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左若童等人對視一眼,既然人諸葛先生自己都將此事稱之為“亂”,那他們自然也不再顧忌,這便行了一禮:
“諸葛前輩說的是,我等皆是為此事而來,恐天下生亂。”
“當然,若只是前輩與同時代的其他前輩來到此世,我等也不會如此,只是前段時間恰好有同道誤闖入眾前輩生息的空間、發現其中有些前輩似有瘋狀,才不得不管。”
“嗯…”
“你說的問題我清楚,當年我借‘歸元陣’收歸天下英才之性命,將他們置于內景,便已經料到會有此種情形。”
諸葛孔明點頭回應。
“畢竟,當年他們雖都天賦絕倫、驚才絕艷,可終究因種種情況而尚未能入得‘絕頂’,心志尚未圓滿,也便難免因之后的漫長歲月磋磨而生異。”
“當然,我也做過些補救,便是將他們所在之地的時間以幻術調節而加快,便如‘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以此來欺騙他們的感官,降低異變出現的概率。”
“但…”
“如今來看,他們之中的某些人終究不敵歲月,或意志已散而性命不存,或意志缺損得更加嚴重而身心沉淪,這的確會造成問題。”
“而這種情況本也是因我而來、我自當負責,我會助你們將他們找出。”
“哦?”
見諸葛前輩如此的通情達理,各方面看著也都并無問題,左若童等人也便放心,算是松了口氣。
而且,有了這位“絕頂術士”的加入,再進行推演也必然事半功倍,甚至或有希望在出現問題之前便將之解決,這無疑是好消息。
“那就有勞前輩!”
眾人再度行禮。
接著,他們便將自己已經讓人去請武當山及術字門的事情也說明了一下,表示為保險起見,最好能集眾術士之力一同推演,諸葛孔明也欣然接受。
“如此最好,也能令結果更加清晰。”
而也就在此時,左若童眼神一動,接收到了夏燁傳來的意念,這便又看向了諸葛孔明,出言詢問:
“諸葛前輩,晚輩還有一問題想問,之前我等借您所創之‘歸元陣’入內景推演,卻在即將獲得信息之時被未知之人所破,請問是否是您出手?”
“哦?”
聽到這話,諸葛孔明兩眼一瞇,立刻就搖了搖頭。
“在你們來之前我都尚未尋得代行者,自身之力最多也只與那內景開辟之地勾連,自然無力破陣。”
“而且,我所創之‘歸元陣’所含繁復,施展易而破除難,非將之研透且達‘絕頂’者絕不可破,但當今我之后人中又并無‘絕頂’…”
說到這里,他不禁陷入了思索。
片刻…
“嗯?”
諸葛孔明眼皮一動,似是想起了什么。
“能于我自封后研究‘歸元陣’,又能被爾等推演所涉及而心生感知,且有資格于死后入我所開辟的內景之地者…據我所知便只有一人!”
他瞇起了眼睛,輕聲自語。
“仲達兄,便只可能是你了!”
“仲達?”
“司馬仲達!”
聽到此話,眾人盡都反應,縱觀歷史,這天下間能被諸葛孔明稱之為“仲達兄”的便只有一人——
司馬懿,字仲達!
“司馬懿啊…”
“那可當真是一代梟雄,當年魏蜀吳三國爭霸斗爭了這么久,最后還是被他司馬家給摘了桃子、坐收漁翁。”
此時此刻,就連隱藏于左若童先天之炁中的夏燁也忍不住了,在心中想著。
在他所知的歷史里,司馬懿奇策善謀又極善隱忍,或許異人方面的天賦實力不及孔明,但其他方面卻絲毫不輸,并且極會借勢而利己,是個無比棘手的家伙。
“就是不知,這司馬懿是否瘋癲,或是否會于此世所有圖謀!”
在夏燁看來,若是前者那還好說,若是后者…
“那可就麻煩了!”
就在這時…
“無妨!”
沉思片刻,諸葛孔明又再度開口。
“時移世易,即便是司馬仲達復生,沒了過去的天時地利人和也難再起勢!”
他的眼中浮現起亮色。
看得出來,過去他因種種原因而未能勝之,不能成主公之愿將大漢光復,在他心中也是個遺憾。
但事到如今,他有諸葛家為底,有此世“絕頂”為助,加之一切本就由他策劃,這一次…
“天地人在我!”
“先祖!”
此時此刻,見自家老祖如此的意氣風發,自信非常,諸葛家眾人也盡都激動,甚至熱淚盈眶。
對于他們而言,能夠與先祖并肩可謂是莫大的榮幸,他們甘愿為此而肝腦涂地,只要能有助力。
而與此同時,見這位都如此有信心,左若童等人也便更放了些心,也就不再著急,開始等待著周圣和谷畸亭的消息…
與此同時。
周圣這邊。
化作飛鳥的他一路疾飛,很快就來到了武當山的上空,看著下方那熟悉的山門不禁感嘆。
“藏了這么久,終于要正式回歸了啊…”
下一刻,他徑直向下俯沖,直接便落在了周蒙的房門口,化回了原形。
沒有太過猶豫,他徑直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了正躺在其中劃拉平板的周蒙,不禁面露笑容。
“小猴子。”
“好久不見了。”
沒錯,如今武當的掌門周蒙正是周圣的親弟弟,和他一樣也有著“猴子”之稱,兩人當年一個大猴一個小猴,沒少被師兄弟調侃戲說。
“嗯?”
而聽到這聲音,周蒙先是一愣,心道有人到來自己怎沒個感應,可當仔細一琢磨便身軀一震,只覺這一聲“小猴子”是越來越熟悉。
“大、大猴子?!”
下一秒,周蒙抬起了頭,旋即便看見了正站在門口的周圣,兩眼驟然一瞪。
“怎么會是你!”
他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一躍落地。
“你這家伙,都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小猴兒,怪不得當初師兄弟們都笑話你我,就因為你這德性!”周圣見狀大笑。
“得了吧,我這習慣可都是學你,你才是罪魁禍首,你還好意思說!”周蒙喊道,像是年輕了許多。
而緊接著…
“這么多年你跑哪兒去了,當初留下了‘風后奇門’的陣圖就直接消失,有這個必要么?”
再三確認后,周蒙忍不住問道,這也是他心里最大的疑惑。
“你又不是不知,師父雖會責罵、卻也并不會真的怪你,留在山上武當自會保你,又何必離開!”
“這個嘛…嘿嘿。”
周圣一笑,有些慚愧。
“簍子是我捅出來的,又怎好讓師門背鍋,況且我武當本就是清靜修行之地、怎能讓那幫貪婪之輩將山門踏破,還是離開最好。”
“不過說實話,這些年來我也并未真正離開,而就在這附近,只是并沒有現身,以免給師門帶來災禍。”
“能帶個什么災禍!”
聽到這話,周蒙一怒。
“你和那張懷義都是一樣,皆是自以為是的貨色,這些年我和張之維聚在一起時就沒少罵你們,要是師門會怕你們連累,那還能叫師門么!”
“我道門綿延這么多年,可不是為了弟子有難就將他們逐出山門自己解決,而你口中的那幫家伙有一個算一個,要真是敢來便叫他們知道我道門為何能成這天下之首!”
“呃…”
“行了行了知道了,怎么還上頭了?懷義不已經回山了么?我現在不也回了?”
見他真氣憤了,周圣也頓時汗顏,趕緊安撫。
“哼!也難怪你倆能結義,都是隔了這么多年才愿意出現,你甚至還不如他!”
周蒙卻并未消氣。
“而且大猴子,我可是很了解你的,你絕不會是突然想通就回來了,必然是有什么事,快說!”
不得不說,這周蒙不愧是周圣的親弟弟,對周圣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其一旦認定便不會反悔,除非有什么特殊情況。
“這個嘛…”
周圣一笑,這也便開門見山。
“確實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我就知道,趕緊說!”
看得出來,對于自己這位兄長的回歸,周蒙的心里還是很高興的,臉上的怒意很快散去,旋即坐了下來。
“是這樣…”
緊接著,周圣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天庭”的部分,周蒙聞言也頓時大驚。
“什么?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
既然如此,周蒙自然也毫不磨嘰,這可是事關天下的大事,身為道門中人自然是不能不管的。
于是很快,他便下令讓武當山所有的高功集合,此等事情也只有達到高功才能有足夠的幫助,而待集結完畢,他也當即說明了情況,連帶介紹了周圣。
對于自家曾經的“三十六賊”,武當山眾人自然也都有聽說,不過有周蒙在,自然也無人抹黑,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帶著一份尊敬的。
畢竟,能夠創出一門“奇技”,這可是絕大部分修行者畢生都達不到的高度,足以讓他們仰望!
同時,他們也十分清楚此番事件的緊急,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當所有人集結完畢,周圣立刻便將他們都收進了空間法寶,旋即朝諸葛村而去…
另一邊。
谷畸亭來到術字門的山門外,此時術字門的弟子都正在修行早課,操控著各自的大錢以作占卜。
“六爻金錢,倒也當真玄妙,可惜…”
看了眼眾人的演練,谷畸亭搖了搖頭,自從當年之事后他便一直都看不起術字門的家伙,覺著他們都是幫庸才,貪婪又無能。
這也難怪…
想當年,術字門的門長胡圖大師也算是當代術士中最頂尖的高手,無論是御使銅錢還是推演算卦皆在頂峰,除少數幾人外便無人能出其右。
而當初他雖被圍攻,之后針對胡圖大師的所為卻也并非全是為懲戒復仇,也是想看看這位曾讓他景仰過的術士是否能從他一直投望而來的目光中找到契機、將之看破,從而生出明悟。
但事實證明…
是谷畸亭想多了。
他當初不過是留了一分注意力在胡圖大師身上,其便妄圖躲避這“目光”躲避了一輩子,最終精神崩潰郁郁而終,連性命都崩散了。
修行之人修到這個份兒上,當真是修了也白修,連一點兒抗爭與突破的勇氣的沒有,又哪有資格稱什么“大師”呢?
有術無道,江湖術士罷了!
當然,也正因為胡圖大師一事,令得谷畸亭心生明悟,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目光之于胡圖,不正相當于那些天外的目光之于自己?
躲是不行的,始終要面對、要突破!
正因如此,他才會想著要進入內景去尋求突破,只是沒想到這內景之中竟還隱藏著如此奧秘,差點兒就深陷其中。
“世界之大,我即蜉蝣…”
輕聲自語一句,谷畸亭踏步而入,身形也隨之再度消失,徑直來到了當今術字門門長陳金魁的所在。
此時此刻,陳金魁正逗弄著自己的孫女兒,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按理說,身為一門之長不應如此,可他這一年多來一邊尋找王也、一邊想找諸葛家求法,可兩邊皆無結果,也便自覺心累,想先歇一歇再說。
“呵…”
見其如此,也從周圣那里聽說了其這一年多的行動,谷畸亭輕笑,面露不屑之色。
果然,術字門都是一脈相承,貪婪又無能。
但不管怎樣,既然如今需要術字門的力量,他也便自當盡力,于是立刻便現出了身形,朝陳金魁打了個招呼:
“你就是陳金魁吧?”
“我名谷畸亭,可記得我?”
“嗯?”
看到這突然出現的人影,陳金魁一愣,緊接著面露驚色。
“是你!”
雖說當初他并沒有親眼見過谷畸亭,卻是見過門中谷畸亭的畫像,與眼前之人有十分相似,只是眼前之人更蒼老而已。
“就是你殺死我師叔的吧?”
讓自己孫女兒去找爹媽玩兒,陳金魁站了起來,仔細打量了兩眼,越看越驚。
谷畸亭明明就只是簡單的站在那兒,可在他眼里就仿佛一片云霧般縹緲不定,他越是努力想看清便越看不清,最終像是什么都沒落在眼里。
“這就是‘大羅洞觀’的玄妙嗎?”
“真是神奇!”
一念至此,陳金魁突然感嘆了一句。
而緊接著…
“嗯?”
撲通!
就連谷畸亭都沒想到,這家伙竟就這么跪了下來,誠懇磕頭。
“谷前輩,可否收魁兒為徒,過去種種的確是我術字門的不是,但那都與我無關,望前輩息怒!”
對于陳金魁而言,除了“風后奇門”,這“大羅洞觀”也同樣是術士一門的通天手段,他自然也同樣想學。
而既然此刻這創法之人都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他自然要抓住機會,沒有絲毫可猶豫的,便有了這么一幕。
“這…”
“身為一門之長,當真就一點兒臉面都不要么?”
而見其如此,谷畸亭也當即便皺起了眉頭,越發的看不起這家伙。
“別的不說,作為一門之長,你拜了我,你術字門怎么辦?”
“我門內的那些東西,和前輩您的神技如何能相比,門長…浮云而已,我愿意放下一切,此生侍奉在您左右。”
陳金魁當即回應。
毫無疑問,谷畸亭的出現又將他原本放下了些的學法之心給勾了起來,而或許是之前的無果令他更加珍惜機會,也便更加的狂熱!
“起來,我不會收你,因為你不配。”
“毫無擔當、毫無品德、毫無尊嚴…你這樣的家伙還談什么修行,到最后也不過是一場空!”
“可…”
陳金魁還想再說些什么,卻一下子對上了谷畸亭的眼神,那眼眸似乎是包羅萬象,令他一下子沉醉。
“不、我有擔當、我有品德、我有尊嚴!”
“前輩,谷前輩,是不是證明了這些,你就肯收我了!”
谷畸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本想直接告訴他答案,但一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還是將已到嘴邊的話給收回。
“你先證明了再說。”
接著…
“我此來術字門是需要術字門做一件事,此事涉及到天下安危,必須要盡快解決。”
“好,您請說!”
見前輩需要自己的幫忙,陳金魁用力點頭。
于是,谷畸亭便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同時也如周圣一樣將“天庭”給隱去,陳金魁聞言也頓時一驚。
“還有這種事?”
“好,我立刻就召集門人,隨前輩一同去諸葛村!”
對于陳金魁而言,天下亂不亂的他顯然是并不關心,反正“術士一脈”、至少他“術字門一脈”講究的便是個“旁觀”,有事躲遠,因果不染。
但既然前輩需要,那他自然是要好好的掙表現,這便馬不停蹄去喚來了弟子,將有資格進“歸元陣”的都叫了出來,讓他們列陣等待。
“前輩,都在這兒了,隨時都可以出發!”
“嗯,好。”
不管怎樣,既然目的已達到,谷畸亭也便不再多說,隨即也取出了夏燁給自己的空間法寶,將這幫家伙連同陳金魁一起都收了進去。
接著他身形一閃,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一路在天地間遁行穿梭,直朝諸葛村而去…
不消片刻。
周圣和谷畸亭便前后腳的到達了諸葛村,這次村口已有諸葛家的族人相迎,自然是不用買門票了。
而此時此刻,為了保證推演的順利進行,諸葛家也封閉了村口,向外說明了暫停接待,同時以金錢補償的方式將村中原本的游客都送了出去,方才在村中央集結起來。
而之所以選在村中央,除了因這里寬敞方便一眾術士施展外還有有一點,諸葛村整體布局本身便是一方巨大的奇門陣局,而這中央的位置便是奇門的中宮所在。
可以看見,在這中央的位置赫然有一方池塘,與一旁的平地合為了中宮太極的形狀,池塘為陰魚、平地為陽魚,也正合天地陰陽之象!
(諸葛村,鐘池)
“不錯…”
“能夠將村子的格局建成如此,可見你們還是有領悟到我所創之奇門的精妙。”
來到池邊,稍作觀察,諸葛孔明點頭說道。
而他在說話的時候,一旁的武當山眾人以及術字門眾人便都看著他,臉上都帶著好奇與驚訝,他們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見著傳說中的“臥龍先生”,心中激動非常。
尤其是陳金魁…
“這位就是‘武侯奇門’的開創者,過去‘絕頂’之一的‘諸葛臥龍’嗎?”
他心中自語,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雖說在場之人還有谷畸亭和周圣,但兩人也顯然無法同過去的“絕頂”相比,他雖也同樣渴望學到二者的奇技,但卻更想要得到“臥龍先生”的指點與傳承!
“若真能得之,死而無憾啊!”
當然,他這一切盡都是心理活動,是斷不可能說出口的,如此他也才有更多的機會、能獲得“風后奇門”和“大羅洞觀”也說不定呢?
他這人就是如此,什么都想學、什么都想要,這份求知求學之心固然很好,但也正如谷畸亭所評價,太過于“執著”了。
亦如佛門之言:深陷“我執”,無法自拔!
不過,在如今這一節骨眼兒,陳金魁如何自然也無人關注,所有人想的都是盡快開始推演、盡早有個結果,好將問題解決。
如此,當眾人皆已到達,諸葛孔明便立刻安排了起來,他招呼著在場的所有術士都圍繞此池坐成一圈,自己則盤坐當中,作為本陣的主持之人。
雖說一般而言,要利用這“歸元陣”共赴內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皆在,但有諸葛孔明坐鎮,一切自無需如此麻煩,他自可根據此刻情況而進行調整。
因此很快,待武當山、術字門以及諸葛家眾人坐定,周圣、谷畸亭、張懷義三人也都各居要處后,他也便抬手于地上一點…
嘩——
頃刻間,一道玄奧之氣橫掃,一方奇門驟然展開,將所有人囊括,盡都閉起了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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