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人轉身離開的背影,被扔下的譚夫人半晌才回神來。
她剛才怎么好象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沐劭勤今天少見的穿了件比較鮮亮的棗紅新衣,雖然外頭還是罩了件黑鴉鴉的斗篷,但仍是襯得人頓時年輕了幾歲。
他這真是去探病嗎?怎么那喜氣洋洋又急不可耐的樣子倒象是去赴個什么重要的約會?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他跟那鄉下丫頭能約出個什么來?就是歐陽家的那小子也不值得如此大動干戈啊?是自己多心了。
可不知為何,譚夫人的心卻微妙的有些忐忑。
破園里的午宴已經端上桌了。
看著桌上的幾道菜,蘇澄和高老大夫都沒急著下筷子,先面面相覷。這,這實在不象是大師傅的水準啊!
紅燒鯉魚,魚頭歪著,好象隨時會掉下來。魚身倒是保持了完整,但上面打出的花刀卻一點造型沒有了,象是穿了件乞丐裝,破破爛爛。
竹筍火腿蝦仁湯倒還差強人意,只是那刀工委實差了些。蝦仁倒也罷了,那竹筍和火腿切得大的大,小的小,厚的厚,薄的薄,一點都不漂亮。
然后是一道銀魚干蒸芋頭,揭開蓋時倒是香氣撲鼻得很,只是這造型…咳咳,不太好說。
“其實,這味道還湊合。她小丫頭初學,水平是差了點,慢慢來吧。”祝四霖快看不下去了,教出這樣的徒弟。他也覺得很丟人吶!
念福想撓墻,以為她想做成這樣啊,那不是不會么?從前做菜都有廚工幫她洗好切好,誰知龗道今天祝四霖什么都要她自己來?這不擺明了要她丟臉?她一直是做后期創造性勞動的人,這種前期勞動不適合她啦!
看她表情,大家懂了。
高爺爺最厚道,先下了筷子,嘗了嘗那個芋頭,“嗯,味道真是很不錯。”
蘇澄舀了一勺湯。搖著頭道。“就是這個刀工實在要練下了。”
“有得吃就不錯了。才開始學呢,哪能這么快?”杜川好心腸的替念福說著話,很給面子的挾了筷那個魚,才入口就贊。“好吃!”
二比一。世上還是好人多。念福才覺備受催殘的小心靈得了點安慰。杜川眉頭一皺,吐出塊姜,略有些尷尬。“這燒得顏色都一樣了,我還以為是塊肉呢。”
哦!來個坑把她活埋了吧。念福正想遁走,有客上門了。
和尊貴清華的平國公一起走進破園,關公子也說不清是種什么感覺。總之,不太好過。
一路上,平國公還挺親切的跟他拉話,“你是鎮遠侯府的公子?那來這里干什么?跟他們是怎么認識的?”
怎么聽怎么這么象家長盤問不懷好意的狐朋狗友?關公子頗有幾分心虛嘴短,幸好蘇澄很快帶著歐陽莊迎了出來,他才迅速開溜,去找念福了。
見面就埋怨起她來,“出這么大的事,你怎不打發人來說一聲?這豈不把我當作外人了?我昨兒喝高了,一覺睡到天黑,等到白天起來,我娘又怕我酒勁沒消,攔著不許我出門,真是半點都不知龗道你家出了事。還是方才我爹下朝回來提起,我才知龗道。急得我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歐陽康呢,在樓上不?好些沒?快帶我去瞧瞧!”
被這樣念叨也是一種幸福,念福沒說昨天是故意沒去找他,只說當時急糊涂了,根本沒想這么多。
關耀祖道,“那往后可不能這樣了,我和歐陽康那是什么關系?他有事我不來,叫外人看著我這個做兄弟的也太不仗義了。”
念福心道,昨天出那么大事,要說別人不知,鎮遠侯肯定是知龗道的,可故意把關耀祖留在家里,直到今天才說,足以證明自己昨天不去找他是正確的。也不能說人家家長做得不對,只能說關耀祖雖是個講義氣的好兄弟,可惜還不足以代表鎮遠侯府。
嘴上道著歉把他往樓上領,恰好此時歐陽康醒來了。
眼下他可是一個十足的病美人,蒼白著臉,睜著失神的雙眼,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樣子,怎么看可憐。
“好兄弟,你快別說話了。是我來遲了,讓你受苦了。”關耀祖紅著眼圈搶上前去握著歐陽康微微抬起的手,全沒留意到人家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念福吸吸鼻子,也跟著走上前來,柔聲說了出事后的第一句話,“你放心吧,家里什么事都好,你安心養傷就行。”
歐陽康長長的眼睫毛抖了兩下,微露出一絲笑意,似是在點頭,目光又落到她的額頭上。
念福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沒龗事,這點小傷很快會好龗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大家。”
“還有我呢!”關公子一時動情的拍著她的手道,“有哥哥在,必定不會讓妹妹你受欺負!”
旁邊照顧的羅武詫異的發現,大少爺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他甚至從枕上微微抬起了上半身,這是要干什么?
“關賢侄,你這是在做什么?”忽地,門口有人說著話,一下子把關公子的動情表白打斷了。
聽說歐陽康醒來,蘇澄歐陽莊都陪著沐劭勤上來了。
才到門口,沐劭勤雖看不見,卻剛好聽到那句哥哥妹妹了。微微皺眉,明顯流露出三分不悅。就算是瞎子,可那目光仍有如實質般往關公子那兒戳了戳。
嚇得關耀祖趕緊把手背到身后,賠笑著起身,“世伯來了,您請坐,快請坐!”
他的手縮了回去,歐陽大少也重倒回枕上了,先不甚明顯的瞪了他一眼,又斜睨著念福,目光中微露出三分不滿。
要不要這么小氣的?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念福偷偷翻了個小白眼,打算下樓了,“你們坐,我下去準備幾個菜再來。”
大中午的上了門,就是假裝也要招呼下啊。再說,昨天還那樣兇了這位國公叔,這時候念福再龗見人家還真有點點不好意思。
沒料到沐劭勤很隨和的道,“不用了。”
還以為是他不留下吃飯了,沒想到他說,“有什么吃什么,不必客氣。”
啊?他也要留下來吃飯?
沐國公又道,“你坐下,一起說說話。唔…家里有下人做飯嗎?要是沒有我給你派一個來吧,你別誤會,我沒什么意思。這不是有人受傷了么?我也很該派幾個下人來照顧你們的。這么冷的天,不會要你自己洗衣服吧?還有針線上的人,平時打掃的人,都有嗎?”
這位大爺,你究竟是來探病的,還是打算來包養這一家子的?
蘇澄清咳兩聲,接過話道,“國公爺不必擔心,我這學生家里人手倒還齊全。只是祝丫頭做飯好吃,眼下又正在學廚,所以讓她去照看著。”
沐劭勤聽著當即有幾分急了,“好好龗的怎么要學廚呢?女孩子是要該學點烹飪,可會一點就行了,不用學得太多,那太辛苦了!”
呃…念福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釋一下,“我是自己喜歡學,我還開了鋪子的。不過您放心,我不辛苦,有許多人幫我打理呢。”
不過將來可能要辛苦了,想起今天自己做的幾個菜,念福就覺得很挫敗。
沐劭勤似是還想說什么,又怕招來她的反感,生生忍住了。
歐陽莊適時上前接了句話,“哥哥雖然醒了,但不太方便說話,還請國公爺不要怪罪。”
沐劭勤怔了怔,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看小狐貍的,而是來探病的。這進來半天,自己都干什么了?唔…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他命人把禮物捧上來了。
雖然有那么多的胭脂花粉,可不也有些上好藥材么?所以沐劭勤理直氣壯的客套幾句后說,“這些藥材就給歐陽公子調養身子,這些布匹脂粉就給祝姑娘使吧。”他忽地有些遺憾,“今天來得匆忙,忘了給你帶些皮毛和炭火來了。這個地方臨著水,地方又空曠,一路走來我就覺得比旁處冷些。你們要不搬到我府上去住吧?我家房子極大,絕對可以安置你們的。你們喜歡哪里就挑哪里,好么?”
這…也太熱情了吧?
念福和歐陽康不禁對視一眼,同時看向了蘇澄。
不負重望的蘇大先生很快就有了對策,“平國公不必擔心,這園子是破了些,不過已經著人在修葺了。那邊幾處都快完工了,年前絕對可以搬進去,到時就不用他們住這高樓上了。其實他們這屋子里倒也不冷,爐子燒得暖和著呢。”
沐劭勤忍不住又駁斥道,“就是屋里太暖,外面又那么涼才不好,這一冷一熱的不是更容易著涼?”
不過再想想,自己跟人家才第二次見面,就想請人搬回自家去,似乎是有些不妥,于是又道,“既然新房子快好了,那倒也不必十分著急。不過臘月前要是搬不進去,還是來我家吧。有好幾處都很暖和,要是你們不嫌簡慢,住我的院子也行。”
他雖口口聲聲的我們我們,可說話時全是看著念福的方向。
歪在病床上的歐陽大少警惕了,這位國公爺到底來干嘛,怎么老盯著他家念福,還對她這么好?
無事獻殷勤,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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