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蒼穹,暗淡無光。
懸于天空的兩顆太陽緩緩崩塌,碎片化作一團團漆黑落下。
這漆黑砸在大地上,便是一陣轟鳴。
廣袤大地上裂痕縱橫,遠遠地蔓延開去。
龐大的遺骸像是連綿山脈一般,橫在大地上,貫穿四方。
轟隆!
斷裂聲中,大地一塊忽然崩塌、下陷。
天坑顯露,無數人影在其中沉浮,在哀嚎聲中炸裂,化作虛無。
“不要小看濁世紅霧,那東西邪門的很!”
天然大陣中,淵泉在前方引路,陳錯與紅鳶走在后面,他一邊走,一邊說著。
“最初我等入陣的時候,就遇到了一團,幸虧當時有終南山的轉世真仙相助,才能有驚無險,最后抵達了大陣中央,聽著旁人介紹,才知道這些紅霧的厲害。”
說著,他就挑了幾個例子講了講,最后總結道:“若是被沾染了紅霧,輕則一時失神,念頭損傷,嚴重的,甚至會擾亂記憶,令自身意識回歸凡俗之時,這念頭記憶一回去,身子骨卻還是這般修為,立刻便掌握不住,若非有昆侖、終南山的高人在,從旁出手協助,那些被紅霧侵襲的,當場就要念亂身萎,化作枯骨。”
“濁世紅霧,莫非是藏著世間濁念?要如何才能碰上?”
聽著這話,陳錯居然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他想起五道人念共識,亦是世間之念的聚集,如今算是煉化掌控,但尚算不得精通,還需要沉淀,如果能有所借鑒,無疑能事半功倍。
注意到陳錯的語氣之后,淵泉一陣詫異,卻不敢多言,只是推說自己并不知曉竅門。
“畢竟咱們就是碰到了,也是想著繞路走,哪里會去探尋。”
“這可不對。”陳錯卻搖搖頭,“既是想要躲避,那就更應該了解才對,知道濁世紅霧如何現身,在哪一片比較密集,以及沾染之后,如何才能將影響降到最低,方可作為指導,更何況,之前既有許多人沾染之后被高人救下來,這必然就有第一手的情報,該是公布出來才是。”
淵泉聞言嘆息一聲,一臉無奈之色。
紅鳶走在邊上,聽著看著,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笑道:“昆侖底蘊深厚,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恐怕不會盡言,只不過不是因為門中有什么私心,而是上下脫節之故。”
“哦?”陳錯一聽這話,便問緣故,他聽得出來,紅鳶這個之前名聲不顯的轉世仙人,似乎對這些頗為熟悉。
紅鳶便道:“昆侖宗真正掌權的,都是山中修行的大修士,外門弟子即使修行有成,道行高深,遇到內門之人也要遵從,偏偏昆侖宗內的修士很多閉關多年,早就養成了淡漠性子,如秋雨子師兄這般的總是少數,若非如此,也不會事事都讓他來回奔走了。”
陳錯點點頭,覺得這話說的頗為在理,而后又回想起自己從河境脫身出來時,曾經遇到的兩位昆侖修士,明顯是以那位虞姓修士為主,而這位修士就頗有出塵之氣。
紅鳶跟著又道:“以后若是我來執掌門派,當要革新一番,將這內外拆開,職權劃分清楚,內門便只是修行,為門派底蘊和保障,外門則行凡俗事,以維持用度和影響,各司其職,然后靠著獎懲,來招引外門英杰!”
說到這里,其人臉上露出幾分惆悵,搖頭嘆息:“可惜啊,這些事情背后的道理,總是難以說通。”
這一番話說的陳錯不由側目。
他確實有些意外,因著這番話不光透露出了紅鳶的志向,更隱約和當下的修行界主流相悖,只要看看邊上淵泉那副吃驚的表情,就可見一二。
“沒想到這也是個趣人。”
“玄逸師弟,咱們可是有一陣子沒見面了,”天然大陣之外,秋雨子等人自天上落下,沒有急著入內,而是站在邊緣處打量,只是這陣圖變幻莫測,以三人的道行修為,亦難以在陣外窺得其中玄機,反而像是在借機攀談一般,“這次你們清微教,怎么就將你派出來了?某家幾年前去借火的時候,都未曾見得你,說你要閉關幾年。”
玄逸嘆了口氣,才道:“唉,西域那邊的局勢也是波譎云詭,諸國爭鋒,還都是小國,加上有外來勢力介入,還有不少修行門派摻和,真是亂成一鍋粥,我輩不擅長處置這些,就被打發來中土,護送紅鳶,畢竟這神藏也非小事,門中也頗為重視。”
“說起這個紅鳶,”秋雨子話鋒驟然轉進,“你們清微教保護的挺好啊,這些年了,不光人沒見著,就連這名字,都幾乎未曾耳聞,對了,連星羅榜上,都好像沒有這個姓名,又或者,這人改了姓名?原來是這個名字嗎?某家記不甚清楚了。”
“師兄何必試探?”玄逸搖搖頭,“不錯,紅鳶確實入了門中禁地,歷經了轉生之劫,重煉今身,甚至…”頓了頓,他露出了幾分不確定的表情,“可能也因此覺醒了部分前世記憶。”
“那可不得了,”秋雨子咧嘴一笑,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這般想來,這位轉世仙之前在河君廟中,怕是有許多模樣,都是刻意做出來的,興許這心里還看不上陳小子呢。”
“不至于吧。”灰鴿子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深感這話局之高端,幾句過后,居然都牽扯到仙人轉世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插話的地方,“畢竟扶搖子也是轉世出身,更重要的是,即便如今,他所做下的那些個事,誰敢小視?”
“所謂看不上,不是說看不上陳小子的道行修為,而是說眼界,”秋雨子指了指眼睛,“站得高,看得遠,前世為仙,今生重活,過往記憶消散也就罷了,若是恢復了一部分,看待咱們這些修士,就像是大人看小孩一樣,會生出幼稚錯亂之感。”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灰鴿子說話間,朝玄逸看了過去。
仿佛是為了印證秋雨子之言,玄逸嘆了口氣,道:“我家的這個轉世仙人,什么都好,就是念頭太跳脫,做的很多事情,都讓人摸不著頭腦,有時候連掌教都驚動了,要懲罰其人,偏偏過了一陣子,紅鳶做的事就顯出其用,事到如今,發展到隨便做個什么事,就有一堆人要去思考背后用意。”
“這個某家深有感觸啊。”秋雨子笑了起來,“須知,我這一輩的,過去也曾有上界門中的前輩轉世過來,然后提前復蘇部分記憶的,那種見識和想法,咱們沒有經歷過的,是根本想不到!嗯?”
一番話還未說完,眾人神色一動,竟是看到先前還風平浪靜的天然大陣,忽然一陣扭曲,跟著一大片血色光影在其中顯現,朝著一處蜂擁而去!
“不對!”
秋雨子一見,立刻哀嘆起來:“這大陣果然有古怪,陳小子他們剛剛進去就有變化,我說什么來著,說什么來著?這轉世仙人就是個災星啊,平地生麻煩啊!”
他與身邊一人一鳥無奈對視。
“這要不是師門職責在身,陳小子和某家也有交情,某家立刻就轉身離開,但現在,唉,有苦說不出來…”
話落,兩人一鳥邁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