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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木匠師徒牛嚼牡丹,實不知這一小壇橘酒,費了陳恪多少心思。
陳恪雖然好酒,但這酒不是釀給自己喝的,而是用來賺錢的。
陳家是十一家的債主,在青神縣便有六家,除了蔡傳富之外,還有一個姓李的酒商、一個姓張的橘園主、一個姓賀的竹園主、一個姓涂的醬商、一個姓錢的炭商。陳恪從側面了解到,這幾家原先便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慘淡經營。前幾年朝廷和西夏打仗,為了籌集軍資,對蜀中工商業加派‘西夏錢’,那些盈利良好的商家尚且被壓得喘不動氣,這幾家直接債臺高筑,無以為繼了。
其實這幾家并非還不上陳家的債務,只是債主太多,還這家不還那家,那家非毛了不行,索性誰都不還,拖一天算一天。雖然陳恪理解他們,但絕不喜歡這種耍賴的做法。
不過有時候欠債的是爺爺,這話一點不假。日子一天天過去,陳恪利用空閑時間,對這幾家的生意進行調查,發現除了經營不善外,最大問題是出在產品上。
就拿那叫李簡的酒商來說。
宋朝施行專利榷酒政策。在四川,這種政策分兩層,一個是官釀官賣,另一個是民釀民賣。顧名思義,前者是由官府獨占釀造、出售的全過程,自然可以享受壟斷暴利。后一種則是允許酒戶買撲承包,所謂‘買撲’就是承諾向官府繳納一定數額的稅款,獲得開坊置鋪、釀酒賣酒的權力。
這就好比后世國企與私企在同一行業競爭,結果可想而知。幾乎所有的名酒,以及銷量最廣的黃酒和白酒,都被官營壟斷,根本不向民間提供酒曲,亦不許民間自釀。而民營的酒商只能用土法釀制果酒、藥酒和配制酒,其中又以果酒為主。
宋代的果酒,是以各種果品和野生果實,經發酵釀造而成的低度飲料酒。陳恪在市面上見到過葡萄酒、梨酒、荔枝酒、石榴酒、棗酒、黃柑酒、甘蔗酒以及蜜酒等,種類可謂繁多,銷量卻很可憐。起初他很難理解,因為據他所知,宋朝是唯一一個鼓勵飲酒的朝代,宋人好酒如命,但偏好口感香醇的低度酒,所以黃酒才會大行其道,成為最主要的酒種。
為何本該更符合宋人嗜好的果酒,銷售卻很不理想呢?在親自品嘗過之后,陳恪便明白了——這些酒望之色澤渾濁、多有絮狀雜質,且酸澀味苦,掩蓋了本應有的果香。追求享受的宋朝人,自然寧肯多花錢買官營的黃酒和白酒,也不會去碰這種便宜的劣酒。
究其原因,是因為與釀造技術已經十分成熟的黃酒相比,果酒的釀造工藝還處在很原始的階段,無論是對酒液中的沉淀物和懸浮物,還是對混雜在酒中的苦澀味道,這個年代的人還沒有辦法…或者有也敝帚自珍,絕不外傳。
后世的人都會自釀一些果酒飲料,而且陳恪那老中醫的祖父,每年都會親手釀一些果酒和藥酒,供全家人享用。所以對自釀果酒的技術,陳恪并不陌生。只是畢竟從沒親自動手,想要將理論知識,變成色澤和口感都十分理想的果酒,絕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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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釀造工藝而言,果酒可以分兩種,一種是葡萄酒和李子酒等一些自酵果酒,這些酒不需要酒曲,因為其表皮中,便含有野生的酵母菌,可以自行發酵。另一種,則是需要加入酵母,諸如蘋果酒、桔子酒、荔枝酒等絕大多數果酒,因為其自身不帶酵母菌,只靠自然發酵的話,酒沒釀成,就先變質了。
而催化各種酒類的酵母菌都是不同的,所以必須得到某種酒的酒曲…也就是酵母菌,才能釀造相應的果酒。
釀造那些自帶酵母菌的果酒要簡單一些,但這時的交通條件決定了,生鮮食品有其地域性…所謂地域性,就是市場上的外地產物價格高企,本地產物價格如土。所以舍近取遠是愚蠢不可行的。
而青神這個地方,種植最多的就是柑橘,葡萄倒也有種植,但這種不耐保存的水果,只有上市的短短一個月內才看得到。而當地人用土法貯藏柑橘,可以保存八個月之久,所以市面上隨時可見的水果,唯有柑橘。
所以他想嘗試著,搗鼓出橘酒的酒曲來,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地方優勢,既救活酒商李簡,又把張家的橘園帶動起來,可一舉兩得。
其實制備橘酒曲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收集帶酒香的腐爛柑橘,取其果皮及部分果肉,加入到新鮮橙汁中,然后在常溫下發酵,待產生明顯酒味后,便說明有大量的柑橘酵母菌產生。然而必須以一定配比濃度、在一定發酵時間內,一定發酵溫度下,才有可能發酵出合用的酒曲來。
每一樣都需要摸索才能確定。
好在青神的柑橘賤如土,花上幾十錢,就可以買一大筐,倒也折騰得起。于是從春天開始,他就在不斷嘗試,希望找到理想的酒曲。不知經過了多少次失敗,才終于摸索出一套,以觀察一定時間內,產生發酵氣泡多少,確定酒曲發酵能力強弱的方法。
得到合適的酒曲之后,便可以將新鮮橘汁少量多份的分裝,分別加入酒曲發酵。待到發酵完成,再用潔凈的紗布用力擠壓,色澤味道都極濃郁的原液便流出來了。
再將雞蛋清打成泡沫狀,用少量原液充分攪拌混合,然后加入壇中,充分攪拌和靜置,至酒液清透明,將沉淀物棄掉,便可得到原酒,選取酒香味、口感、色澤最佳者勾兌,便得到理想的橘酒。
這個過程同樣漫長,直到前幾天,陳恪才第一次釀出了各方面都可與后世媲美的橘酒。
美酒問世,卻讓潘木匠師徒三人牛飲了,真好比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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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陳希亮回來,看到家里的物件門窗簇然一新,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門。得知真相后,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坐在紅樟木的官帽椅上,左手輕輕摩挲著光滑的桌面,久久不語。
余暉下,陳恪分明看到他眼中,閃動著晶亮的光澤。
等到陳忱回來,陳希亮半天才憋出一句道:“爹爹無能啊…”說著便起身出去,晚飯也不吃了。
看到他反常的舉止。陳恪不禁瞠目結舌,他知道陳希亮雖然自尊心極強,但絕不是那種迂腐死板、死要面子之人。怎么今日對著這些家具、門窗,卻這么大反應?是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還是心里的負面情緒,量變產生質變了?
家里煥然一新后的第一餐晚飯,竟這樣郁郁寡歡。陳忱吃不下飯,陳恪吃不下飯,五郎見哥哥吃不下飯,也跟著吃不下飯。只有小六郎吃得下飯,可惜看到五郎殺人似的眼神,他只好可憐兮兮的坐在那里。
“都是我不好,”陳恪抱著頭,沮喪道:“太逞能了,忽略了爹爹的感受。”
“爹爹不是那樣的人,你想岔了。”陳忱搖頭道:“他是為別的事難受。”
“…”讓他這么一說,陳恪才意識到,已經連著好些日子,沒見到陳希亮的笑臉了。再一想,二郎似乎也有了心事,只是他在這方面心比較粗,功課又太重,所以一直沒過問:“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唉…”在他的逼問下,陳忱重重嘆口氣道:“咱家與馬家的婚約,解除了…”
“婚約?”陳恪瞪大眼道:“什么婚約,我怎么從不知道?”
“那時你還小,”陳忱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當時爹爹鄉試中式,人們都以為他來年必能高中,所以許多人家上門攀親。”頓一下道:“爹爹有個姓馬的同窗好友,在彭山是大戶,與我們家當時算門當戶對,后來兩家祖父做主,給咱們訂了親。”
“稍等,稍等。”陳恪抬手道:“到底是你還是我?”
“我說了,是咱們。”陳忱看他一眼,一攤手道:“馬家有兩個女兒,當時爹爹有兩個兒子,大小年齡相仿,自然一結雙親,喜上加喜了。”
“結果呢?”陳恪哭笑不得道:“咱倆都被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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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說要玻璃的同志得失望了,我從來不是技術流,宋朝也沒必要攀科技樹。這本書的發明創造,都是我們平常人,在日常生活中能掌握的,說白了,這些發明的目的,只是讓生活更滋潤一些。
早就說過,這是一本讓你看著舒服、輕松的書,三郎不是黨員,沒有沈默那樣高尚的情操,他只想過得好一點…至少目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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