛在心隨意動,柳小江這位主人已然開始陷入了暴怒的感覺。
“黎掌門,我的好師侄,你可真是厲害啊,差一點……就影響到我的計劃了呢!”
一時間,
不管之前出手時究竟是為了救下解空大師,還是為了阻止柳小江成功控制住解空大師,
黎掌門也都在柳小江身上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意,望著周圍那些正在逐漸升騰蔓延而來的詭異黑炁,更是眼皮隨之狂跳了起來,后悔自己不該接受解空大師的委托,也不該想著因此而證明什么。
畢竟,眼下的事實足以證明,他被解空大師給坑了,現在別說是要跟著老和尚做些什么,以此來撇清上清派與嬴勾的關系了,他們接下來到底能否活著回去……也都不一定了。
而反觀柳小江…
他其實并未由于上清派的行為動怒,也并不覺得對方有能力破壞自己的計劃,最多也就是突然給自己多添了一點麻煩而已,做長輩的當然不會因為一點麻煩而遷怒于小輩。
他之所以會表現出這般暴怒的模樣,自然也是為了成全黎掌門心中的想法,主動與茅山上清派之間撇清關系,只是自認為當前最合理的做法,便是要在場的所有上清弟子,全都死在自己手里。
咕嚕…
黎掌門不知道柳小江的真正計劃,也并不清楚柳小江此刻的真實想法,所以見到柳小江這般顯然是要動手的樣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強行穩定住了心境。
“師叔,請您不要逼我,上清派不能毀在弟子的手里……”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柳小江聞言不由得深感有趣的揚起了嘴角,而后就像是之前面對解空大師等人一樣,開始一步步朝著上清派的弟子們走了過來。
“來吧,那就讓師叔親眼見識一下,你這上清派的掌門到底有何能力。”
“我也想看看你這所謂的符箓天才,在我已經決定了要殺掉你們所有人的情況下,到底怎樣才能保證自己身后的這些弟子之中,有人還能在事后活著逃回你們上清派的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