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彼岸,絕頂
“南無阿彌陀佛！”
“嗯？”
頃刻之間，一聲佛號傳遍整個龍虎，就連正在房間中喝茶的老天師和夏燁都放下了茶杯，目光閃爍。
而稍作感受，老天師的臉上頓現笑容，旋即輕聲開口：
“解空那家伙…也終于是圓滿了。”
話音落，他看向了夏燁：
“這也在你小子的預料中？或者說…這是你有意促成的？”
雖并非身在當場，可這天師府中的一切又有什么能逃得過老天師的感應，他自然知曉解空大師是因何而突破，也便有了此問。
“果然，什么都逃不過老天師的眼睛。”
面對詢問，夏燁也大方點頭，旋即兩眼一瞇。
“您也知道我想做的是什么，而其中一個關鍵便是異人界的整體實力，其中不光需要提升‘下限’，也需要有更多的頂級強者作為‘引領’。”
接著…
“您也知道，晚輩之前有過三年的游歷、后又定居杭州，自然不止一次接觸過解空大師，也提出過想替大師治療、令其根骨痊愈…”
夏燁繼續。
“可當晚輩提及此事，解空大師卻是搖頭婉拒，經過之后的一番觀察晚輩也便明白，解空大師的傷勢并非是真因當年意外、以當時老肖的實力也絕無可能將解空大師廢掉，這是大師自己的選擇，其一是為救贖、其二嘛…也為他自身的修行！”
“呵呵，不錯。”
聽到這里，老天師輕輕點頭，旋即開始回憶：
“說起來，解空這家伙算與我同輩，當年也是佛門當中最受矚目的天才，不過早年間他可沒現在這么深的佛法，而是一莽撞武僧…”
“而你也知道，佛門武僧皆修金剛之意、有怒目之威，他在武學之上又當真是天賦異稟，再加上當時時局動亂，在闖蕩江湖之時可沒少打殺兇惡之輩，于佛門而言算是造下了不少殺孽。”
“哦？”
關于這一點，夏燁倒也是頭一回聽說，畢竟這在原漫畫里可并未提及，也只有老天師這些個老人才清楚了。
“那這么說來，當年的解空大師也有著不小的殺性？”
夏燁旋即好奇。
“沒錯。”
“由于殺孽過重甚至影響了佛性，那家伙差點就走火入魔入了歧途，若非其師父見勢不對、帶領著一眾師兄弟強行將他帶回了少林，并借助當年達摩留下的紫金缽替他鎮壓體內的殺氣兇性，他恐怕已然成了一尊魔頭！”
“那自那以后，解空大師的殺性便收斂了么？”
“沒有。”
“哦？”
聽到老天師的回答，夏燁露出了意外之色。
“自那以后，這家伙雖不再像之前那般胡亂打殺，卻也并未就此而止，當殺性被鎮壓后他似乎是有所頓悟，便偷偷帶走了用以鎮壓殺性的紫金缽，再度踏上了游歷。”
“而這一次，他不再見惡便殺、見兇便除，而是會先以佛法感化、以道理說服，直到對方絲毫聽不進去、也毫無悔過，他才會行金剛怒目之舉，是以當頭棒喝！”
“當頭棒喝？”
“是指一棒子將人腦袋錘進胸腔里那種？”
夏燁不禁挑眉，旋即打趣的說。
“這個嘛…”
“的確也有。”
“噗——”
“好家伙！”
夏燁屬實是沒想到，解空大師這么個平日里無比溫和的得道高僧，當年也曾有如此舉動，倒真是大開眼界了。
“呵呵，總而言之，自那以后、那家伙倒是懂得了一個‘循序漸進’、‘循循善誘’的道理，心中殺性減消，佛法修為也便與日俱增。”
“而當他游歷完畢回到少林寺時，自身早已得道，彼時恰逢他師父即將壽終、將要圓寂，他師父想要讓他做少林寺的下一任住持，卻是被他給拒了。”
“這是為何？”
“關于原因，我當年見他之時也曾問過，他只說自身緣法不在少林，而是在靈隱寺中。”
老天師回憶著。
“現在看來，佛門重‘性’、頓悟之時也便時常會不由自主的進入內景，或許是他于內景中看到了什么，才會作此選擇。”
“原來如此…”
聽到這里，夏燁點了點頭，旋即凝神分析，似是有了答案。
“也就是說，解空大師有可能早就預見到了老肖一事，便是在那靈隱寺中等候！”
“嗯，有這可能。”
如此，夏燁也便徹底明了，肖自在與解空大師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冥冥中的注定，這也不光是肖自在一人之機緣，對于解空大師而言也同樣是巨大的機會。
或許當年解空大師心中的殺性只是被鎮壓、而并非是被清除，而肖自在這么一天生的殺星便是他的機緣，渡人便是渡己，當肖自在勘破了虛妄，他也便看到了“彼岸之路”！
“不過，我倒是真沒想到，這解空大師一朝成道，竟也直接踏上了‘絕頂之路’！”
下一刻，夏燁忽然開口，露出意外之色。
身為已然踏入了絕頂的“前輩”，他此刻的感覺絕不會錯，如今的解空大師便如當初的他一樣、徹底推開了那一扇門，看見了門后的風景！
“呵呵，這也便是佛門修行的妙處，因果輪回成往壞空，只要真能夠悟得，一切也便是自然而然的…”老天師笑著說。
“說起來，這對你我而言也是件好事、路上又多了位道友，同時于你的計劃而言不也是同樣，今后的佛門眾僧，算是有了個真正的領路人了！”
“這倒是。”
夏燁也笑著點頭。
正如老天師所說，這解空大師一朝踏入絕頂的確是他沒想到的，但這結果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也都并非壞事，甚至可以說正是他想要的。
而緊接著，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開口：“話說老天師，如今解空大師也踏入了絕頂，也便意味著此世已有三絕頂現世，這在過去可是前所未有。”
“嗯，的確…”
關于這一點，老天師也同樣是有所注意，但卻也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意外，像是早有預料似的。
“關于這一點，只能說是大勢所趨，時局已至吧。”
老天師意味深長地說。
“從古至今，但逢大世便必然是群雄并起、百家爭鳴，天縱之才如天上群星，英雄豪杰若雨后春筍，只是都尚未達到如今這‘絕頂不獨’之景…”
“這或許也便說明，即將到來的這場大世非是過去的任何一次可比，其中或許有前所未有的危險…卻也隱藏著巨大的希望。”
“老天師，您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不能說對吧？”
聽到這話，夏燁便更加確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不禁瞇起了眼睛。
“嗯…”
“不可說啊。”
老天師點頭道，隨之又喝了口茶。
“沒事，您提點到此便已足夠，晚輩之后自會去內景中一探究竟。”
到此為止，夏燁也便不再多想，繼續靜觀了起來。
而就在兩人喝茶“閑談”之際。
迷霧氣局之中，解空大師已然被自身綻放的佛光包裹了身體，不再多言，沉靜下去。
只是，此時他的動作頗有些奇怪，雖雙手合十默念心經，腦袋卻高高仰起，閃耀金光的雙目凝視天空、目光似是穿透了迷霧直插天際。
正如夏燁所言，此刻的解空大師已然踏入了“絕頂之路”，而同樣的，他也看見了當初夏燁所看到過的光景——那來自天外的窺伺！
靜靜觀察著這些目光，他卻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口中依然默念著心經，面色無比平靜。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對于解空大師而言，這些天外的目光即便真的存在也同樣是虛妄，是輪回路上的虛幻，是菩提樹下的鏡花。
道路就在眼前，道路就在腳下，無論前方會有什么，只當自渡便是。
片刻…
解空大師不再去看，眼中心中也再沒有這些窺伺的存在，只是面帶微笑，輕誦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噠、噠、噠…
下一刻，他徑直抬腳，就這么緩緩走向前方，他到達了一方彼岸，便要向下一處彼岸進發。
至于肖自在…
沐浴在師父所綻放出的佛光里，沉浸在方才的講經中，他仿佛身化菩提、心如止水，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咕嗤咕嗤！
而可以看見，此時此刻，他脖頸處的肉瘤已然生長得同他那兩顆腦袋一樣的巨大，蠕動之間五官也快速長成，僅僅是幾次呼吸過后，一顆全新的腦袋便就此生出！
嘩——
而在這腦袋長成的瞬間，一張面具也隨之浮現、遮住了其上面容。
還不光如此…
咕嗤咕嗤！
在這腦袋長成之后，肖自在的背部又有兩顆肉球蠕動著長出，且飛速生長了起來。
噗嗤——
而不消片刻，兩條與其余四臂同樣粗壯的手臂便從這肉瘤之中伸展，旋即雙拳緊握，恐怖的氣勢瞬息沖出！
轟！！！
肖自在完全沒想到，自己只是與師父見了一面，便完成了進一步的突破，擁有了傳說中的“三頭六臂”、也從原本的“三級阿修羅斗士”進化成了“二級阿修羅斗士”！
與之前不同，這一整個過程都完全沒有借助夏燁的幫助、也沒有丹藥的輔助，這意味著他當真如師父所說，已真正踏上了獨屬于自己的路！
這之后…
肖自在便開始細細感受。
隨即便發現，進化之后的自己，無論是力量、真炁還是靈魂強度都達到了之前的數倍，整體實力的提升更是恐怖，恐怕只用一根指頭便足以將突破前的自己輕松擊敗。
而到了此等境地，他便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絕頂之下無敵手”，至少當下世間的所有異人，只要沒達到絕頂之境，來再多他也有信心取勝！
這時候，迷霧之外，一道身影忽然現身…
“嚯，解空這禿子竟也突破到了‘絕頂之境’，看來這未來大世當真是機緣良多！”
瞇眼觀察著迷霧中的情形，周圣瞇起了眼睛，不由自語著。
他本以為，這世間若當真還有人能突破到“絕頂”，便必然會從自己和張懷義之間產生，畢竟即便是“八奇技”也同樣有高下之分，而他的“風后奇門”與張懷義的“炁體源流”則是其中最接近天地本源的兩門！
當然…
還有谷畸亭的“大羅洞觀”。
只是那家伙不知為何已經很久未曾現身，就連他也無法找到，也便無從得知其如今修為了。
“三十那家伙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小聲嘟囔了一句，周圣便不再多想，而是凝視起這迷霧大局，心中不禁贊揚。
“這丫頭，當真是術數一道的奇才啊！”
“既然如此…嘿嘿…”
周圣意念一動，心中頓時有一個想法生出，這便以炁傳音朝迷霧之內正掌控著氣局的曲螢說了一句：
“丫頭，幫師父個忙，磨練磨練王也這小子唄？”
“哦？”
曲螢聞言眉頭一挑。
“那師父想要怎么個磨練法？”
“很簡單，一會兒我把這小子弄醒丟進你這氣局里，你再布一個局中局陪他玩兒玩兒，看他是否能夠憑‘風后奇門’破你的局！”
“行，沒問題。”
對于曲螢而言，她此時的任務已經算是完成，在夏燁的安排中、便是要先將這幫家伙都憋上一憋，時間還早著呢。
如此，幫師父磨煉一下這師弟倒也算不得問題，舉手之勞而已，她這便答應了下來，旋即開始構建起氣局。
而既然是要磨煉王也，那這氣局的選擇也就很有講究，最好是憑借“風后奇門”也難以對付的，才能讓其從中領悟、能有更深的體會。
稍一思索，曲螢立刻便有了主意，術士之道在于“洞察”與“掌控”，“風后奇門”尤其如此，若能讓其失去這兩樣能力，效果自然是最好的。
片刻…
“師父，好了，把這小子丟進來吧。”
曲螢招呼了一句，周圣立馬扭頭查看，旋即瞪了瞪眼睛。
“你這丫頭，倒是真狠啊！”
接著他想了想：
“嗯…你這難度當真是大，再給他找個伴兒吧，諸葛家那小子就不錯、奇門天賦也同樣是萬中無一，把他也扔進去，看他二人能否破局吧！”
“行。”
說完，周圣便從兜兒里掏出了從夏燁那兒要來的“噬囊”，將依然昏迷著的王也放出，對著這小子臉就是一巴掌…
“唔…嗯？”
而還不等這小子清醒，他便一把將其給扔進了唰…
隨著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王也的身影被霧氣吞噬。
與此同時。
迷霧之中。
諸葛青凝視著周遭的迷霧，一臉警惕。
身為諸葛家的奇才，他自然能看得出這應是一方氣局，但他想不出來到底是何等手段，能在如此多前輩高人的眼皮子底下布下此局。
“不可思議…”
諸葛青明白，此刻自己已然被“天庭”給困住，雖不知他們的目的為何，但必然是有著某種大動作。
同時他也在想，按理說對方如此放肆、老天師理應出手，可為何過去了這么久也不見老天師有動靜，一時有些疑惑。
“另外，從‘天庭’之前的動作看，其所圖必然甚大，但同時行動也相當謹慎，可謂是絲毫不露馬腳、一切盡在暗中…”
如此，諸葛青不由得分析著。
“但此番他們卻突然如此高調，更是將連同公司人員在內的所有人都給困住，莫非他們之前所布之局已然成熟，此時便是要‘起事’了？”
在諸葛青看來，這很有可能，畢竟他之前就早已得知、“天庭”就是想要開啟那“異人大世”、將異人的存在公之于眾，改變如今的局面。
只是他尚還無法判斷，對方此刻此舉到底是為了什么，按理說“天庭”最大的對手應當是“公司”和“上頭”，把他們圍困在這兒…似乎也沒什么意義啊。
然而，還未等他進一步細想，異變便突然生起，只見他周遭的霧氣忽然涌動、仿若漩渦，瞬間便將他卷入其中、緊緊包裹…
“嗯？！”
意識到情況不妙，諸葛青當機立斷、立刻便點燃了體內的“三昧真火”，可那藍青色的火焰剛剛騰起便被一股玄奧之力壓制，在這霧氣的涌動間竟又一下子散去！
“什么？！”
見自己壓箱底的手段都被瞬間破除，諸葛青瞳孔劇震，當即便打算再度行炁、以奇門術法應敵，可緊接著卻又愣在原地。
“我的…炁呢？”
沒錯，就在他的“三昧真火”熄滅的下一瞬，他便突然發現自己再感受不到體內真炁，一直以來所保持的冷靜頓時煙消云散，面色大驚！
要知道，對于異人而言，對于真炁的感知便是一切，即便是因過度施展手段而令真炁暫竭，也并不意味著體內再無絲毫真炁，總會有一縷“炁根”流轉、方能再生新炁。
可此時此刻，諸葛青卻是連那一縷“炁根”都再無法感知，甚至連自身修行了二十多年的“神魂之力”也再無法調動，原本堅實如鐵的肉體也似是褪去了異華，變得如普通人般“孱弱無力”。
“不對…”
“這一定是幻覺！”
不過很快，諸葛青便又重歸冷靜，身為頂尖術士，片刻的失態便已是極限，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弄清楚情形。
此時此刻，他雖失去了關于異人的一切，但多年修行得來的眼界與知識卻還尚存，立刻便判斷出這應當是某種遮蔽感知的手段，否則自己的性命真炁被抽離不可能毫無感應！
但問題就在于…
“術士的感知本就強大，加之我如今已領悟了‘內局’、六感更是遠超尋常，連我對自身的感知都能屏蔽，這手段不簡單啊…”
“再加上這玄奧的迷霧大局，這出手之人必然是術數一道的絕強高手，或許要比我所知道的所有術士都更強，嘶…”
“這就是‘天庭’的實力嗎？”
越想便越感覺到“天庭”的可怕，諸葛青的面色也不禁下，他本以為“天庭”的倚仗便是那些個神乎其神的藥劑，卻不想其展現出的實力卻也非同尋常。
如此，他也便不由得開始思考，諸葛家之前所耍的那些個“小心思”是否明智，若是真惹惱了天庭，那隨之而來的后果…
諸葛家是否又能夠承受得住呢？
而正當諸葛青沉思之際，忽然…
嘩——
周遭那包裹著他的霧氣竟停止了旋轉，隨即“嘩”的一下消散。
“嗯？”
他瞇了瞇眼，發現自己此刻竟來到了一方無垠的空間，空間上黑下白，各色光暈流轉，看上去十分奇幻。
“果然是幻境！”
而就在諸葛青一臉警惕、想要先觀察一下情況的時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慘叫聲忽然響起，聲音有些熟悉，緊接著他的頭頂便落下了一道身影，徑直砸落在地。
撲通！
“唉喲——”
下一秒…
“王也？”
當諸葛青看清了這道身影的真面目，眉頭頓時皺起，他記得自從上次一戰后就再沒有見過這家伙，還以為其已經離去。
“不對，也有可能是幻覺！”
可就在他想要伸手將之拉起的時候，卻又頓時警惕，既然已確定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出現，必須得謹慎小心！
不過很快…
“諸葛青？”
“這是哪兒？你怎么在這兒？”
緩過氣來的王也也同樣注意到了身旁的諸葛青，不禁兩眼一瞪，一臉詫異。
而緊接著他便想起了之前見到周圣、以及被對方暗算的一幕，本還想說些什么的嘴又立刻閉上，心知此為絕密。
于是，他一個翻身便從地上爬起，旋即查看起周遭一切，很快就瞇起了眼睛：
“這什么情況？能說說嗎？”
“你看不出來？”
而見他如此，諸葛青也更加警惕、同時不動聲色的后退了一步，在他看來，王也身負“風后奇門”、對奇門氣局的理解理應更強，不應該判斷不出眼下的情形！
然而，王也剛剛清醒，當真是啥也不知道，見這家伙不答，便只能先自行觀察，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不對，我真炁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