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最后的晚餐
等到柳小江與夏禾準備好所有的飯菜，并將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在客廳的桌上時，
沈沖與其他幾個就暫住在洋房周圍的全性成員，也都還算是比較及時的一個個來此坐在了飯桌前，看著桌上這一道道由柳小江親手所做的精致飯菜，眼神深處似乎也都有一些難以掩飾的驚訝。
畢竟，他們最近雖然聽說了柳小江喜歡上了做菜，但做菜這事兒真的想學會盡管并不算有多難，可若是想短時間內把菜做的看似跟高檔酒樓一樣，那可能也就不僅僅只是單純的愛好而已了。
“來，別光看著了，趕緊動筷吧，不然有些菜可能真的要涼透了。”柳小江微笑著看向在座的眾人，接著伸手舉起斟滿酒水的杯子，道：
“都嘗嘗…”
“大家跟著我一起躲在村子里面，最近也一直都沒吃過什么好的，何況……算算時間，也就快到春節了，只可我們那時未必還能聚在一起，所以這就當做是咱們一起提前過春節了。”
說完，
他便喝了口杯中味道還算濃烈的酒水，并示意了一下旁邊早已迫不及待的柳妍妍等人，一時間……伴隨著桌上眾人的動筷，屋內氣氛也才算是真的熱鬧了起來。
然而，
唯有沈沖表情稍有異樣的坐在桌前，比并選擇像是其他人一樣頻繁夾菜，總是時不時地抬眼看看柳小江與一旁桌前的夏禾，似乎也是已經察覺到了此次聚餐，并不像是柳小江所說的那樣簡單。
最起碼…
由于不久前的那種疏忽，至少對他沈沖自己而言，不論這飯菜做的究竟有多好，吃到嘴里也都已經變了味道。
他回想起自己曾數次見到，柳小江與村里的小姑娘有所接觸，表現得就像一位鄰家大哥哥的事實，也就明白了自己到底看漏了什么。
嬴勾，固然是災厄，是無情的怪物…
但柳小江，卻是自己的朋友，身為異類卻仍有人性，而有人性……就容易變得多愁善感，就容易在大事面前多疑。
沈沖雖然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認真對待柳小江這位朋友了，但最終卻也還是因為‘嬴勾’二字而逐漸忽略了柳小江，腦子里把作為自己朋友的柳小江與嬴勾混淆在了一起。
嬴勾就算再恐怖，也不過是一層表象，頂著‘嬴勾’名頭的依舊還是柳小江，嬴勾的出現也只是因為柳小江意有所圖，需要利用這種完全不講道理的身份罷了。
而自己…
卻由于嬴勾的種種行為覺得看透了柳小江，以至于并未真把二者的身份徹底區分開來，認為在贏勾眼里看來沒有問題的事情，在柳小江的眼里也就同樣不會有任何問題。
結果，
眼下就給柳小江留下了一個不太妙的印象，讓柳小江開始有些覺得自己與其他人一樣，變成了那種只是在與嬴勾進行某種‘交易’的家伙，親手把自己身上與其他全性成員的不同給抹除了。
嘖，為了一點點俗世的金錢，就把自身所能得到的更多利益給扔了……
這種疏忽簡直太愚蠢了！
現如今，他也就只能指望柳小江目前，還沒有那么多愁善感、那么多疑，不會真的愿意相信自己有這么傻了！
但不管今天最終的局面究竟如何，有了這么一次下意識的感情‘背叛之舉’，他明白自己今后肯定是被排除在自己人的圈外了，最起碼……在暗地里一定就會是這樣的！
畢竟，誰敢繼續在薄情之人的身上，源源不斷的輸出自身情感？
舔狗么？！
自己一個沒了嬴勾就只是禍根苗沈沖，只是個各大流派稍微用力就可除去的存在，身上又有什么東西是值得讓人欣賞的？
自己一開始憑借著運氣，直至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可能全都毀了！
想著…
就因為沒能及時回應柳小江的情感，以為自己將來或許會失去一切，心里面正覺得患得患失的沈沖，也不免在這些相當美味的飯菜前放下了筷子。
他可不想把已經吃下的飯菜吐出來，所以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吃不下了。
然而，
事實正如柳小江之前所說的那樣，他組織此次聚餐甚至是親自下廚，的的確確就只是為了大家一起坐下來吃頓飯，因為不遠的將來很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了。
畢竟，等事情徹底告一段落之后，不光是沈沖等人各自都有很感興趣的事，就連柳小江自己也打算與二壯一起遠游，充分體驗那種像普通人一樣平靜且美好的生活。
而且，這一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再見面或許就是許多年之后了。
柳小江不是個喜歡經歷分別的家伙，他不希望真到了分別那天，再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吃飯，因為那樣……有些東西可是會影響味覺體驗的。
于是，在見到沈沖放下手里筷子的時候，他便一臉疑惑的抬眼看向了對方，問道：
“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么？”
“不，很好吃，只是我吃飽了。”沈沖聞言伸手推了推眼鏡，盡量保持平靜的笑著回答道。
“異人若是想吃的話，只會比普通人更能吃，根本不是什么大胃王就能比的，因為完全可以利用體內的炁，逐漸將食物分解成極為純粹的養分，盡管這需要一定的修為，但你們…都能做到。”柳小江搖頭道。
“啊，我知道了，你是覺得我阻止這次聚餐的目的不純，又或者是覺得自己不小心浪費了我的熱情，想來想去……所以吃不下去了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其實大可不必。”
“畢竟，我對你們本來就沒有什么信任，之所以不覺得你們會有背叛的可能，也完全是因為你們體內的尸毒仍受我操控，背叛……你們總不會在辛苦與死亡之間，毅然決然的選擇死亡吧？”
說著，
柳小江抬眼一一掃過在場的全性老成員，就連坐在二壯身邊的夏禾也沒有放過，隨之道：
“但，就算不信任你們，也不覺得你們會背叛，可不管到底是基于功利性，還是只為了尋求自保這種事，你們會在接下來的事件中幫我，也早就已經是可以注定的事實了。”
“所以，我念你們的情，想在事件結束之前，提前與你們坐在一起吃頓散伙飯……”
“畢竟，你最后雖然都能活著，也都會擁有極長的壽命，但終歸并非是我的奴隸，最后……也注定了遲早分道揚鑣的，只要你們未來不會選擇犯傻，再見面可能也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另外…”
“雖說這是散伙飯，但你們也不必多想，這不可能是什么所謂的斷頭飯，更不可能是為你們‘送行’的一頓飯，只是……我不喜歡在分別來臨的時候，大家帶著一些情緒坐在一起吃飯。”
“嗯，如果真要說的話，那今天這頓飯……倒也可以算是我們之間最后的晚餐了。”
“噗…哈哈哈。”柳小江說完還沒等沈沖說話，一旁飯桌前的溫莎屬實沒繃住，笑出了聲音搞得柳小江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但仔細回想起來自己卻并不覺得話里有什么異常。
然后，
他轉頭看向一旁眼神同樣有些怪異的二壯，道：“二壯，溫莎是怎么了，難道她真被憋瘋了？”
“咳…”二壯這才確認了柳小江只是不理解‘最后的晚餐’的含義，于是開口解釋道：
“最后的晚餐…”
“嗯，你其實也可以把它理解為斷頭飯的意思，畢竟社死其實也可以被算作是一種死亡的，西方那邊也曾有這方面比較出名的典故，內容嘛……說的貌似是與背叛有關的事。”
“……”柳小江。
柳小江這當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因為曾經那位嬴勾大神，心理習慣性有些瞧不上西方的一些東西，所以平時對西方的一些事情也了解的非常少，這才誤打誤撞的看起來像是在諷刺沈沖一樣。
畢竟，在他眼里看來，這頓飯無疑是一頓提前的散伙飯，‘我們之間最后的晚餐’這句話，用來稱呼一頓散伙飯……顯然也是非常合適的，因為相對準確的描述了事實。
“哈哈哈…”溫莎本來是納森島的成員，由于曾經島上那位王的關系，本身對西方教派就有些厭惡，眼下見到柳小江因那東西出糗，某種意義上也算‘雙廚狂喜’了，自然再也憋不住了。
沈沖這會兒見到柳小江的樣子，以及溫莎這種‘與其親近之人’的反應，也終于是相信了柳小江并非是在意有所指，就只是簡簡單單的因為不了解才弄出了笑話，這才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氣。
他剛才差點沒被柳小江給嚇死，還以為自己明明只是令人有些失望，但這在柳小江的心里居然就像是猶大一樣……
“哼！我怎么知道那些蠻夷的東西！你們才應該為一句話首先想到他們的那些東西而反思自己！”柳小江在二壯那里了解到真相之后，不免一臉不爽的撇了撇嘴，但并未選擇收回自己的言論。
“反正我所說的話一點沒錯，你們怎么理解那是你們的事，沈沖……你看個屁看，趕緊給老子把菜吃完，要不是你會有這種事么！”
“哈哈哈…”見到柳小江的這種表現，在場眾人也終于都繃不住了，以至于就連馮寶寶都罕見的笑了起來，唯有被逼無奈只能繼續硬塞飯菜的沈沖，以及一旁吃飯還在抽著煙管的胡離沒笑。
沈沖是因為劫后余生的喜悅，還有平靜下來以后恢復的味覺，而胡離……則是因為柳小江的表現，以及屋內因此而迅速轉變的氣氛。
果然…
如果真要論掌控人心的話，也不僅只有控制這一條路可走。
胡離緩緩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坐在桌前有一筷、沒一筷的夾著菜，細細品嘗著桌上這些飯菜的美味，以及比‘嬴勾’在自己心中地位更高的柳小江，究竟又是一個怎樣不得了的家伙。
畢竟，此前就連她這位仆從，也覺得嬴勾就是柳小江，柳小江也就該是嬴勾……
深夜，
還算是愉快的散伙飯吃得很盡興，因為除了大家都沒有了后顧之憂外，柳小江做菜手藝的進步速度那簡直也不像個人，盤內所有的菜在這幫已經放開了的異人面前，也根本不可能還有的剩。
等到眾人紛紛心滿意足的離去，收拾好桌上因聚餐所造成的些許油污，柳小江回到房間卻發現二壯站在窗前，并未像之前一樣穿戴好某些道具躺在床上，一進屋就撩撥自己的大腿與他的心臟。
就仿佛…
連二壯也已經注意到了，柳小江在平靜時的多愁善感，還有那種愈加明顯的人情味。
不得不說，
二壯其實很害怕柳小江身上的轉變，更希望柳小江一直都是那個心黑的家伙，因為如果是那樣……起碼不會被任何事所影響，更不會出現任何的松懈，尤其是在接下來的那場大戰之前。
所以，為了防止柳小江心靈與肉體的雙重疲憊，她今天才開始變得逐漸收斂了一點，沒再像是之前一樣……源源不斷地在其身上索取感情的回應。
“怎么了？”柳小江察覺到二壯的心情，于是緩緩邁步走到二壯身后，親密的從后面摟住了她的細腰。
“答應我…”二壯倚靠在柳小江的懷抱之中，很是認真的抬頭看向柳小江，道：
“不要為了什么所謂的大義而傷害自己，我不在乎這世道的未來究竟如何，也不在乎什么普通人是否能與異人共處，我只希望……我們可以一直像是今天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
“如果…如果事情真的很難辦，那就以自己為優先考慮，放棄其他的一切……好么？”
聞言，
柳小江低頭看了看倚靠在自己懷中，相對罕見展露出內心柔軟的二壯，隨之溫和地微笑著點了點頭，道：
“嗯，我答應你，絕不會讓任何事，動搖你我應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