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黑市見聞」
黑市，顧名思義，隱藏在黑暗中的市場，和伍迪去過的碼頭區光明正大擺在大街上的不同。
這里的市場售賣的都是當地議會禁止的交易物品。
比如人的尸體、又比如偷竊搶劫來的臟物以及奴隸。
前者放在任何一座城市都是重罪，而后者本身就是黑市這個地方誕生的初心。
在律法的光芒約束下，就必然有陰影誕生。
等到伍迪和安捷列娜快要抵達所謂的黑市入口前，時間已經來到了早晨的九點，初生的陽光已經將這個海濱城市的每一塊磚瓦，都留下了它的印記。
兩人走出陰暗的小巷，伍迪便發現自己置身于一條貧民區較為寬闊的道路中央，而安捷列娜此刻出了小巷，便繼續朝著左邊前進。
三分鐘后。
“我們到了。“安捷列娜指著正對面的那間酒館輕聲說道，
“黑市就在那底下。”
酒館門口，街道兩邊則聚集著一群很大可能是地痞惡棍之人，他們中有人已經望向了他們。
伍迪無視了那些目光，而是順著安捷列娜的示意望去，只見那間酒館的門上方，那塊歷經了風吹雨打的招牌上則寫著“鐵鉤酒館“。
伍迪和安捷列娜在門口那群地痞審視的目光下，施施然推開了酒館的百葉窗門。
掀開簾子。
因為是白天，里面的人并不多，但酒館還是貼心的在房間各處點上了蠟燭，壁爐中的火更是從未熄滅過。
“安捷列娜，好久不見，這次想來點什么？威士忌還是朗姆酒？”
兩人走到吧臺前，那名年輕酒保似乎認出了安捷列娜，主動放下了手上的杯子，過來詢問。
不過他的目光卻是投向了站在她身后的那個年輕男人，除了身著獵裝背負雙劍外，更讓人矚目的還是被緞帶所遮蔽的眼部，似乎失明了。
失明的劍客…可不是一個好招惹的家伙，而且貧民區似乎沒這號人吧。
酒保在觀察伍迪，伍迪自然也在觀察他。
這名酒保是最少有三個等級的職業者，很有可能是游蕩者，除了他在在洗杯子的時候手速很快，腰間的匕首輪廓還有下意識喜歡躲在陰影中的習慣也出賣了他。
“我想親自去酒窖挑選，可以嗎？”
安捷列娜頭也不抬，用唯一的一只手，掏出了四枚銀澄澄的硬幣推給了對面的年輕酒保。
酒保有些驚訝，但還是面帶笑容的收下，自然道。
“當然可以，最近新上了幾種新口味的酒，都忘記上菜單了，這邊請。”他從吧臺出來，示意要引領兩人前進。
安捷列娜率先前進。
伍迪則是一言不發，跟在她的身后。
無論是哪個地方的黑市，都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找到的，這也是為什么一開始伍迪就放棄了尋找黑市的打算，直接去市場碰運氣。
很快，兩人經過酒吧的后臺，走廊，再穿過一道數十米長的陰暗小巷，這才走到一個倉庫門前，推開門傳出四溢著醇香的酒氣。
不過顯然安捷列娜的目的并不是這個，伍迪自然也清楚把戲。
因此看到酒保將一個橫置的木質酒桶打開，露出一個可以彎腰低著頭下去的木質樓梯，也毫不意外。
地下黑市的路口在下水道的他都去過，何況是一間儲酒倉庫打掩護。
伍迪依舊尾隨著安捷列娜的步伐，木質樓梯很高，大概走了上百個臺階，才走到了底部。
安捷列娜此刻熟練的從樓梯后拿出一根未點燃的火把，然后借助墻壁上的火光點亮手中火把。
“跟緊了，這里岔路很多。”她扭頭對著伍迪說道。
獵魔者給予的視覺可以讓伍迪感覺到這處是一處純天然的洞窟，穹頂甚至還有鐘乳石、地面是巖石所構成，墻壁因為沿海，所以有些潮濕，泥土中甚至還帶著點海腥味。
聽到安捷列娜的話，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他現在正好奇這處洞窟會不會與以后的坍塌有關，如果有個法師在這里放個火球術的話，會不會提前…
“沒錯，這里其實就是內河下面，我們去的黑市，其實在碼頭區下。”
安捷列娜發現伍迪喜歡抬頭看著頂部，以為他看出了什么，也就開始和伍迪講解起來，現在她的心很亂，需要講點什么來遏制住胡思亂想的心。
“這個地下黑市自從巴勒莫建立之后就一直有了。”
“不過由于是地下洞窟，四通八達，水路陸路雙頭并進，就算來上多少城市衛兵也無法將這里包圍。”
“議會的那群老爺也不是沒想過把這里毀了，畢竟這里的稅，他們可收不到。”
“你知道嗎，上次…”
不算長的旅程就這樣在武僧少女的吐槽下，緩慢縮短，伍迪跟著安捷列娜經過幾處拐角，鉆進了一道看似不可能進入的裂隙，隨著兩側的巖壁頂部寬度陡然提升。
伍迪便發現自己已然置身于一處巨大的洞窟大廳中，他的位置正處于洞窟巖壁的半山腰，從這里望下去，能將大廳景色一覽無遺。
最引入注目的便是占據了洞窟大廳三分之二面積的巨型湖泊以及上方裂隙不斷沖刷水流下來的地底瀑布，很難想象在地底能夠看到這種景色。
而黑市便位于湖泊的岸邊，伍迪順著臺階下去便能看到大小不一的帳篷與攤位擺滿了河床，他在那兒甚至還看到了兩層的木屋坐落在湖邊，窗戶內透著橘黃色的火光，似乎是個酒館。
“走吧！”
安捷列娜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之前她得注意每一條岔道，生怕一不留神就走錯了，如今已經到了黑市，她自然已經等不了了。
她想要從這里的巫師口中，探聽到屬于琳的消息。
伍迪自然沒有異議。
兩人很快就從半山腰處下來，安捷列娜似乎在這里是個熟面孔，投向她的目光大多是憐憫，對她那只手的憐憫。
而伍迪也知曉她是如何在貧民區養育四個孩子了，只見安捷列娜去的第一家店鋪竟是一個專門出售各種魚類的海鮮漁鋪。
上面的魚絕大多數并不是普通漁夫能夠捕撈到的魚，鯊魚、巨骨牙魚、其中甚至還有巴勒莫漁場專門養殖用來販售給貴族的海龍鱒、這是在市場上公開被禁止的八種魔法魚類之一。
據說這種魚食用后能夠增強人類的體魄與力氣。
因此價格一直居高不下，再加上是亞羅灣特產，一些沒有渠道的人會選擇在黑市這邊碰碰運氣。
而安捷列娜做的便是通過自己武僧獨有的感知，去貴族禁止的亞羅灣漁場，偷偷捕撈珍惜魚群的偷漁者。
她并不想為誰而賣命，來獲得自己想要的。
她想憑借自己的努力，搬進巴勒莫的內城，也就是貿易與平民區。
可惜她剛憑借感知賺錢沒多久，就折戟沉沙，在海上，遇到了一頭游弋的兇暴獵食者，將她的一只手給帶走了。
安捷列娜去那里似乎是為了要賬，她的貨放在這個魚鋪上出售，現在過去了這么多天，賣出了是該給她結算了。
不過要賬要的頗為艱辛，那名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想賴賬。
他欺負安捷列娜現在只有一只手，無法捕魚。
無奈的道。
“安捷列娜，我都說了，真的只賣出了這么多，我知道你不容易，但這就是全部了！”
“德魯森，你覺得我會信嗎？”
安捷列娜看著這名魚鋪老板，斷然開口，眼神止不住的厭惡。
他將價格壓的很低，說她送來的那些魚都當臭魚，以極低的價格賣掉了，這種謊言白龍都不信。
安捷列娜自然也不信。
她捕撈到的魚哪次不是在傍晚前就賣完的。
“可是真的是這樣，安捷列娜，無數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而德魯森自然也是一臉叫屈，嘟囔道。
他當然是故意的，在他知道武僧少女出了事后，早已找人演好了戲，就是為了今天這幕，就算鬧到黑市管理處，他也不帶虛的。
安捷列娜見他如此死皮賴臉，怒意不由上涌。
如果不是琳因為的行蹤，安捷列娜其實已經忍不住想要動手了。
不過就在此時，一名背著長劍，蒙著雙眼的少年走進了這間賣魚的攤販店內，他沒有出聲，而是在地上挖好的魚池左瞧右看，甚至還用手伸了伸，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德魯森似乎也被安捷列娜纏的不耐煩了，對進來的少年帶著怒意提示道。
“這位客人，不要亂碰，里面可是養了鯊魚的！等下咬到了我可不負責！”
有些時候鯊魚活著比死了更值錢，無論是用來當做賄賂青銅龍的零食，還是用來討好海域內的海生種族，比如沙華魚人，都是一個不錯的交易物。
不少商船在出海前，甚至會購買豢養幾條鯊魚以備不時之需——至于在海域中垂釣，拿現成的，如果你不確定這片海域是屬于誰的，最好不要胡亂捕撈，不然的話，被一頭青銅龍怒斥你偷竊它的財產，想要平息它的憤怒可不是一條鯊魚能搞定的。
在千帆海上，這樣的倒霉蛋已經足夠多了，耳朵都聽到起繭子了。
但讓德魯森沒想到的是，少年依舊不為所動，而是繼續用手在魚池里攪和，似乎和幼童嬉戲玩耍一般。
就在德魯森準備繞開面前的安捷列娜，準備去阻攔那名少年的危險行動時。
只見一頭碩大兇猛的白鰭鯊從水中竄出來。但它沒有攻擊打擾它寧靜的少年，而是宛如飛魚般，飛躍到了隔壁的魚池，很快，渾濁的水面就冒出了一股血水。
“我的魚！”
見到鯊魚跑到其他魚池，魚鋪老板下意識想要拿抄網去撈，但是聽到這名奇怪少年口中說的話，立刻就停住了腳步。
“安捷列娜，還有多久，我在外面都等無聊了，這里的小家伙倒是挺可愛的。”
聲音不大卻很清晰，但對于德魯森卻宛如惡魔的低語，頓時如墜冰窟，他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
立刻放下抄網。
轉頭就跑到前臺，開始忙不迭地掏錢。
面對安捷列娜投來的驚異眼神。
伍迪則很無奈的站起身來。
看來游戲要結束了，原本還想著他能多玩一會的。
——“與鯊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