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他如果真的是想給我找麻煩,為何不把此事報告給公司高層?
他如果并非是想給我找麻煩,又為何故意跑過來當面表達自身的懷疑?
難道真像他親口所說的那樣,純粹只是覺得事情非常有趣,好奇我究竟想在背后做什么,所以才會一個人特地跑過來找茬?
沒有惡意?
單純只是為了找樂子?
這混球兒的品性簡直太惡劣了!
柳小江端坐在茶幾前的小板凳上,看著對面滿臉寫著欠抽的王震球,很難確定這混球兒到底是個什么想法。
他考慮到對方既沒有通知公司高層,也沒把這些猜測說給其他人聽的事實,表情相對還算平靜鎮定的說道:
“球兒,你確實很聰明,看出了我對公司之前處理陳朵問題的方式很不滿。”
“但你其實也忽略了一點…”
“哦?”王震球饒有興趣的看著柳小江:“那你說說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我確實很同情陳朵的遭遇,甚至還為了她和公司高層起過爭執。”柳小江淡然道:
“但在我努力的爭取之下,她的問題不是也已經有所改觀了么?”
“你的意思是說…”王震球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
“公司目前希望我們能活捉陳朵,實際也是你之前努力爭取到的結果?”
“沒錯。”柳小江點頭道:“我基于同情為陳朵所做的一切,現在也已經得到了比較不錯的回報。”
“畢竟,公司高層之前對待陳朵問題的態度,可并不是希望我們可以活捉陳朵,而是要讓她一個人來給老廖的死…負責。”
“你是想說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不會再為陳朵做些多余的事了?”王震球笑道:
“這倒是也挺合理的,可惜…”
柳小江見到王震球仍是一臉不信的樣子,自顧自地繼續緩緩開口解釋道:
“陳朵的問題,我的確已經仁至義盡了,至于最終的結局究竟如何,也只能看她到底會怎樣的選擇了。”
“她如果不回公司的話,你真的忍心下手殺了她?”王震球懷疑道。
“我認同世間該有一個穩定的秩序。”柳小江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但話里所表達出的意思也已經非常明確了。
“你竟然還是個愿意被條條框框約束的人?”王震球對此明顯有些意外。
他推測柳小江是個富有同情心的感性之人,甚至有可能會因為同情陳朵的遭遇,做出一些違背公司要求、不顧大多普通人安全的傻事。
如果柳小江真的會下手殺了陳朵,此前的那些推測也就基本不會成立了。
柳小江同情陳朵的遭遇,卻只針對公司的處理方式,和高層有了一點點的爭執,并未想著讓陳朵獲得真正的自由,那么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一個有些同情心的理性之人。
他打心眼里不希望柳小江會是這么一種人,因為按照條條框框做事,只會認同公司的理念,沒有一點私心的人…簡直太無聊了!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柳小江看了眼一個人在那撇嘴的王震球,也不知道這混球兒到底有沒有相信自己。
他察覺到王震球這次沒有很快反駁,似乎是由于信息不足而被誤導了一點,沒有想過自己打算‘偷梁換柱’的事實,于是道:
“說起這件事…”
“你的態度好像和我不一樣,想想剛才那些無視公司規定,打算一個人找樂子的行為,你給我的感覺…簡直就像是那些全性的妖人。”
“嘿,像是有那么點像,但我和他們可不一樣。”王震球毫不在意的笑道:
“我雖然做事以給自己找樂子為主,但也不覺得公司的規矩有什么不好,何況…我找樂子又沒影響到任何人。”
“…”柳小江看著王震球沒說話。
“當然…”王震球攤手道:“樂子本身肯定得另說啊。”
柳小江這時候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就算王震球沒有被成功誤導,也已經沒有其他可以用來欺瞞對方的手段了。
他望著對面仍看不出深淺的王震球,沒有理會這混球兒欠抽的笑臉,依舊平靜鎮定的開口說道:
“話已經說完了,信不信由你自己來決定,公司既然把陳朵交給我來處理,我自然不會違背公司的行動要求。”
“這幾天你們盡管去了解村里的情況,馬仙洪那邊情況由我和張楚嵐來負責,不過…你們最好商量好以后再做行動,村里畢竟還有很多普通人和轉化的異人。”
王震球知道柳小江是在驅趕自己離開,他有些失望的從茶幾前起身,但看向對面仍然不知深淺的柳小江,也還是緩緩向上揚起嘴角的弧度。
“小柳真人,你真是這么無趣的家伙么?”
“也許吧。”
柳小江通過方才的直接對話,終于明白了對付王震球這種人,任何事都不能表達的太過明確,以免讓對方抓住某個連自己都沒發現的細節漏洞。
“嘖…看來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啊。”
王震球發現柳小江說話不再像之前那樣肯定,不免有些遺憾的撇了撇嘴,隨即極為干脆的直接轉身走向了屋外。
但在真正離開之前,他站在門口回頭看向屋內,再次笑道:
“小柳真人,放心…即便你以后可能會把自己隱藏的更深,但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我可是很相信直覺的一個人。”
“你這人絕不可能是個無趣的家伙…”
柳小江:“……”
許久之后,
柳小江一個人坐在屋內的茶幾前,他回想著自己與王震球之間的對話,臉上的平靜與鎮定早已消失不見,罕見的凝重與陰沉逐漸浮現了出來。
他發現自己從龍虎山上下來,或許是因為順心的日子過久了,總會下意識的認為除了老天師之外,這世上的任何異人都不足為懼,年輕的異人們也都沒什么理由算計自己。
結果,王震球卻真真切切的給他上了一課。
他現在的力量確實很少有人能夠出其左右,但身上非人的特殊情況依舊沒有改變,被人注意上也仍然還是一種比較危險的情況。
這段時間,因為力量、手段與信息差上的優勢,他把一切都想的太過理所當然了,以至于忽視了別人仍有可能注意上自己的微小概率。
這種概率就算再小,也還是明確存在的。
“老的就算了,小的也都這么難纏,行吧…算你們厲害,我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