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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大宋禁軍(上)

  “怪不得什么?”眾人問道。

  “你是個改命的慣犯。”佛印緊盯著陳恪,壓低聲音道。

  陳恪一驚,這和尚竟真有些道行,不只是騙吃騙喝的賊禿!遠的不說,就說這蘇八娘,若非自己插手,八年前就該香消玉殞了。還有狄青、大理國君臣,都因為自己的干預,而改變了既定的命運。

  “可惜,你改不了自己的命…”佛印話音一轉,幽幽道:“醫人不醫己啊。”

  “他的命卻待怎樣?”小妹著緊問道。

  “已經錢貨兩訖了。”佛印笑笑,卻不語。

  “再來一盒。”小妹道。

  “肚量有限。”佛印搖頭道。

  “我給你銀子。”陳忱道。

  “平生最恨阿堵物。”佛印依舊搖頭,眾人還待追問,他卻轉身唱著詩,瘋癲離去了:

  “朝臣待漏五更寒,鐵甲將軍夜渡關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閑!”

  “好一個看透世情的胖和尚…”望著他飄然而去的身影,蘇軾竟有些癡了,喃喃道:“好一個‘算來名利不如閑’…”

  “可惜名利忘不了。”陳恪笑著把他喚回神來,道:“別聽他胡說八道,我看這和尚動機不純。”

  “哦,怎么講?”眾人吃驚不小,唯有小妹和王弗似是了然。

  “他有話不說完,分明是想讓我改日去找他。”陳恪笑道:“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絕世高人?大都是裝出來哄騙世人的。”頓一下道:“你們信不信,我只要耐住性子,肯定又能碰上他。”

  讓陳恪這一說,被這神神叨叨的佛印和尚,帶來的怪異氣氛,也就煙消云散了。

  吃過燒豬肉,眾人在相國寺里轉悠,買了些圖書古董、蜜餞零食,約莫著蘇洵快回了,便趕緊往蘇家趕去。

  “老頭子到底整天忙些什么?”蘇軾小聲問陳恪道。

  “歐、富、韓。”陳恪苦笑道。濃濃的上訪老頭即視感。

  “唉…”蘇軾沒法評論了,眼見到了家門,問陳恪還進去坐不。

  陳恪搖頭道:“不去了,我還有事兒。”又與小妹約好了,改日帶她一個人去逛夜市,便和二郎返家。

  回到自己的院中,倭女們為他更衣、侍奉他到浴室中沖涼。出來后,杜清霜跪坐在編席上,已經泡好了香茗。

  陳恪也不坐蒲團,徑直躺在地上,頭枕著杜清霜絲緞般的大腿。

  杜清霜便緩緩的為他梳頭,口里輕輕哼著小曲:

  “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夜月明人靜。”

  “司馬君實之作?”陳恪呷一口香茗問道。

  “嗯。”杜清霜點點頭道:“聽聞司馬先生乃古板夫子,筆下小令卻優美靈性的很。”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何似無情…“陳恪輕嘆一聲,轉身抱住她的纖腰,喃喃道:“多情何似無情…青霜,你怨我么。”

  “官人想什么呢,”杜清霜笑道:“只是唱個曲子,哪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那就是我做賊心虛。”陳恪仰面望著她潔白的脖頸道:“這兩天沒有閃著吧?”

  “官人一出去就是幾個月不見人,”因為不出門,杜清霜便給陳恪束了數條小辮,然后一齊攏到頭頂,用綢帶系了,穿上玉簪道:“妾身也就這么過來了。”

  “那不一樣,”陳恪輕聲道:“我出去陪小妹,你心里指定不是個味。”

  “瞎說。”杜清霜眼圈一熱,卻若無其事笑道:“我個妾室,吃未來奶奶哪門子醋,官人有空還是關心下柳家的奶奶吧。”

  “母獅子好說,她心大,又覺著欠了小妹似的,讓我這些日子不要往她那跑,”陳恪笑道:“倒是小霜兒,你老是這樣委屈著,叫我怪不落忍。”

  “官人有這片心,”杜清霜的芳心,像被溫水浸過一樣,大著膽子俯下身,在陳恪額頭一吻,幽幽道:“青霜就是為你死了也值。”

  “瞎說八道,你得好好活著,”陳恪深嗅一下她的體香道:“咱們一直開開心心到老。”

  “嗯。”杜清霜幸福的點點頭,其實她要的真不多,只要陳恪心里有她,能偶爾和她說幾句體己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對了,”兩人溫存片刻,陳恪想起一事道:“周定坤說,戲樓已經裝修好了,小杜她們想讓你給起個名字。”這是陳恪早就許給她的,為她的歌舞團建一座大戲樓,往后京里的王公貴族也好、富商大賈也罷,想看戲,買票來戲樓看,再不去你家里演,慣得些臭毛病!

  杜清霜對此極為上心,有自己的舞臺,就意味著演什么自己做主,收入更有保證,歌舞伎們的地位也能提高。陳恪不在京城的小半年,她經常過去看看,戲樓的設計和裝修,都滲透著她的心血。

  “還是官人來取吧?”杜清霜搖搖頭道:“妾身起不好。”

  “我要是起名,就一個,”陳恪笑道:“杜清霜歌劇院。”

  “官人又不正經了。”杜清霜掩口笑道。

  “這哪是不正經。”陳恪道:“你看街上,什么馮婆子乳酪鋪、曹家獨勝元、山水李家咽喉藥什么的,不都是拿自個名字做招牌?”

  “青霜當不起的。”杜清霜心里歡喜極了,面上搖頭不迭道:“叫陳狀元歌劇院才好。”

  “沒那一說,我又不會唱歌。”陳恪坐起來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歌仙,完全當得起。”說著搓搓手道:“就這么定了,不知為夫有沒有榮幸,為娘子題詞呢?”

  “不要了…”杜清霜面帶紅暈,明明心意大動,卻還是搖頭道:“讓別人笑話…”

  “怎么,嫌我字丑?”陳恪嘿然笑道:“那好辦,醉翁、蔡君謨還是蘇子瞻的,就算是官家的白飛,我也給你弄到。”

  “當然只要官人的字,別人的誰也不要。”杜清霜輕聲道:“只是這個名字,還需要再斟酌。”

  “沒什么好斟酌的,就這個了!”陳恪斷然進入下個議題道:“這‘杜清霜歌舞院’,不只表演咱們自己大宋自己的歌舞,還是有阿拉伯的、天竺的、高麗的、日本的…全天下的歌舞,我都給你搬來,只要入了杜總監法眼的,咱們就在臺上演,給汴京老百姓開開眼。”

  “…”杜清霜果然被他帶跑了,悠然神往道:“那樣的話,真是不虛此生了。”

  兩人正在說著話,倭女阿柔進來稟報道:“主人,小王爺來了。”

  “請他到書房去。”陳恪點點頭,站起身,摸一把杜清霜的小臉道:“我去去就回。”

  “官人用心正事。”杜清霜柔情似水道。

  “今天順利么?”陳恪見趙宗績滿臉酒氣,讓人給他上了壺濃茶。

  趙宗績搖搖發漲的腦袋道:“今天啥也沒干,被那幫軍帥拉著喝酒,就把我灌成這樣了。”說著從袖里掏出一摞票子道:“還有這個。”

  陳恪拿起來一看,是汴京錢號發行的大理債券,面值十萬貫…如今這玩意兒,可比現錢值錢多了。“真是大出血啊。”

  “明天就要下營了,”趙宗績仰頭喝光一碗茶,擦擦嘴道:“你說怎么弄。”

  “這錢先收著。”陳恪道:“還是那句話,靜觀其變,先默默地看,不著急行動。”頓一下道:“對了,今天見著司馬君實了么?”陳恪讓趙宗績向富相公,要司馬光當他的副手。這會兒,正是司馬光最落魄的一段,屈野河之敗、龐籍郁郁而終,都讓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返京兩年,一直被朝廷閑置著,許多人都認為,他這輩子就這么完了。

  所以趙宗績一要,就要到了。

  “見著了。”趙宗績道:“他是準時在衙門前等候…”停頓一下道:“只是他成么?今天從頭到尾,都不茍言笑,一言不發。人家敬他酒他也不喝,似乎也不通事理的樣子。”言外之意,看上去跟你岳父好像哦…

  “司馬光不通事理?”陳恪放聲大笑道:“這真是天下最大的誤解了。”

  “哦…”趙宗績問道:“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聰明人,”陳恪想一想,給出個定義道:“大宋第一聰明人,華夏智慧的結晶。”

  “這么高的評價?”趙宗績瞪大眼道:“他到底強在哪里?”

  “智慧。”陳恪道:“他的智慧,可以為我們輕易掃清霧霾,避開一切算計。”

  “這么厲害?”趙宗績激動道。

  “是。”陳恪點頭道:“能不能得到他的支持,是你大業成敗的關鍵。”說著微微皺眉道:“算了,我明天還是一起去吧,不為了裁軍,就為了司馬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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