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進決賽不就是了?
聽到“再見了”這三個字，剛回過神來的張靈玉又一下子怔住，看著面前這熟悉的俏臉、嘴巴微張，一時說不出話。
咔咔咔咔…咔嚓！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中有什么東西破碎了，苦澀、失落、釋懷、留戀等等等等…情緒無比復雜。
片刻…
“你專程來找我，就是為了和我道別的？”
張靈玉終于開口，問出了這么一個他自己都覺得很蠢的問題，因為他看得出夏禾是真放下了，神色無比淡然。
“嗯，但也不光是道別，也是專程來幫你的。”
面對如今的張靈玉，夏禾十分真誠，她知道對方心中的煎熬與矛盾、想放下與放不下，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的欺騙都沒有意義，只會將其推向更深的深淵。
于是…
嘩——
下一刻，夏禾的掌心浮現起粉紫之光，柔和而溫暖，就像當年她初見的張靈玉那樣。
“這是…”
張靈玉見狀頓時警惕，下意識便要提聚真炁，可當他對上那一雙閃爍著粉紫色光芒的眼睛，卻又停下了動作、呆愣在原地。
緊接著…
夏禾的手掌輕撫上了張靈玉的臉頰，溫柔地摩挲著，粉紫色的光芒也瞬間包裹了他的身體。
“相比當年還真是粗糙了不少，你已經很長時間沒好好休息過了吧？”感受著手掌傳來的觸感，她輕聲說著，旋即催動起自身的力量。
“呃？！”
頃刻之間，房間內光芒一閃，張靈玉的瞳孔失去了焦點，全身也放松而下。
他突然感覺，自己一直以來都如驚濤般翻覆的心緒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原本復雜的情緒被抽絲剝繭般地分解，每一種思緒都獨立了出來。
隨后很快…
他的眼前開始閃過一道道畫面，從初見夏禾開始…
那時的他，只是心負正義、拔刀相助，又因可憐與同情，決定幫助她將問題給解決。
這沒什么問題，即便再來一次他依然會這么選。
畫面煙消云散，他似乎輕松了一點。
緊接著，又一道畫面浮現，那是他帶著夏禾修行、與其相處的那段時光，兩人看上去都十分快樂，莫名的情愫也緩緩滋生。
那時的他，是頭一次覺得有這么一個姑娘在身邊似乎也挺好的，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更加拉長，這是人之常情…
他不自覺地露出了懷念的笑。
畫面再度消散。
這之后…
浮現的畫面便來到了那一晚，夏禾的能力突然不受控制的爆發，情欲的力量將兩人籠罩，一直以來都困擾著張靈玉的一幕隨之發生…
在過去的五年多時間里，那是他最不愿回想、卻又最難以忘懷的一幕，可如今在紫粉色光芒的抽絲剝繭下，他卻又有了另一番感受。
“順其自然…”
忽然之間，他曾經對夏禾說過的修行之理在他腦海中浮現，令他突然發現，這一切似乎也就是自然而然…
唯一的區別，或許也只是“主動”與“被動”的關系，可在得知自己因此而無法修行“陽五雷”之前，自己真的對此有多么的痛苦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
當足以掩蓋一切真相的痛苦、焦慮與迷茫被分解剝離，此時的張靈玉重新獲得了這五年多來都沒有撿起過的“理性”，他突然發現，這一切的發生似乎都沒什么問題。
而當這一幕畫面也煙消云散，他原本的痛苦似乎也跟隨著畫面一同消失而去，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塊兒大石頭突然化為了流水，不再壓抑他的內心、而是洗滌著他的心靈。
這一瞬間…
張靈玉突然覺得…
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似乎也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糟，甚至于一切痛苦的來源都并非是那件事情本身，而只是他對于“陽五雷”的執念。
“靈玉你記住，不論修行的是‘陰五雷’還是‘陽五雷’，‘雷法一道’最終都殊途同歸，陰陽相合而生天地，先陰后陽還是先陽后陰其實并無差別，不過是一個先后順序。”
也正在此刻，師父曾經提醒過他的話也再度浮起，只是他當時并沒能聽得進去…
執念遮蔽了他的五感，掩埋了他的真心！
一念至此，張靈玉猛地抬眼，沉寂了五年多的目光又重新變得熾熱，看著面前的夏禾，他的嘴邊突然涌起了無數的話語。
“你…”
“噓——”
然而下一秒，夏禾卻輕輕一笑，伸出食指放在了他的嘴上。
“我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這便是她幫助張靈玉的方法，如今的她已經真正掌握了“情欲”的力量，不光能以此來對敵，同樣也能作為“治療”與“疏導”，幫助他人真正的直面自己的內心。
而這幾年她在全世界游歷，也通過這種方法解救了不少的迷茫之人，如今她的手底下便有著這么一群追隨者、其名“青丘眾”，正是因她而煥發新生、并愿意踏上與她相同的救贖之路的人一幫子家伙。
而到此為止…
見張靈玉已經想明白了一切，夏禾也便點了點頭，她此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無需再多停留。
如今的她，已經不會再對過去有任何的眷戀了，這便笑著揮了揮手：
“那么，再見了。”
可轉身準備離開之際…
突然之間，她的手掌一下子被拉住，本準備隱去的身形也隨之一滯。
“等等，別走！”
一道堅定的聲音自她身后傳來，手掌處的力道也隨之加重。
“過去是我執迷不悟，現在…”
“沒有現在了。”
可還未等張靈玉說完，夏禾卻直接出言將他的話語打斷，旋即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他。
“張靈玉，向前看吧！”
話音落，夏禾的身影就這么消失了，仿佛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讓張靈玉找不到絲毫她方才存在過的痕跡。
可手心中依然殘留的香氣與心中前所未有的輕松，卻都證明著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實，張靈玉不知道她這么長時間以來都經歷的什么，但他知道如今的她已經遠超過自己…
走在了自己的前方！
“再見…了？”
說實話，這一瞬間，他也很想如她那樣灑脫地說出這三個字，可當他張開嘴時才發現…自己并做不到。
并不是因為他還沒走出陰影，而是在弄清了一切后，他明白自己還并沒有放下她，過去那一切他或許永不會忘記，而此時的他也并不想讓連接著兩人的絲線就此斷掉！
良久…
“呼…”
看著自己的手掌，回憶那久違的觸感，張靈玉終于是長舒了一口氣，如過去一樣將所有的心緒埋在了心頭深處…
珍重放好。
而同過去不一樣的是，此刻他的眼神里重新亮起了光芒，迷茫與厭惡也云散煙消，讓覺得她說得對…
自己也是時候向前看了！
頃刻間，張靈玉攤開的手掌驟然捏緊、攥成了拳頭，漆黑粘稠如泥沼般的雷霆也浮現在他拳上，他現在明白了…不管它是什么，這都是他自己的力量。
“如果實在是看不慣，那便早日習得另外半部雷法就好！”
他輕聲自語，這便是他想到的辦法！
不過…
要修習另外半部雷法，只有真正成為天師的繼承人，至少要取得真正的繼承資格才行，只是獲得了冒姓…還是不夠的。
若是換作以往，張靈玉或許還不用擔心、只需要努力修行就行，可如今天師府多了個張楚嵐，一切便不一樣了。
“張楚嵐啊…”
噠、噠、噠…
吱呀——
腦海中浮現起那道有些有些二逼的身影，張靈玉抬腿走到門前，將門給拉開了。
他心里清楚，這次的“羅天大醮”便是真正決定下一任天師繼承人的關鍵節點，他也清楚現在的自己是打不過張楚嵐的，那至少要清楚自己與對方的差距才好。
于是…
叩叩叩！
張靈玉徑直來到了張楚嵐的房門口，將房門敲響，門也很快打開。
吱呀——
“嗚哇——”
“嗯？靈玉師兄？”
看見門口的張靈玉，張楚嵐撓了撓腦袋。
“楚嵐，咱們來切磋一場吧，用全力…”
“現在？”
“嗯，可以嗎？”
“這…倒是也沒什么問題，不過你怎么了，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啊…”
“沒什么，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罷了。”
“哦，那行吧，走著！”
如此，兩人也便一同離開了院子，去往了練功場地。
這時候…
“老天師，可還行？”
隱藏在暗處觀察著即將展開切磋的兩人，夏燁微微一笑，朝身旁的老天師問道。
“呵呵呵，不錯不錯，丫頭，多謝了。”
看著已然恢復狀態、重振旗鼓的張靈玉，老天師也露出了滿意的笑。
“老天師別客氣，這也是我應該做的，一切本就因我而起，也理應由我解決。”
夏禾輕輕搖頭，旋即看向張靈玉的方向。
此時此刻，她終于又在這家伙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當年的影子，見其不再頹廢，也便徹底放心了。
很快，來到了切磋場中的兩人便動作了起來，場中雷霆四溢，不斷閃爍著黑白兩色的電光…
而看得出來，如今的張靈玉也不再因自身所修為“陰五雷”而心有芥蒂，直接大放地用出了“水臟雷”的本相，在徹底放開之后也便發揮出了“陰五雷”真正的威力，與張楚嵐糾纏了起來。
不過很顯然，如今的張靈玉雖解開了心結，卻也依然不是身負“炁體源流”的張楚嵐的對手，在經過了一番難分難舍的拼斗后、終究是敗下了陣來。
但相比起以往，他的眼中卻并沒有任何的陰霾、反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在向張楚嵐行了一禮表示感謝后，便一邊思索一邊盤坐而下。
看這樣子…
他應當是有所領悟了。
而到此為止，夏燁與夏禾此行的目的也便圓滿達成，在向老天師告辭后，也便就此離開。
通過“火遁”回到醫館，陳俊彥也正好到了，夏燁便將老馬新煉制的“火遁珠”交給了兩人、并親自帶著他們使用了一遍，兩人便自行利用“火遁珠”回到了納森島上。
如此…
眼下手頭的事情也便告一段落，暫時是沒什么問題需要解決了，只需要靜待即可。
難得清閑，夏燁索性便再度開始了閉關、準備將奇門術法給悟透，待此番計劃完成后他就準備去探索“內景”，自然要準備充足。
一切都順利進行著。
就這樣…
四個多月的時間匆匆而過，很快便來到了六月下旬，再有半個月左右、“羅天大醮”也便要開啟了。
也正是在這么個節骨眼，老天師正式向外界宣布了這次“羅天大醮”規則的改動，將下一任天師的候選者范圍擴大到了整個華夏異人界，并宣布了張懷義與張楚嵐回歸天師府的消息。
一時之間，整個華夏異人界都為之震動，不管是天師候選范圍的擴大、還是當初那“三十六賊”之一的張懷義再度現身的消息，都令所有人震驚。
而仔細一琢磨也便不難看出老天師的想法，其顯然是想讓那張楚嵐成為下一任天師的，所以此番便是順勢將之推到江湖人面前，再借江湖之手對其進行一番磨礪！
如此，在想明白了其中的門道后、絕大多數的門派勢力便都選擇了沉默，畢竟天師府身為道門魁首、華夏第一門派，他們是不可能得罪的。
而老天師顯然是料到會這樣，這便又當即丟出了一個更加勁爆的消息：
本次“羅天大醮”能進入到最終決賽的人便能得到完整的“炁體源流”功法！
江湖再度震動！
那可是“八奇技”啊，即便如今的各大門派勢力都因與“天庭”的接觸而得到了好處、弟子實力都有所提升，卻也并不代表他們就不想要得到“八奇技”了。
畢竟，當年關于“八奇技”的傳聞可謂是神乎其神，也由此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余韻至今尚存，幾乎所有的門派勢力也便再忍之不住、盡都蠢蠢欲動！
而其中最為激動的便莫過于“十佬”勢力，要知道，他們能夠保持住自己的地位，除了本身的勢力規模以外、便是自身所傳承的強大功法了…
再比如四大家族中，明面上掌握有“八奇技”的便是有兩家，呂家明面上“如意勁”和“明魂術”、以及高家的出馬也都不可小覷，可以說“實力”才是獲得“地位”的根基！
可老天師這么一弄，無疑便是威脅到了其余幾佬勢力地位的穩定，一直處于中立派的還好，但類似王家、呂家這樣的激進派也就徹底坐不住了，立刻便向公司提出了異議。
而毫無疑問，這也正中了老天師與夏燁的下懷，以老天師的修為、只要一個照面便自然能看出如今的公司董事長“畢游龍”是假的，夏燁也就沒必要隱瞞，兩人便直接配合起來、順水推舟便是！
在接收到王呂兩家、以及天下會風正豪的意見后，域化毒當即便召開了一次十佬會議，將十佬全都請了過來、聚在一處，商量起這次“羅天大醮”的問題。
畢竟眾所周知，“羅天大醮”雖為道門盛會、卻也是整個華夏異人界的盛會，公司作為華夏異人界的管理者，該出面調節時也是自會出面的。
會中…
“我說老天師，你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點兒吧，算盤珠子可都崩咱們臉上了…這是何必呢？”
一向激進的王家家主王藹率先開口，直接便出言問道。
“咱們也都能明白你的心情，自家師弟失蹤了這么多年終于回歸了山門、你想要為他們爺孫做一點事，這個問題咱們大可以敞開來談談，沒必要搞出這么大的風波。”
聽到這話，老天師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只是目光一掃，從其余九位的臉上一一掠過，眼睛隨之一瞇。
此時十人圍坐于一張圓桌，從各自所坐的位置以及彼此之間的分隔便完全能看出各自分屬的“派別”：
以王呂兩家為首、再加上天下會風家的“反對派”；
由他自己、陸家陸瑾組成的“支持派”；
由東北關家的關石花、吸古閣那如虎組成的“觀望派”；
由靈隱寺解空大師和江湖小棧牧由組成的“中立派”；
以及向來喜歡“騎墻”，秉承大部分術士的一貫作風不輕易入局、入局必為“墻頭草”的術字門門主陳金魁。
從眼下的情況看，顯然還是反對派更加占優，但這也正好是老天師想要的，于是在思索一番后便直接問了一句：
“這有何不妥？”
“呃…”
聽到這話，王藹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回復，畢竟這事兒里的情況大家都清楚，這妥不妥的…其實也沒必要明說。
這時候，一旁的呂慈開口了：
“八奇技現世，必然又會引起一陣巨大的風波，當年之事咱也是親身經歷過的，實在沒必要再來一遭了！”
“當年？”
而老天師身旁的陸瑾聞言，立刻就眉頭一皺，顯然是勾起了他的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當年的甲申之亂到底有哪些人參與，各位恐怕都心中有數，當年我兄弟鄭子布就是死在我面前的、也告訴我追殺他的是誰，二位要不要聽聽？”
陸瑾的意思很明顯，在場各家里、當年就你們兩家蹦跶得最兇、四處追殺想要奪得奇技，如今竟還好意思拿什么“風波動蕩”說事兒，當真是沒臉沒皮！
而一聽這話，王藹和呂慈的臉上也頓露尷尬之意，尤其是呂慈，雖說當年他并沒有真正參與，但畢竟是自家人干的事情…
“咳！陳年往事了…”
“算了算了，陸老弟，不提也罷！”
兩人當即擺手，也不再提。
不過…
“但不管怎樣，用‘八奇技’作為獎勵也還是有些欠考慮了，畢董，您覺得呢？”
風正豪適時開口、看向了坐在旁邊的域化毒，想讓公司出手協調。
“嗯，關于這件事情，我也的確要表明一下公司的立場，公司雖無權干預天師府內部的決定，但考慮到后續可能造成的影響，還是希望老天師能好好考慮一下。”
域化毒這話并沒有毛病，從目前看、這事兒畢竟對普通社會也沒什么影響，公司也就不好多說什么，只能夠進行提醒。
更何況，由于之前“天庭”的操作，公司之后必然是需要老天師的力量，所以也不可能在明面上進行打壓，最多就只能這樣。
“這…”
見公司方面的態度如此，王藹、呂慈和風正豪也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本以為公司此番召開這次“十佬會議”是會力挺他們，卻沒想到…
而趁此機會，老天師也索性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反正之后整個異人界的格局都會改變，他也便沒必要再像之前那樣顧慮太多：
“三位，你們的想法大家都明白，也沒必要藏著掖著，這次的‘羅天大醮’只能夠這么辦，但你們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
“若是擔心什么，讓你們三家的子弟闖入決賽不就是了？”
“呃…”
老天師此話一出，頓時便噎得三人說不出話，此番會議沒了公司的保障、他們也便沒有了底氣，一時都愣住了。
如此一來，此番的局面也就徹底清晰，“觀望派”和“騎墻派”立刻幫老天師說起了話，“中立派”也自不必說。
而經過了這次會議，這一次“羅天大醮”的規則也便徹底定下，再沒人能多說什么，正如老天師所說：
“有意見？那闖入決賽不就是了？”
而在回到了龍虎山上后，他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張靈玉如今的情況，在確認這小子當真是徹底恢復、沖勁十足后，也便將之叫了過來、將其帶到了后山：
“靈玉，為師今日正式傳你后半部雷法…”
張靈玉聞言則是瞳孔一震，緊接著便明白了過來，當即行禮，面露興奮之色：
“謝師父，弟子定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
“嗯，你且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