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風正豪
風正豪是個很有手段的人。
柳小江起初在龍虎山上見過風正豪，并從公司了解到天下會的起家經歷后，便一直都認為天下會之所以能有今天，幾乎也全都是這位風會長一個人的功勞。
如果天下會的會長不是風正豪，換成是其他任何人來當，哪怕是當今的那些十佬……也絕無可能在當年那種情況下，將天下會一步步發展至今天這種程度。
要知道…
風家可不是王家，并非是‘四家’那樣延續多年的異人家族，更不存在什么從古至今家傳的功夫。
而且，就算是拘靈遣將的領悟者風天養，當年作為異人也并非是繼承了什么家族手段，而是拜在四川涼山那邊的巫覡門下學習了巫術。
巫覡之術，并非風家的家傳手段。
風家早些年除了風天養之外，也根本沒有‘四家’那種異人背景，更不存在什么因背景所累積的人脈與資源。
王家因從風天養手中得到了拘靈遣將，所以主動出手幫助風家從當年一路走來？
這事純粹就是王藹那個老家伙在放屁！
王家在當年得到拘靈遣將以后，壓根就沒有派人與風天養的后人接觸過，只不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有再派人繼續針對風家的后人罷了。
此外。
王家作為圈子里的四家之一，在當年那種連公司都不存在的亂世，基于‘大家’對八奇技那種心照不宣的態度……
他王家既然已經搶先得到了拘靈遣將，那么其他對此早已達成了某種默契的異人，又怎么可能會繼續針對風家的拘靈遣將下手？
誰先得到了就是誰的！
這便是當年那幫覬覦八奇技的異人，早在針對八奇技下手前就定好了的潛規則！
幫助風家后人？
如果不是風天養當年把自身姿態放的那么低，若非還有其他或許會眼紅的異人流派在旁看著，他王家又怎么可能會放任風正豪這個‘小丑’蹦跶，甚至還任由對方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十佬？
王家什么都沒做！
他們甚至都未曾開口要其他人放過風家后人，只是其他人出于當年那種早已定好的潛規則，并按照這個規矩主動放棄了風家的拘靈遣將而已！
同時。
王家又礙于圈內其他人的眼光，也不好出言明確表達對風家的態度，更不會主動出手針對風家后人罷了！
所以。
風正豪才能在既沒有人脈和資源，又擁有著拘靈遣將這種絕技的情況下，安安穩穩地純粹憑借自身的出色能力，一步步將天下會發展成今天這種龐然大物。
一個人僅憑自身能力，發展勢力直至躋身十佬，哪怕是在無人針對的情況下……風正豪的能力也絕對是足夠出色了！
如此有手段的人，怎么可能會在了解到當年的部分事情以后，還甘愿跪倒在王藹那個老家伙把持的王家面前？
而且…
柳小江最近一段時間還聽說，風正豪居然還讓王家的不少人，滲透進了自己旗下的很多家公司，為了補償那些對此不滿的公司股東們，甚至還自己大出血補償了那些不滿的股東。
這一系列讓圈外人看不懂的操作，也讓天下集團旗下的很多家上市公司股價，出現了極大幅度的下跌……
如此肝腦涂地的單方面利益輸送……
柳小江其實也不難猜測以風正豪的為人，將來或許會讓王家付出更為沉重的代價，但眼下……他顯然也已經沒心思再等待下去了。
因為。
現如今，以天下會所擁有的力量，以及王家對天下會的態度來看，風家若想等一個有把握至王家于死地的機會才動手，多半也還需要耐心等上一段不短的時間……
“這…”
風正豪見證了柳小江利用法器收納王并尸體的行為，不由得看了眼柳小江手中那個彈珠大小的‘噬囊’。
“贏先生，您要不是全性的掌門，今天這種深明大義的說法……我可就真的相信了。”
“…名門正派又怎樣，異人組織又如何。”柳小江把‘噬囊’重新裝回口袋里，道：
“大家還不是都生活在現今的這個世道上，我們全性就算是惡……也需要一片能讓我們繼續惡下去的生存空間。”
“或者說…”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了看身邊的風星潼，以及對面不遠處的風正豪，道：
“風會長，您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有手段的人，那就應該知道‘惡’這件事，只要不把事做的太過極端，有時甚至會比大多數的‘善’更具利用價值。”
“現在依我看…”
“全性身上的問題或許很大，但卻不可能大過當年的八奇技，也不可能比你們這些八奇技的傳人，在上面那些領導者的眼中更受重視。”
“畢竟，全性的問題雖然有，但其自身力量卻并不強大，以至于完全沒機會以顛覆的方式，在未來成為某種新社會、新秩序的‘善’。”
“但…”
“八奇技，以及和八奇技差不多的那些東西，在如今這個世道上看起來就完全不同了。”
“我們永遠都是貪婪的，而且越是掌握力量我們，清楚力量才是一切我們，就越會更加渴求于力量，它們……已經足夠吸引我們所有人了。”
“它們在當前這個穩定的社會上，無疑就是一種不斷勾引異人的取亂之術……”
“而且……”
“它們目前大多都不在‘惡’的一方手里。”風正豪顯然也已經明白了柳小江的意思，于是便直接開口說出了柳小江想說的話。
“所以啊，上面的那些領導者，暫時還想不出一套合適的處理方案，因為他們無法以針對‘惡’的方式，來針對自己曾經所認定的那種‘善’。”柳小江點頭道。
“這種情況若是拖下去，等到‘善’因為取亂之術，暗地里成了比‘惡’更棘手的‘新惡’，屆時距離所謂的大亂……可能也就不遠了。”
聞言，
風正豪在風星潼不解的注視下，低頭仔細想了想這件事的可能性，隨之微笑著重新看向了柳小江，道：
“…贏先生，受教了。”
“另外…”
“贏先生如果決定了要對王家下手，那么之后帶著王少爺尸體去王家的時候，您打算將此事最終做到什么程度，需不需要天下會在其中……”
“我一個人就夠了。”柳小江搖頭道。
“如果風會長可以答應，放棄讓風家的下一代繼承拘靈遣將，那么這對我來說……就已經算是幫上大忙了。”
“可以！”風正豪笑著伸手推了推眼睛，道：“只要贏先生肯答應我一個條件，拘靈遣將就會終止于我風家的這一代……”
“什么條件？”柳小江意外的看了眼風正豪，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如此的痛快。
“拘靈遣將是我風家先人創造的絕技，必然也是屬于我風家獨有的東西，我可以因大義而選擇放棄它，但必須讓曾經的事情有個交代。”風正豪語氣平靜的緩緩開口說道。
“我不在乎曾經那些事的對與錯，我在乎的只是家人可以輕松的活著，如果仇恨得不到終止……拘靈遣將也算是一種不錯的自保手段。”
“所以…”
“贏先生，您只要終止這種仇恨的循環，風家就愿意放棄這種重要的自保手段……”
“風會長，這么做的話，是不是有點……”柳小江當然明白風正豪的意思，但終歸還是覺得這么做，確實有些不太人道。
“我是在利用您、是在脅迫您去做此事……”風正豪笑道。
“贏先生，如果是這么想的話，您心里的那種負罪感，是不是就會降低很多，因為您也是被我利用的工具……是被迫的啊。”
“……”柳小江。
另一頭，
除了風星潼這個小天使之外，就連沈沖也理解了風正豪的意思，于是也不免頭皮發麻的看了眼風正豪，甚至還掩飾的用手推了推眼鏡，略微緩解了一下自己所受到的驚嚇。
突然說要終止仇恨的循環……
但，這風正豪現在看起來，可明顯不是要與王家講和的意思啊！
“風會長，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柳小江皺眉道。
“但，王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撲通！
風正豪突然跪在了地上，情緒激動的低著頭說道：“贏先生，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甚至就是利用了您不愿逼迫風家的好意，強行脅迫您去做您根本不愿意去做的惡事。”
“但，我也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因為您看起來或許也是因為某種理由，不可能等我風家自行解決和王家的問題……”
“如果是換做平時，如果我風家不知道王家也有拘靈遣將，不知道他王家曾經都對我風家先人做了什么，您今天所說的這些事……我風正豪絕不會多說一個不字！”
“可是…”
“我知道了王家也有拘靈遣將，知道了王家當年都對我風家做了什么……”
“而且，平心而論…”
“我風正豪絕非您贏先生這樣出塵的人，您讓我在無法放下心中仇恨的時候，主動放棄風家賴以生存自保的最大手段，這……我這俗人根本做不到！”
“如果…如果您今天愿意答應我風家的請求，愿意幫我風家終止這種仇恨的循環，不用說是日后放棄這家傳的拘靈遣將，您贏先生……就是我風家真正意義上的恩人！”
“今后…”
“風正豪不敢說愿為先生付出一切，甚至是直接以全性為尊，但只要您今后有用得著天下會的地方，只要您希望天下會去做的事，不會導致我風家陷入萬劫不復，我風正豪……一定給您辦妥！”
“……”柳小江見到風正豪堆在地上低著頭，情緒略顯激動的直接開口說了一大堆，不等對方全都說完根本就插不上一句話。
隨后，他更是對此深感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道：
“風會長，您還是趕快從地上起來吧，我并不是個容易被這些所影響的人，如果是絕對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您就是把姿態放的再低……我也不會答應。”
說完，也許是感知到了風正豪的真實情緒，也許是覺得自己這樣對風正豪有些無情，緊接著便緩緩開口繼續道：
“另外…”
“我既然已經在天下會和王家之間做出了選擇，還下手殺了王藹那老家伙最疼愛的孫子，倒也算是和王家那邊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剛才話都還沒說完……您也未免太過激動了。”
“我的意思其實是……”
“王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若想終止你們之間仇恨的循環，做到一個不留……我很難找到他們能聚在一起的機會。”
“如若不然，那么多人一個個找過去……太麻煩了。”
“……”風星潼。
“……”沈沖。
“……”風正豪沒想到柳小江原本就打算答應自己，也不免感覺有些尷尬的抬頭看了眼柳小江，接著便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并用微笑掩飾自己心中的尷尬。
“贏先生，這點不必擔心，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把王家人聚集在一起……您交給我來安排便是了。”
柳小江對此先是點了點頭，隨之卻又道：“王家的孩子怎么辦，他們這么大一個家族，您總不至于讓我對一些孩子……”
“王藹的那一支嫡系，目前已經沒有年幼的孩子了，最年輕的一代便是王并這些人。”風正豪當即開口解釋道。
“贏先生，您請放心，我雖然恨他們王家，但也不至于完全被仇恨蒙住了雙眼，我想讓您去做的……只是王藹這一支王家最重要的嫡系成員。”
“而且，我也相信您在去過王家以后，同樣也會斷了王家的那種拘靈遣將。”
“所以，其他人…”
“我風家就算放棄了拘靈遣將的傳承，也自信天下會無懼那些旁系的報復，何況……殺他們王家人的也根本不是我風家。”
“……”柳小江瞟了眼風正豪，隨即微微頷首道：
“好，我答應您，王家的嫡系一個不留，相對你風家的拘靈遣將……必須終止于風少爺這一代。”
“風家永遠感謝贏先生的幫助！”風正豪立馬再次真誠的表示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