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還能是誰,誰能搞得出這么大的陣仗?”
在聽到這話的下一瞬,夏燁便模仿著畢游龍的語氣,強壓怒氣沉聲回應。
“你這是準備單干?”
“當初咱可是說好了,你報伱的仇、我掌我的權,無論如何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觸碰到公司的底線,你現在是徹底掀桌子了?!”
他用力錘了一下旁邊的樹干,怒火更加高燃。
“你先冷靜一下,這事情有蹊蹺,這段時間我的確是在做一些準備、但時候還沒到,這時候出手還將事情鬧得這么大,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
見他如此憤怒,對面也只好先行安撫。
“而且你應該也清楚,即便我真要出手也絕不會這么的大張旗鼓,畢竟你我的目標不過是趙方旭一人而已,何至于將事情鬧大到這一步?”
聽到對方的解釋,按照畢游龍的性格進行推演,夏燁知道此刻應漸漸冷靜,于是沉默了片刻、故意作出了調整呼吸與心緒的動作,旋即問道:
“真不是你?”
“不是我。”
“那還能是誰,除了全性以外、所有的門派勢力全都在公司的監控之中,而全性的那幫家伙里也沒人有這能耐、能做到這種程度,這不就…啊!”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嗯,看來你已經想到了,是之前的那一幫‘面具人’干的!”
“面具人么…那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也看不懂,他們在這樣一個平靜無波的時間點突然搞出這么一件事來,具體的目的也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了,但不管怎么樣、有一點可以確認——他們是在向公司‘宣戰’!”
“宣戰?”
夏燁“眉頭一皺”。
“嗯,這么一說的確如此,從他們迄今為止的表現看、似乎處處都是在針對公司,而眼下的情況也表明,他們此番行動似乎旨在展現異人的力量、尚還未傷害到任何平民…”
對面也緊接著開口:
“這就是關鍵所在,他們的目的似乎就是要打破公司一直以來所維持的平衡,除此之外便再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性,所以這對你而言…或許也是個不錯的契機。”
“怎么說?”
“以我了解到的公司情況,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將這幫家伙給鎮壓下去,而且十佬勢力也都已經出手、依然沒什么大用,說明這幫家伙的實力已經遠超尋常了。”
“但還有老天師,上海方面都已經解決了…”
“老天師是很強,也的確擁有著解決這一切的實力,但他畢竟只有一人,也還是分身乏術的!”
說到這里,對面輕聲一笑。
“行了畢游龍,你其實也已經意識到了吧,不管這次的事件是因何而起,只要在短時間內無法壓下,那趙方旭這董事長的位子可就坐不穩了!”
“上面那幫家伙一向如此,任何事情都只看結果,作為公司的最高負責人他難辭其咎,最終必然會被問責、會被拉之下馬!”
“這我當然知道…”
聽到這話,夏燁沉吟了片刻,旋即回道。
“但這次的事情鬧得如此之大,真要背鍋可不是趙方旭一個人就能背得動的,到時候上頭恐怕會直接撤換掉整個董事會,公司內部也會迎來一次巨大的洗牌。”
“這是必然,也是我現在找你的目的…”
然而他話音剛落,對方就輕聲笑起。
“你想想,如果你能在這種情況下立一大功,不就能平步青云?”
“嗯…”
“你有辦法了?”
對方此話一出,夏燁的眼中也浮起了笑意,這本就是畢游龍與曲彤的計劃,只是布局之人換成了自己…
而他之所以讓所有人都化身為曲彤,除了在明面兒上嫁禍以外、也便是為了此刻,他這是有意打開了一條縫隙讓對方來鉆,正就是“請君入甕之計”!
“辦法其實很簡單,這幫家伙不是打著我的名號在鬧事嗎,咱們將計就計,你不用去管那幫家伙、直接來找我,我會送你一份大禮!”
“大禮?”
“沒錯,如果那幫家伙的目的真如我們推測的那樣,那這場鬧劇必不會持續太久,待此事被壓制下來、一切平息,你就親自把我送你的大禮帶回公司,下一任董事長就必然是你!”
“嗯…”
“知道了,給我地址,我馬上派人過去。”
以畢游龍的謹慎和其了解到的曲彤的能力,其必然不會親自涉險,夏燁便如此回應。
同時他也在心中猜測,這會不會也是曲彤順勢而為所布下的一局,他和曲彤都很清楚,要想掌控公司、從畢游龍入手便是最簡單的,此番事件對其而言也正是一趁虛而入之機!
“嗯,很可能!”
一念至此,夏燁當即確定,以曲彤這人的狠辣與陰險、是絕不可能一直被人給踩在腳下的,只要有合適的機會她必然會發起行動,就如同一條陰冷毒蛇隱藏在暗中、隨時等待著時機。
而在其看來,此時的畢游龍必然是正處在六神無主、內心慌亂的狀態里,此時其拋出一既能夠救命、又能夠幫其上位的救命稻草,其出于本能也必然會抓緊!
如此一來,這其中的操作空間可就大了,對于曲彤而言,只要有“雙全手”在、不管是畢游龍親自前去還是派手下過去那都無所謂,結局并不會有什么差別。
畢竟他清楚,這兩人能一直保持合作關系的最基本前提就是“全無接觸”,一切都只靠著戒指的通訊交流,而一旦兩人、哪怕只是下屬之間產生了接觸,這一平衡就會被打破,曲彤便有了真正接近他的渠道!
“看樣子,這畢游龍被‘替代’是注定的事情,不論是老域還是曲彤,最終上位的都不會是他畢游龍…”
如此想著,夏燁面露笑容,心想這家伙還真是慘啊。
而很快,對面便告知了一處地點,其位于廣東的一處山區、應該是隱藏在山里,他當即表示會立刻派人過去,這便結束了通訊。
接著…
“曲彤那邊來信了,你安排一下畢游龍在廣東的人手,讓他們立刻去這個地址…”
夏燁通過通訊告知了域化毒位置,隨即看向夏禾。
“走吧,我先帶你回醫館,你這邊的任務結束了。”
說罷,他便將夏禾收進了空間法寶里,直接施展火遁、朝著醫館遁行。
與此同時。
其余的六處地點,整條出事的步行街附近都已經堆滿了看熱鬧的群眾,在確認自己不會受到傷害后,群眾們看熱鬧與獵奇的興致也便被勾了出來。
當然,除了薛幡那邊,那些個被他那引魂幡中的魂靈附身了的群眾一個個看著都相當恐怖、有如百鬼夜行,周圍的民眾見這恐怖之景自然是不敢冒頭、個個都緊閉著門戶。
但不管怎樣,這各地的情況都已經吸引了社會各界的關注,尤其是那些個要新聞不要命的媒體記者,立馬就帶著設備趕了過來、找好了位置,都想要搶一個頭條…
如此一來,即便公司方面最終將此事件壓下、令所有的媒體與渠道都噤聲,也依然阻擋不住信息的傳播,尤其如今網絡發達、智能手機也已經普及,如此規模的事件一旦進入到民眾的視野便不可能再被抹除。
不過,話雖如此,公司方面該做的所有努力也還是在第一時間做了…
幾乎是在整體局面失控、網上開始傳播起這些信息的剎那,身處東北的高二壯便當即出手、將全國的民用網絡傳輸暫時停止,并令事件地區周圍的所有聯網設備都陷入了癱瘓之中。
如此一來,第一時間的傳播渠道便算是阻斷,也讓公司有了一絲喘息與反應的時間,但這也僅僅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現場的那些個媒體攝像機以及民眾自己的未聯網錄像設備、二壯就無計可施。
另外,最麻煩的一點是,由于周圍民眾的圍觀或窺視,公司以及各方門派勢力趕來的人手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行事,畢竟眼下情況雖遭、卻還并沒有人發現這是人為造成,而若是因貿然出手讓這些民眾親眼看見了“超人”…
怕是會引出更大的麻煩!
因此,一眾公司員工及門派支援也都只敢隱藏在暗處施為,這也便造成了處理效率的低下,即便肖自在幾人都沒有再多施展什么手段,他們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將情況壓下。
而很顯然…
這一切也都在夏燁的計劃。
畢竟他并沒有指望這次行動真就能百分百引出曲彤,因此一切的安排便都是按照去除掉曲彤這一不可控因素而布置的,也就是說,即便曲彤沒有出手、域化毒也同樣能借此上位。
而到了現在這一程度,域化毒這個“假畢游龍”也就是時候出手了,只見陰影之中、一道道早已經埋伏好的身影適時而動,各自施展出各異而強大的手段,徑直朝那步行街中站立著的“曲彤”圍攏…
此時,時間已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距離上頭下達的最后時限只剩下不到十分鐘…
一切都進展得十分順利,也便到了結束的時候!
另一邊。
廣東的一處山區里,一隊全副武裝的六人人馬正在快速行進,他們都是畢游龍培養的親信、也都算是畢游龍的“私兵”,本身實力皆是上乘、不容小覷。
而在全力以赴的行炁趕路之下,他們很快便來到了目標地點,這是一處被藤蔓遮蔽住的山洞、里面一片漆黑,在確認地點無誤后,他們便留下了兩人在洞口應變、其余四人則進入了其中。
不得不說,這隊人馬不愧是畢游龍培養了多年的精銳,行動辦事都極為利索、戰術頭腦也是足夠,他們這次實際是出動了七人,有一人并未趕來、而是在他們的據點之中通過他們隨身的錄像法器觀察著這邊的情形…
面對曲彤這樣的毒蛇、怎么謹慎都絕不為過,尤其是在上頭都提醒授意了的情況下便更是如此,他們有意將人員分散并隨時保持聯絡,這樣一來、即便出現任何的意外情況也都能夠及時反應!
噠噠噠噠噠!
漆黑的山洞中,四人的腳步整齊劃一、顯得十分的訓練有素,身在鷹派的畢游龍麾下、他們即便是身為異人接受的也是純軍事化的訓練與管理,早已將屬于軍人的一切都刻入了骨血之中。
而在深入了幾百米后,他們終于在前方的一處拐角看見了光亮,這便隨之放慢了腳步、露出警惕之色。
噠、噠…噠。
片刻,在即將靠近那光亮之時,四人的腳步都隨之一停,為首的隊長打了個手勢,這便從戰術背心中取出了一件探查用的圓球法器、將之扔了進去。
咕嚕嚕…
接著,他抬起手臂運轉真炁,手臂之上頓時便浮現起一道光幕,一幅立體掃描圖像瞬息凝聚,這似乎是一處寬大的天然石室,里面的情況也一覽無余。
“只有兩個人…”
在確定里面只有兩名女性、也暫時沒有發現其他的陷阱布置后,四人這才走了進去,隨后一眼便看見了石室中一站一坐的兩道身影。
“咦?”
緊接著,四人的眼神同時一凝,眼中都浮現起怪異,只因對面的兩道身影長得是一模一樣,即便以他們身為異人的眼力也看不出絲毫差異。
“終于來了?”
這時候,坐著的那個女人突然開口,隨即咧嘴一笑。
“你們應該知道…自己是來干什么的吧?”
“嗯,我們是來接收‘禮物’的,上面已經交代過了,如果你就是交接之人,就把東西交給我們吧。”
小隊隊長點了點頭,但卻并未靠近,依然保持著警惕。
對此,女人也毫不在乎,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站著的、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女人:“喏,這就是我送給你們上頭的‘禮物’,你們將她帶回去,他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四人對視一眼,雖有些驚訝卻也并沒有多說,他們所接受的第一項訓練便是“保密”,對于不該自己了解的東西便絕不會有好奇的念頭。
于是,在隊長的指揮下,其身后兩人當即便走了出來、朝那名站著的女人走去,手中同時取出了一枚銀針、刺入其后頸,將其炁脈給封住。
“行了,你們趕緊回去交差去吧。”
交接完畢,這女人似乎也真沒再有多余的動作,只是擺了擺手便直接送客,倒也令四人松了口氣。
“呼…”
而既然任務完成,他們也不多磨蹭,這便扛起女人快步離開、徑直跑出了山洞,上頭說了要盡快,他們不敢有絲毫耽擱。
這之后…
洞里便又只剩下女人一人,看著身邊搖曳的火把,她用手撐著腦袋,嘴角一咧、露出戲謔的笑容。
而下一秒…
咕嗤咕嗤!
她的身體突然就開始變形,皮膚血肉毫無規律地隆起,就如同沸騰的滾水不斷地冒出氣泡,旋即“嘭”的一聲…
炸碎開去!
噗嗤——
頃刻間,血肉四散飛射、濺在了墻壁地面,緊接著所有的血肉碎塊兒都開始快速分解,仿佛沸水升騰化作了煙氣。
而當所有的血肉消失…
一道身影方才從陰影中浮現,臉上戴著一副純白色的面具,面具之下的眉頭輕輕皺起,露出失望之意。
“果然沒這么簡單…”
不出夏燁所料,只要有‘雙全手’在、這個女人就沒必要冒險現身,不管是炸開的這個還是被帶走的那個都并非真身,不過都是被克隆出來、由她控制的傀儡而已。
而經歷過之前的事,曲彤顯然也更加謹慎,在事情完成之后便立馬將可能成為“線索”的克隆體銷毀,以免節外生枝多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那么眼下…
“就只能從另一個入手了…”
夏燁轉頭看向了那一隊人馬離開的方向,兩眼一瞇便又再度隱去。
片刻后…
夏燁追上了這隊人馬,旋即也發現了端倪,此時這六人小隊都已經被“雙全手”控制,正在飛速行進。
這也難怪,畢竟只要有“雙全手”在、這家伙便能夠隨時調整肉體,移動一下炁脈的位置再造出一條虛假的炁脈對其而言再簡單不過,單純的封禁炁脈根本就不是問題。
而不出他所料,曲彤此番正是想利用這一機會徹底侵蝕進公司的高層,其此刻應該也已經從這幾人的記憶里得知了接下來的交接方式、只需要順藤摸瓜便能夠找到畢游龍的所在…
如此,夏燁也不由得感嘆起這個女人的難纏,一旦被其盯上便會如跗骨之蛆般攀附而上、不達目的便絕不會放棄,而且是絕對的不擇手段!
“嘖嘖嘖!”
不得不說,越是了解曲彤、夏燁便越能夠感受到這家伙的危險,其手段本就高絕、也擁有著足夠的智慧、加上那一股子瘋狂勁兒,僅僅是接觸便足以令人膽寒…
更何況,自己前后多次布局借勢都依然沒能夠將其按死,便說明其本身的手段與底蘊遠不止其表面展現的這些,在海面之下還隱藏著更大的冰川!
“那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還有什么底牌…”
一念至此,夏燁眼中一閃、“明理”開啟,一道肉眼不可見的靈魂絲線便自空氣中浮現,直插入虛空、與未知的遠方連接。
之前的夏燁無法借助這一連接進行追蹤,如今卻不再是問題,尤其是在推開了那扇“門”、踏上了“絕頂之路”后,他自身的一切也再度翻天覆地。
“嗯?”
不過,在觀察了片刻后,夏燁的眼神又隨之一凝,他發現這一道靈魂絲線另一頭似乎并不在此方世界,眉頭頓時皺起。
“怎么會?”
“嘶——難道說?!”
但緊接著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想到了一種常人難以想到的可能:
“身在此界又不在此界,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內景’!”
內景!
這是《一人之下》中最神秘的、只有修行者在內心極靜、心無雜念之時才可以意識進入的一方奇景!
其通常被術士用來窺視天機、推演問卜,但這顯然只是其冰山一角,而其真正的本質則少有人能觸及,能夠將之稍微看透的或許也只有歷代的天縱之才與各代絕頂!
而或許…
就連這些人都難以真正看透或以言相喻,所以至今為止都還沒有任何典籍與傳言能將“內景”的本質說清,大多數人也只知其中隱藏了無數天機,匯聚了無數的天地之秘…
唯有夏燁…
憑借著“明理”,他能比這世上、甚至古往今來的絕大多數人都看得更清楚些,這內景的本質或許便是“靈魂意念”的集合,就如同所有的“物質”都自這天地而生、而這“內景”則是“靈魂”的誕生之地!
此方天地、或者說人類所生息的地球…是否存在著自己的“靈魂”或“意識”?
這一點或許沒人能說清。
但自古以來,“天道”二字便口口相傳,關于“天地運行”的道理也由此被不斷總結,其來源與靈感無可追溯,但這或許也恰恰證明——其本就存在于每個人靈魂的本根!
更關鍵的是,當年的諸葛臥龍便早已經發現,這“內景”并非是“個人的內心之景”、所有人所進入的“內景”實則都是同一方空間,這也才能因此而開創出“歸元陣”,能夠令陣內之人都同進入“內景”之中…
再加上,從古至今也從未有“以肉身入內景”的先例、凡入“內景”者必然是以靈魂意識暢游其中,這也便更加證明了夏燁的推斷——所謂“內景”實則便是獨屬于“靈魂”的世界!
如此…
“如果這靈魂絲線真是扎入了內景,便說明曲彤的本尊實則是躲藏于內景之內,但又似乎不對…”
“一般而言,即便其暫時進入內景、其靈魂本根也應當存留在肉身之內,而其所施展的靈魂手段也只會與本根相連,除非…”
一念至此,夏燁眼神一凝,想到了唯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