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唐門唐門唐門
唐門想要繼承丹噬，居然有死亡的風險？！
在場的唐門外門弟子們，聽到唐妙興此刻所給出的解釋，了解到部分內門弟子消失的真正原因，心里面自然也都產生了對于丹噬的懷疑。
一個能讓老門長如此重視，看起來雖然也不會太弱，但卻并非強大非凡的手段，真的值得唐門付出生命去繼承么？
柳小江察覺到在場外門弟子們臉上的表情，面具下的嘴角再次緩緩向上揚起了弧度。
他之前的付出終歸還是沒有白費，只要心里還有著對于丹噬的懷疑，認為丹噬不至于強大到某種異常的地步。
那么。
無論唐妙興此時說什么，接下來又會選擇怎么做，也都很難再扭轉這些唐門弟子的思想了。
唐門的驕傲……
這些外門弟子又不是生活在舊社會的異人，怎么可能會為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獻出生命。
反正不管唐門內部有沒有丹噬，流派將來又會發展成什么樣子，在當前這個社會秩序穩定的世道上，事實也就像柳小江之前所說過的那樣，他們起碼也要比一般的普通人活得更加滋潤些。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人和丁嶋安一樣，是個腦子里只想變強的家伙，但在不夠強大卻風險性極高的唐門丹噬面前，他們真會愿意為了變強一點而付出生命的代價么？
這個答案，只要腦子不傻，那就多半也是否定的……
“不對！”先前負責給柳小江引路的光頭內門弟子，聽到唐妙興的話卻邁步從唐門弟子中走了出來。
“我們并沒有受到門長的蠱惑……”
“雖然確實是門長帶我們進了冢里，給我們這些人介紹了唐新前輩，但修行丹噬是我們自愿的，是我們在見識過天下奇毒之后，完全自愿所做出的一種選擇，門長事先也都說過了其中的危險。”
“怎么沒蠱惑？”唐妙興看了眼站出來的光頭內門弟子，笑道：
“唐堯，我記得當初見到英杰失敗后的慘狀，你也曾想過要退出丹噬的修行吧？”
“我卻和你說，為唐門傳續丹噬向來都是咱們內門優先，這是咱內門的榮耀，也是咱內門的責任，強大，咱內門人先強大；要死，咱內門人先去死……你必須得有這個覺悟！”
“我當時這么說，難道不是在用榮耀與責任之類的東西，蠱惑你們繼續修習咱唐門的丹噬么？”
“……”唐堯。
“哈，不管怎么說吧，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這個掌門還不掌握丹噬就說不過去了。”唐妙興這時候顯得極為放松了起來，仿佛真的已經卸下了身上的擔子一樣。
隨后，老者見到周圍的唐門弟子已不再說話，于是便重新回頭看向張旺，道：
“而且，你性子過于爆裂，思想也較為保守，我認為唐門若想重新煥發生機，以至于最終重現當年的興盛，需要一場變革，巨大的變革……你我都是舊時代的衛道者，這事是基本做不到的。”
聞言，
“那…”
張旺看了眼人群中的唐秋山，隨之看向唐妙興時，卻又話鋒一轉，“還有各地區分校的那些負責人呢？”
“……”唐秋山。
“這些人或許在某個領域確實優秀，但還做不到承前啟后……”唐妙興笑著搖頭道：
“你其實不用說，我就連秋山都考慮過了，他性子溫和，腦袋又比你我活絡，但卻過于怕事沒有擔當，同樣也不適合門長這個位子，更不可能帶領唐門引發一場變革。”
說到這里，老人再次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許新，道：
“但是這個人不同！他當年還不到二十歲！就掌握了除煉器外的所有唐門手段！最終還成功繼承了丹噬……這是個天才！”
“而且，身為唐門寄以厚望的弟子，卻去和全性的掌門拜了把子……這又是個行事不拘一格的天才！”
“唐門現在需要的，或許正是這樣一個異類！”
“此外最重要的…”
“正因為當年選擇了茍且偷生，此人身上背負著對包括唐門在內所有人的巨大愧疚感，他自知對不起唐門……那就會全心全意的去為唐門著想。”
“你信么？就這么個混蛋！？”張旺懷疑的看著許新。
“師弟，你知道我為什么堅持要讓公司和全性這幫人，在這里眼睜睜的看著咱們幾個老家伙內斗么？”唐妙興轉頭看向跪在一旁的許新，道：
“這個人的意思！”
“他說了如果要讓他出來，那就必須答應他改變唐門，因為在現今這個世道上，矯枉必須過正……唐門不再需要那么多秘密了。”
說罷，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張旺，保持著能讓所有人聽見的聲音，繼續道：
“以前沒有人外人見過丹噬還活著，雖說是個意外……但今天也有了。”
“以前沒有門長的命令，誰也不能擅自進入唐冢，今天別說門人……就他娘的連全性都闖進來了！”
“呵呵，這一幕一幕別說你看了上頭，即便大部分都是我設計的，但就連我自己看了也是挺寒心的。”
“所以師弟啊，你雖然不是塊門長的料，但你剛直坦率的個性，卻是個很好的監察者，我求你接受這個新門長，然后像看著我一樣看著他……”
“另外…”
唐妙興忽然走進張旺，一臉得意壞笑著說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不像我……他在門人當中沒有基礎，你管理起來也會比較輕松吧？”
“唐妙興！你這是在求我么！？”張旺看著唐妙興臉上的得意，腦門上的青筋都要炸開了，“你這根本就是在逼我！”
“你要是真想求我！那不管誰來當這個門長！你也不要去給我繼承什么丹噬！行不行？！”
“我就是在逼你啊，而且不光是你……”唐妙興搖了搖頭，隨之再次示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許新，道：
“還有這個人……”
“你以為讓他出來最大的困難是全性？是公司？還是那些可能會耿耿于懷的家伙？”
“這些其實都不是，最大的困難是他自己啊！他本想讓自己困死在這冢內的！你知道我這些年費了多大勁才說動他的么？我不這么逼他……他肯出來當這個門長？”
說罷，唐妙興更是緩緩攤開雙臂，在達成了自己的大部分目的之后，極為暢快的笑了起來。
“師弟，我這也是在逼我自己啊，如果不逼自己卸下一切擔子，我怎么有膽子去挑戰咱唐門的丹噬！”
“丹噬就這么重要嗎？！”張旺強忍著想要揮拳打向唐妙興老臉的欲望，道：
“當年你我可是親眼看見的！不只是現在……它在當年也失過手！”
說到這里，看著終于沉默下來的唐妙興，張旺伸手指向張楚嵐等人所在的位置，大聲道：
“好！正好這個張楚嵐也在場！他不是想了解了解么？我就讓他也知道知道當年的那件事！”
“張楚嵐！你給我聽好了！我們之前在老校區雖然沒騙你！但確實也有些細節沒有和你明說！”
“當年的唐門不比現在，大部分機關也都還沒撤，你爺爺當初剛穿過老校區就觸發了機關，他也在知道自己在當時闖山無望，之后就立刻選擇從我唐門這邊開溜，說起來他的身法也確實很快…”
說著說著，張旺一邊回憶著當年，一邊看著面前沉默的唐妙興，繼續道：
“當年那個時候，也就只有你我和楊烈門長能跟得上，其他弟子只能留守在門內以防調虎離山……”
“師兄，咱們和他有過短暫的交手，楊烈門長當時更是一交手，就在他周身附近布下了丹噬，看他當時的反應似乎也察覺了危險，但卻明顯并不知道那種危險就是我唐門的丹噬……”
“之后…”
“你我可都是親眼見到了，他張懷義是開著金光咒撞過丹噬逃走的，當時金光咒被丹噬吞的千瘡百孔，他絕對是已經中了楊烈門長的丹噬！”
“但那又怎樣，咱之后一路追下去，他身上的炁毒卻根本沒有發作，后來直到追出了老校區，楊烈門長還不放棄……這才讓咱們回去守護唐門，自己一個人緊跟在張懷義的后面！”
“然而…”
“楊烈師兄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只是幾天后咱們接到過他一個電話，你接的！他怎么說？”
“…他說，不必為他擔心。”唐妙興一臉煩躁的看著張旺，道：
“還說，他一定會送唐門一份大禮的……”
“現在看！”張旺瞪著眼睛說道：“楊烈師兄說的那份大禮，應該是就張懷義的炁體源流了！”
“……”不遠處的張楚嵐聽完了這些話，即便清楚這些事不能賴在現今唐門的頭上，臉上卻也依舊還是忍不住的變了顏色。
“什么炁體源流我是沒見過，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張旺看著無動于衷的唐妙興，皺眉道：
“反正奪人家手段這行徑吧，我是覺得有些不太地道了。”
“不過，考慮到楊烈師兄也是為了唐門，以我唐門弟子的角度來說，雖說也同樣有些不地道，但此事倒也真沒什么好非議的。”
說完，他伸手指向面前的唐妙興，極為嚴肅的開口說道：
“這些都是陳年爛谷子的破事，我也早就不想再多提了……”
“唐妙興，我現在想對你說的是，丹噬或許在你我心里是至高神圣的，但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它不是，剛才那個姓贏的說得一點沒錯，哪怕丹噬真的無解，現在這個時代……也一樣只能是取亂之術！”
“師兄！你該放下了！咱們一起放下好不好！我答應你！許新這混蛋的事我也答應你！你要是還想贖罪的話……咱們有的是法子！”
“不好！”唐妙興斬釘截鐵的拒絕了這種好意，隨之道：
“師弟，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其實當年在成為新門長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張懷義的尸體。”
“當時，張懷義的尸體還在華北徐翔手里，為了這件事我也差點和公司董事會翻臉，不過最終在他們重新布置現場前，也還是讓我秘密看了張懷義的尸體……”
“你不知道，張懷義表面上雖死于一記打在胸口的重擊，但他小腹處的局部經脈，也已經能看出崩潰的跡象了，他中了丹噬！而且起效了！”
話音落罷，
唐妙興下意識的看了眼柳小江，隨之極為固執的大聲說道：
“不管現在如何，無論剛才到底是什么情況，但至少在今天之前……管他什么八奇技的創造者！管他什么炁體源流！我丹噬的神話依然不滅！”
猶如心魔發作般說完這些話，老者甚至還回頭看向人群中的張楚嵐，極其嚴肅且自傲的說道：
“張楚嵐！我知道你最近過得不容易！不過別以為誰都會惦記你家那點東西！我唐門自有能讓唐門人感到驕傲的東西！”
說完。
唐妙興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重新看向了不遠處的那道山洞，并且猶如魔障般的直勾勾走了過去。
見此，
“師兄！！！”
張旺趕緊上去將手放在唐妙興的肩膀上，試圖為了挽回自己這位師兄而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
唐妙興卻依舊沉默的頭也不回一下，隨掉了張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而后毫不猶豫的盤腿坐在山洞門前，開始在體內運行起了在唐門這邊，幾乎人人都知道的那種詭異炁路。
一旁，
柳小江懷抱著雙手，與眾人同樣保持著沉默，看著那位坐在山洞門前的老者，耐心等待著對方是否能夠繼承丹噬的最終結果。
不過…
柳小江認為唐妙興的死亡幾乎是必然的。
因為不管是丹噬那種詭異的運行炁路，還是在冢內那些唐門內門弟子的奇怪表現，無疑也都說明了修行丹噬這種東西是有條件的。
而且，就算是知道正確的修煉方式，也一樣存在著極高的死亡風險，否則之前那些唐門內門弟子也就不會死了。
唐妙興是唐門的門長，往日不可能總在冢內接受許新的指引，對于丹噬的理解很可能都不如周圍那些內門弟子。
因此就算唐妙興的實力較高，起步點也比那些內門弟子更靠前，但就憑剛才那種猶如魔障一般的言行舉止來看，他修煉丹噬的成功率……也只會比周圍的內門弟子更低！
以身作則，甚至赴死也要告訴唐門弟子，什么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唐門之人……
唉，為信仰而死，何必呢……
片刻之后，
坐在山洞門前的唐妙興，忽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語氣盡量平靜的說道：
“唐新…張旺…秋山…”
“還有…唐門的各位…唐門以后…就看你們的了……”
“贏勾…不管你是誰…想做什么…現在順著你…我已給了你交代…起碼…看在我不把…推給你全性的份上…起碼……”
“唐門…唐門…唐門……”
說到這里，
老人已然開始忍受不住痛苦，甚至為了保持最后的一絲顏面，渾身顫抖著死死咬爛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