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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八章 狀元見狀元

  宋朝使團來到新城縣城,只見這里與大宋的邊塞小城無甚區別,城外是農田和村舍。田間地頭,一樣的漢家屋舍一樣的漢兒面孔…望著這些身材魁梧的燕趙男兒,竟成了別國的子民,趙宗績就有種撕裂的痛感。

但那些漢兒看到穿著宋朝衣冠的使團,卻全都低頭避之不及,就好像躲瘟神一樣,叫趙宗績又好生神傷  使團行到城門前,忽聽到隆隆地馬蹄聲。趙宗績等人勒住韁繩,便見城門大開,數百黑甲騎兵排成四列而出,每人肩上扛著一面白底黑字的大旗,上書一個篆體的‘遼’字。

  雖然只有四五百騎,卻黑壓壓的旌旗蔽日,給人以千軍萬馬之感,一時間城門處只有隆隆地馬蹄聲,其余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只一轉眼,黑甲騎兵已經在城門前列隊。這些遼兵軍容肅穆、威風凜凜,與邊境上那些松松垮垮的部隊判若云泥。

  隊伍中央處,兩名遼朝官員,騎在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上,正含笑望著宋朝使節。

  耶律德容趕緊為趙宗績介紹道:“騎黑馬的是我大遼駙馬、北面林牙蕭大人諱胡睹,騎黑馬的是我大遼狀元、樞密直學士張大人諱張孝杰。”好么,一個‘糊涂’,一個‘小姐’…

  然后又撥馬過去,為蕭胡睹和張孝杰介紹了趙宗績等人。

  雙方按照禮節互相致意,陳恪見那‘小糊涂’卷發睥目、一臉陰鶩。還是那遼國狀元‘張小姐’,生得白凈斯文,讓人看著順眼。

  雙方見禮后,蕭胡睹向宋使表達了遼國皇帝的歡迎之情,請使節入驛館歇息,晚上他將設宴款待,來日啟程前往中京。

  遼國的驛館雖不如南朝精致舒適,但勝在一個‘大’上!宋朝使團五百人全住進去,趙宗績、趙卞、陳恪。還能一人分一個大套院。

  盥洗稍歇之后,二位副使來到趙宗績下榻之處。這里庭蔭匝地,大堂里窗明幾凈,清風徐來,倒是讓人心情舒暢。

  趙卞一路上并不多言,但此刻,他得提醒一下還稀里糊涂的陳恪道:“陳學士,待會兒你可要打起精神。切莫輸了頭陣。”

  “哦?”陳恪吃驚道:“什么情況?”

  “你沒看到對方。也有個狀元么?”趙卞直翻白眼道。

  “是啊。”陳恪點點頭道:“聽說他是清寧元年的狀元…”

  “今年是遼朝清寧五年,人家已經當上樞密直學士,下一步就要拜相了。”趙宗績不放過任何損陳恪的機會道:“怎么樣。還覺著自己進步挺快么?”

  陳恪如今的本官是正六品鴻臚寺少卿,為了出使好看,又破例給他貼了個集賢殿修撰——國朝館閣之選。皆天下英俊試而后命,唯獨狀元可以不試而就,一經此職,遂為名流,號稱‘儲相’之選,中外皆稱為‘學士’。

  陳恪二十四歲便得‘學士’之稱,雖然有‘出使之前先升官’的因素,但在宋朝怎么說,都是‘步子太大扯著蛋’的那種了。要知道。大宋的官階極難爬,哪怕是狀元,也得從八品一點點往上爬,十年能達到陳恪這種高度的,都鳳毛麟角。但人家遼國狀元,出仕五年就進步到差一步拜相,真是人比人氣死個人…

  “你就不懂了吧?”陳恪不屑道:“遼國這邊官位普遍虛高。宰相上面還有七八層呢,豈能跟我大宋相比?”

  “哈哈,我看到了裸的嫉妒。”趙宗績大笑起來。

  “消停消停吧,兩位。”趙卞無奈道:“還是想想待會兒如何應付吧?我在國內就聽過那張狀元的名號,據說他是遼朝第一才子。人家是常伴遼主左右的近臣。為什么千里迢迢來迎接,不就是沖你這個大宋狀元來的么?”

  宋遼兩國這些年不打仗了。但各方面的較量從未停止。為了在外交場合盡量保持中原大國的文化優勢,宋朝派往遼朝的使臣多為當世的文人名士,而遼國為了保全體面,派出的接伴使,自然也是北方頂級的文臣名士。

  不消說,每次出使都要經過一番爭奇斗巧、比拼才華的交鋒,這不僅事關個人榮辱,甚至關系到國家的體面。

  了解了自己的處境后,陳恪苦笑道:“莫非就在這小縣城里開戰?”

  “這次只是小試牛刀,給你個下馬威罷了。”趙卞道:“正戲自然要在遼國皇帝面前上演。”

  “還是連續劇哩…”陳恪郁悶了。

  “要不怎么說,能體體面面回去的使臣,全都成了宰相呢?那都是烈火煉出來的真金。”趙卞同情的看著他道:“我看好你,陳學士。”

  “我也看好你哦。”趙宗績幸災樂禍的笑了。

  話間,遼國的官員便來請入席。趙卞不放心又叮囑幾句,才與陳恪伴著趙宗績聯袂進了宴會堂。這是一間連著花廳的三楹大廳,堂中完全是宋式的擺設,設著兩排案幾。兩國官員按尊卑,東西相對就坐。

  也不知是有意安排還是巧合,陳恪正對著那張孝杰。張狀元微笑看著他,眼里冒著絲絲火花。

  陳恪也毫不示弱的瞇著眼,做戰略上的輕蔑狀。

  空氣中有了淡淡的火藥味。

  當然,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不可能上來就掐。

  絲樂聲中,酒宴開席。盡管只是在邊界驛館中的小宴,也不能坐下就開喝,是要遵守禮儀的。

  按照古禮,飲酒的禮儀約有四步:拜、祭、啐、卒爵。所謂‘拜’,就是雙方要相互跪拜表示敬意。故而堂中不設桌椅,而是用古代的幾榻。雙方行禮后才入席。

  入席后,把杯中酒倒出一點在地上,祭謝大地生養之德。然后抿一口嘗嘗酒味,是為‘啐’,客人嘗酒后要對酒加以贊揚,使主人高興。

  最后‘卒爵’,就是仰杯而盡,一定要干杯,表示真得欣賞美酒。

  之后,主人要向客人敬酒,叫做‘酬’,客人要回敬主人,叫做‘酢’。按順序依次向人敬酒,叫做‘行酒’。敬酒時,敬酒的人和被敬酒的人都要‘避席’,即起立稍離原座位。敬酒時還有說上幾句敬酒辭。敬酒一般以三杯為度。

  與后世不同的是,在這時,尊長命卑下飲酒,下級才可舉杯;尊長酒杯中的酒尚未飲完,下級也不能先飲盡。所以是以后干為敬,不是后世的先干為敬…

  還有更多更繁瑣的細節,已經被人們所淘汰,只有在這種‘偏較真兒’的外交場合,才會被一一強調。

  總之,完全按古禮宴飲,渾身就像綁了鉛一樣。為了讓人們放松下來,才產生了豐富多彩的酒令…

  待禮節性的敬酒活動結束后,那遼國駙馬蕭胡睹才道:“這偏僻小縣,沒有歌舞女樂,干吃酒忒得不爽。”說著看看趙宗績道:“不如,咱們行酒令助興吧?”

  “不知北朝是如何行酒令的?”趙宗績微笑問道。

  “與南朝并無異處。”蕭胡睹道。就像后世有‘哈韓’、‘哈日’,這個年代的亞洲,是集體‘哈宋’的,就連強大如遼國,也不能免遭‘荼毒’。事實上,因為境內漢人居多,且與宋朝的交流十分頻繁,遼國貴族已經高度漢化。

  他們說漢語、穿宋裝、學論語、尚漢禮…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模仿宋朝的士大夫。汴京有什么最新潮流,最多不過半年就會傳至中京,在遼國上層社會廣為流傳。起先幾代遼國皇帝,都頒布過法令,不模仿漢人衣著。可絲毫擋不住,契丹貴族漢化的人越來越多,似乎這樣才能與下層平民區分開。

  自然,遼國人對陳恪的大名早就如雷貫耳了,他所作的那些詩句,更是膾炙人口。只是怕長了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才一直裝著不認識他似的。

  既然是行酒令,自然眾人都要參與,所以一開始,先行了些簡單的小令。譬如說限字令。要求說一句話,以‘相’字為首,‘人’字結尾。蕭胡睹先作令道:“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趙宗績對道:“相逢不飲空回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耶律德容想了想,笑道:“相州有個李胡子。”

  令主趙卞質問道:“末尾要求是‘人’,你不符合呀!”

  耶律德容便笑著反駁道:“李胡子不是人嗎?”引得哄堂大笑,卻是他故意拿喬。

  在場都不是草包,草包也不敢在場,大都能順順當當接下去。待氣氛熱絡起來,才開始上難度…

  這章一刻不停的,用了六個小時,看到人家寫別的類型的,一個小時就碼一章。和尚是內流滿面,默默地吐了一口老血。親愛的們,今晚至少還有兩章。現在名次是22名,只要能再進一名,今晚不睡了…再爆滿四更…

  這可真是拼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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