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凱爾希的選擇
韓白衣這就屬于典型的明知故問。
早在進門的第一秒，他就把凱爾希的記憶查了個干凈。
什么道路之爭、消滅感染者救不了泰拉世界、凱爾希與博士對他身體的企圖，甚至是凱爾希在阿米婭與博士之間來回周旋的雙面間諜身份，韓白衣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GM權限可真是個好用的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凱爾希與博士二人自然沒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過，凱爾希似乎還寄希望于蒙混過關。
“你在說什么？”
兩人同時露出一副很無辜的疑惑表情。
“不要企圖轉移話題，白先生。請您立刻告知我們您的來意！”
韓白衣則是面無表情的讀取著二人的內心活動，看他們用實際行動表演什么叫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
唇角沁著輕蔑的笑。
“Mon3tr——近戰自衛對策型武器，設計編號KN317，初期工程用時316天，設計圖：烏薩斯研究所所長，凱爾希。”
凱爾希心臟頓時慢了半拍。
他怎么知道的？！這些資料早就該隨著那次石棺計劃與整個烏薩斯研究所一起入土了才對。
是幸存者？
不，研究所的所有成員名單與親屬名單我都背下來了，里面沒有幻境組織內的任何成員。
他是從哪得到的資料？
‘從你的腦子里。’
韓白衣心中默默的想著，然后轉過頭，面向凱爾希身后的博士，略帶些疑惑的問道。
“真奇怪，能告訴我為什么我讀不到你的內心和記憶么？”
“記憶？”
博士與凱爾希的身子同時一顫，二人相對而視。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以這位白先生這般莽撞無腦的做事風格，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他們。
原來他能讀取記憶。
“抱歉，凱爾希。是我的錯。”博士見此，自然便沒了繼續與他狡辯下去的興趣，聲音淡淡的認了下來，然后便面色平靜的正面韓白衣，“至于你為什么無法讀取我的記憶......”
“轟———”
話至一半，三人耳邊驟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空氣爆破響。
一道銀色的流線如水一般從凱爾希的后頸脊椎處穿刺而去，以常人連神經反射都難以企及的超高速瞬間突破了音速，在三人之間劃出一條如漣漪般的白色曲線。
從脊椎刺出的Mon3tr一舉跨越了三人直接的距離，一頭扎向韓白衣的心口。
音爆聲幾乎震裂耳膜。
而后，就聽“砰”的一聲悶響。
韓白衣面色不變，左手隨意的抬起。
超越音速刺穿空氣阻力的Mon3tr，就被他牢牢的握在掌心，如水銀般流動著的尾部在半空中不斷的掙扎，尾鞭抽打著空氣，發出嗤嗤的響。
唯有被韓白衣握在掌心的Mon3tr一動不動，由特殊合金構建而成的頭部甚至隱約有些變了形。
隨著他五指向內收縮，Mon3tr尾部掙扎的幅度變得愈發劇烈，如獨角鯨一般的頭部處發出低沉的哀嚎。
韓白衣卻是沒有絲毫表情，靜靜的看著面前的二人，聲音里沒有起伏：
“不論你們現在心中作何想，有什么作戰方案或是打算，我都先勸一句——只要你們肯加入到我的計劃里，我就可以給你們留一條活路。”
“不過，你們要拋棄推翻之前的一切計劃，專門為我工作。”
他的聲音雖是平淡，語氣卻十足的強硬。
“如果拒絕的話，就像你們對赫默說的那樣......”
韓白衣微瞇著眼，目光鋒銳的看著二人。
“你們都是極優秀的學者。”
“不能為我所用的話，你們還是死在這里比較好。”
說著，纖長的右手緩緩按住腰間刀柄。
凱爾希則是表情冷漠。
唇角忽的向上一挑。
轟———
被韓白衣牢牢握在掌心的Mon3tr猛地爆開，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劇烈的源石能光芒向著四面八方推動擴散，將空氣氣壓成如圓罩般的波動漣漪。
凱爾希卻完全沒寄希望于這一擊，只是借助那如太陽般宏大燦烈的光芒作為掩護，將指尖的藥劑打碎在地上，渾身環繞著的源石能驟然爆散。
剎那間，穿在外層的白色研究服與連衣裙便寸寸碎裂，露出里層的戰斗服飾，渾身閃耀著金色的光。
“吼————”
陡然炸開的Mon3tr并沒有就此消亡，外層的表殼完全不影響它本體的生命力，原本只有足球大小的頭部，在凱爾希巨量的源石能灌注下，忽然膨脹到一米還多。
頂在Mon3tr頭部的獨角驟然伸長，長度將近兩米，原本如水銀般流動著的形體在半秒內固定住，形成如碎鉆般鱗次櫛比的黑灰色晶體狀鱗甲。
前后不過半秒，通體如水銀似的Mon3tr就化作了一頭前粗后細，身披鱗甲，頭頂生長著一根獨角的黑色毒龍。
鱗甲縫隙間，散發著淡淡的綠光。
全長將近九米，如碎鉆般猙獰起伏著的修長身體上，陡然冒出三根如刀鋒般的刃肢，在凱爾希身邊則分出兩條較短的肢體作為護肢。
凱爾希冷漠的看著韓白衣。
這才是Mon3tr真正的形態。
不過，哪怕有一絲可能，凱爾希也不愿用出這種形態。
因為，在釋放出完全體形態的Mon3tr之后，凱爾希露在外面的光滑背部上，明顯多了一層銀色的流體與Mon3tr交接。
不止是背部，就連兩臂與鎖骨處，都攀附上了不少這種銀色流體。
全身都在向著源石生命的方向轉化。
Mon3tr是一把雙刃劍，只要使用的時間超出一定限度，就會達到一個頂峰值，而后將使用者完全化作源石生命。
這就是凱爾希不愿意使用它的理由。
不過，與這巨大的代價相對的，是它帶來的，堪稱無敵般的絕對力量。
為什么博士要研究出將人類轉化為源石生命的方法？
就是因為任何一個源石生命，在泰拉世界外界的高濃度源石環境中，都可以無限度的將汲取而來源石能化為自身的力量。
同時，對人類這種擁有智慧，懂得技術的源石能使用者而言——無限源石能，就是真正的無敵。
這就是凱爾希無懼韓白衣的底牌。
砰———
凱爾希向著艙壁揮手。
磅礴的源石能陡然裹挾著巨大的力量壓迫在空氣上，半空中落下一道如錘一般的印跡，厚重到足以抵擋外界嚴酷環境的移動城市艙壁，竟是在這一瞬徑直崩塌，轟然鑿出一道通往外界的破口。
外界的高濃度源石能裹挾著風沙從外吹入，掀起如潮涌般的呼嘯。
凱爾希面色冷然。
在這一刻，她就是無敵的。
纖細的手指向著韓白衣的方向指去。
“殺了他。”
“呼————”
Mon3tr龐大的軀體向前推進，屋里的桌柜都被風浪掀得飛起，明明體型如此巨大，速度卻仍然超過常人的動態視力，根本無法捕捉。
博士面罩下的雙眼瞪大，手中則是牢牢拽住與墻壁固定的柜子，連余波都能把他掀得站不住腳。
正對著凱爾希的韓白衣，更是感覺仿佛一輛朝高速行駛的動車朝著他的方向碾壓而來，心中雖然驚訝，面上卻是沒什么表情。
韓白衣腳下一側。
Mon3tr那巨大的身體便擦著他轟然穿梭而去，長粗硬的獨角一頭扎進特殊材料制成的艙壁里，砸出一個巨大的凹陷。
轟———
耳邊一聲悶響。
但是韓白衣卻沒有回頭去看。
鐺鐺鐺。
連續三道刃肢從身體四處劈斬而來，韓白衣隨手揮刀格擋而去，楓刀與刃肢碰撞發出一聲聲清脆的打鐵聲，半空中的點點火花一閃而逝。
緊跟著，站在原地的凱爾希也一種尋常醫療干員不可能擁有的超高速突刺而來。
與Mon3tr同化而成的右手掌已然化作如鉆石般晶瑩的龍爪狀。
耳邊撕開一道風聲。
韓白衣從容不迫的抬起手，凱爾希的手腕就好像被送到他掌心里一樣。
修長的五指輕輕收縮，脆弱的手腕便在咔嚓一聲中斷開。
凱爾希雙眼瞪大，然而幾乎同化了小半個身子的源石生命卻讓她的痛覺感應也比平常弱了許多。
但她仍然咬著牙，腰腹用力，膝蓋猛地上頂。
韓白衣抓住她自己的手腕頂住膝蓋，面無表情的與她對視。
另一只手中的楓刀，則隨意的劈斬格擋著Mon3tr延伸而出的刃肢。
閑適得仿佛暴雨里唯一打起傘的那人。
凱爾希見到這堪稱云泥的巨大差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絕望，但卻仍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朝著砸進墻里的Mon3tr大喊：
“困住他！”
Mon3tr巨大的獨角龍頭從墻里拔出，而后轉頭向著韓白衣的方向怒吼一聲，貼著地面朝他沖來，鋼制的地板硬生生被犁出一道撕裂口。
韓白衣卻是看都不看，朝它的方向伸出手。
砰———
聲音沉悶，凱爾希只覺沒來得及被同化的內臟都好似震了一震，雙眼卻止不住的瞪大。
韓白衣這回沒躲，只是一動不動的站著。
持著楓刀的手握成拳，就這么頂著筆直沖來的Mon3tr。
足有兩三米的獨角頭部與小小的拳頭相對角力，韓白衣腳下的地面卻是沒有絲毫變化，反觀Mon3tr，卻是全長仈Jiǔ米披著鱗甲的沉重身體都在這巨力對抗下蜿蜒著扭曲。
如碎鉆般的鱗甲之間摩擦，發出一陣陣刺耳難聽的吱呀聲。
鱗甲上布滿了裂痕。
另一只手，仍牢牢抓住凱爾希的手臂。
韓白衣面色淡淡的看著她。
凱爾希卻是瞪大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夸張的一幕。
“真是難得。”韓白衣目光平靜的看著她，口中明明不吝夸獎，聲音卻是冷漠，“除了閃靈之外，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擁有如此力量的醫生。”
“不過，從你的行動看......你是選擇了死亡，對么？”
聽到了韓白衣的聲音，凱爾希才猛地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幾乎與她同化的Mon3tr意念中，止不住的傳來一陣陣虛弱感。
凱爾希卻是咬著牙瞪他。
剛剛化作龍爪的左手，猛地并指，自下而上如刀鋒般刺向他的胸膛。
嗤——
碎片化的風聲響起，握著楓刀的手臂劈開一道月弧狀的微光，在斬碎Mon3tr頭顱的同時，將那條纖細的手臂一同斬飛。
手臂落在地上。
似乎是因為與Mon3tr同化過的關系，哪怕手臂看似纖細，可落在地上的時候，聲音卻顯得十分沉悶。
重量似乎遠比看上去的要沉。
凱爾希先是一怔，常年沉浸在科研與醫療工作的她根本不擅長這種貼身近戰，在手臂斷開的瞬間，意識瞬間被疼痛浸沒，哪怕是被源石生命同化過，肩部的痛楚也讓她差點軟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呼......呼......”
氣息急促。
另一條手臂卻仍被握在韓白衣手中。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凱爾希。
轉過頭，再看看一直縮在后面，拽住柜子防止自己被吹飛的博士。
“看來......”
話剛說到一半，剛剛還痛到幾乎窒息的凱爾希忽然猛地抬起頭。
被韓白衣握在手中的手臂陡然化作銀色的流體，劇烈的源石能從那艙壁處的洞口向室內灌入，源源不斷的填補進凱爾希的身體里。
她的面容在剎那間便被銀色流體蓋過了小半。
與此同時，那代表著原始生命的銀色流體卒然攀附上韓白衣的身體。
被他斬碎成數塊的Mon3tr碎塊也仿佛遇到磁鐵的鐵粉般從四面八方包夾而來，砰的砸在韓白衣身上化作銀色流體。
一塊接著一塊，就仿佛爛泥般糊在他身體各處，將韓白衣整個人都淹沒在里面。
計劃成功的凱爾希則是一步后退，將淹沒在銀色流體中的手臂抽出，撿起另一條手臂之后立刻躍步后退，劇烈的痛楚讓她額頭上布滿了細汗，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面上卻帶著劫后余生般慶幸的笑。
都說反派死于話多。
現在看來，事實果然如此。
看著韓白衣的身體被銀色流體一點點淹沒，包裹成一個人高的銀色球體，凱爾希覺得他死定了。
就像她不愿意使用Mon3tr一樣，她太清楚源石生命同化的副作用了。
沒有烙印下精神印跡的情況下，甚至連使用都沒有可能。
源石生命觸碰到陌生的生命體之后，一般是從細胞層面進行侵入、融化，并以對方的肢體與能量為養料，給自己創造出一個絕對安定且平穩的生存環境。
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根本無從抵抗。
哪怕實力強如白先生，他還不是要用身體與源石能去對抗對方？
但是無論是身體還是源石能，對源石生命而言都是食物。
在細胞層面的對抗中，個體實力再強，也不可能獲勝。
白先生，完了。
這就是凱爾希設計中，底牌中的底牌。
凱爾希握著斷掉的手臂，雖然疼痛依舊難忍，但面上卻莞爾一笑。
博士也勉強站住，扶著柜子穩住身體，向凱爾希的方向問道：“他，他死了么？”
“同化還需要一段時間，”凱爾希雖然高興，但仍保持著理智，“不過，他死定了。”
“人類的生命本質決定了，我們不可能扛過源石生命的野蠻入侵。”
“哪怕是他。”
正說著，凱爾希卻發現博士并沒有聽，而是呆呆的看向銀球，她也猛地反應過來，立刻轉過頭。
剛一回頭，就見那原本呈現完美球狀體的銀球表面正如沸騰的水面般鼓脹起落，時大時小，膨脹速度也變得愈發激烈。
凱爾希的面色猛地一變。
不可能！
她腦中猛地閃過這種念頭。
而后，就聽面前忽的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
砰————
銀球炸裂。
呈細胞態向內部入侵的源石生命向著四面八方完全爆開，以韓白衣為中心在地面上砸出一攤攤水漬印跡，發出一聲聲融化似的嗤響。
韓白衣站在原地，隨手甩掉掌心中握著的銀色流體手臂，轉頭看著凱爾希。
幾米外，凱爾希也怔怔的看著他。
韓白衣卻沒有繼續說話。
似乎是眨了眼，又好像是室內的燈光被外界風沙吹得一黯，凱爾希的視野里忽的失去了韓白衣的身影。
凱爾希腦子里一懵，立刻便想扭頭去找。
然而，就是這么一回頭，整個視野卻隨著這輕微的動作，不斷翻滾墜落，直到耳邊聽到咚的一聲悶響。
似乎能聽到腦漿在晃蕩。
視線正對著身后，剛好能看見自己穿著緊身戰衣的身體向后傾倒。
血液如水流般從脖頸中漫開。
鼻腔里滿是血腥味。
大腦開始因為失去血液供給而變得恍惚，連帶著視野也變得模糊了許多。
隱約間，只能看到那男人正背對著自己，隨意的甩去那柄玉刀上的血跡。
“凱爾希———”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啊......是阿米婭嗎？’
‘對不起。’
意識陷入黑暗。
斷開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