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時間的探索,于無謂對混沌陰陽符的使用,可謂是越發得心應手。
比如現在,當他想要窺探陣法背后的隱秘時,就同時用上了混沌陰陽符對神念的遮蔽、對感應的強化,不僅如此,他的神魂當中,二元算符也在快速運轉,利用術數的方式,對難以窺視的隱秘進行推衍。
法壇上的七名修士雖然修為不差,但對于無謂的窺視卻毫無察覺,他們依然按照既定的計劃,一絲不茍地將改變天象的陣法推向。
隨著時間的流逝,城中之人對天上變化的知覺也越來越強烈,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到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發生了改變。
他們說不清這種感覺是什么,甚至都難以分辨其真假,但是在這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引導下,許多居民都因此打開房門,來到室外。
一出來,眾人才發覺大雪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下,呼嘯的寒風,也驟然停歇。而當他們下意識地抬頭朝天空看去時,更是發覺,原本厚厚的云層,竟然逐漸有了松動的跡象。
當久違的陽光撥開厚厚的云層,落到余杭城中時,所有在室外的居民,都不禁由衷地感到歡喜,并招呼家人出門,共同分享這難得的喜悅時刻。
當喜悅的沖動過去,更多的人,則開始思考,為何剛才還呼嘯著仿佛要將全城之人吞噬的風雪,此時就像一條得了主人命令的瘋狗,突然間便安靜了下來。
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有人想到了城里前幾天張貼出來的告示——在冬至這天,國主陛下將會舉辦祈禳法會,為全國子民祈福,希望風雪能早日消散。
當這種記憶和此前的“錯覺”混合在一起時,便有越來越多的人試圖找出其中的聯系,并向他人闡述自己的發現。而當他們的猜測從其他人處獲得了驗證時,他們便越發相信,這便是事實。
于是越來越多的人不顧沉淀的積雪,涌上街頭,并朝著祭祀法壇而去。
在這一刻,若是有人飛到余杭城的上空,從天上往下俯瞰的話,就能看到一幅壯觀的景象——人流像是奔騰的浪潮,沿著余杭的街道,從四面八方,向著祭祀法壇涌去。
眾人到來的時間恰到好處——陣法的變化到達極致,云層被完全驅散,法壇上的七名修士須發飛揚,衣袂飄飄,其變化之激烈、奇特,著實叫這些從四方涌來的居民大開眼界,更滿足了他們對世外高人的一切想象。
下一刻,陣法的變化停止,領頭的道士收起二十八面青幡,帶領法壇上的所有修士北面而朝,并高聲道:“稟奏陛下,風雪已經散去,幸得天顏垂顧,今夜城中百姓當可安然入睡了,此萬民之幸,余杭之幸!”
修士們拿了吳越國主的好處,話當然是怎么好聽怎么說。但是在落在自發而來的余杭居民耳中,含義則又有不同。
這一刻,忠君愛君之情,在無數人心中翻涌,于是,人流又像是積木牌一般,不顧冰雪的寒冷,接連著跪伏在地。一時間,山呼萬歲之聲,響徹余杭。
于無謂冷眼旁觀這一幕大戲,他現在大概也明白吳越國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了。正如他猜測的那樣,這個改變天象的陣法,根本就不是法壇上的七名還丹修士所能撐起的。
就在法壇的正下方,另外還有五道于無謂也不敢碰觸的晦澀氣息,于無謂估計,那才是陣法的真正主持者,至于臺上這七名修士,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
至于吳越國主如此大費周章的原因,于無謂猜測,多半還是和昨日九迎風所言“泰皇傳承”有關。
更具體的原因,于無謂就沒有興趣了,畢竟“泰皇傳承”和他毫無關系。何況吳越國主并未使用任何傷天害理的手段,于無謂也就沒有出手探查、通傳儒門和西湖劍派的理由——除非能將來證明,國舅爺的所作所為,都是出于吳越國主的授意。
正如于無謂所猜測的那樣,在祭天法壇的地下,還有一個巨大的祭壇。
此刻,祭壇中央,有五個身穿青衣的法師正在作法。而在祭壇之外,一名高大英俊,身著黃袍的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
“有人在窺探此間。”黃袍男子聲音低沉雄渾,一開口,便有一股淡淡的壓迫感。這是久經上位養成的氣質,而黃袍男子,正是當代吳越國主,泰陽。
在泰陽身邊,還有一位身著玄青道袍的年輕人。這年輕人面相普通,就和尋常道人沒有太大區別。但是其貌不揚的他,站在泰陽身邊,不僅沒有被泰陽的風采壓過,反而讓人有種二人平分秋色之感。
年輕人懷里抱著一只黑色的小貓,聽到泰陽發話,他捋了捋黑貓背上的發毛,瞇起眼睛笑道:“不過是只好奇心旺盛的小貓咪罷了,陛下不必在意。”
泰陽道:“道長知道此人的來歷?”
年輕人道:“你不是好奇,是誰破壞了你在枝西郡的布置嗎,喏,就是他。”
“嗯?”泰陽眉頭一皺,臉色顯露出幾分慍色,但旋即又舒展開來,似是對著年輕人懷里的黑貓道:“小貓的好奇心不能太重,否則的話,很難長大。”
年輕人把黑貓藏到寬大的道袍袖子當中,依然笑著道:“陛下可不要把它嚇壞了。小貓雖然孱弱,但終歸是有主人關愛的,可不好傷著它。”
“雖然外面那人破壞了陛下的布置,但卻沒對我們的根本計劃造成影響,何況,在枝西,他也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方法印罷了。”
“道長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泰陽頓了頓,語氣忽然一轉,道:“鴻蒙道?還是西湖劍派?”
年輕道人搖了搖頭:“都不是,不過我們的線人,曾經在西湖中看到過他,而且似乎和驪山派、天軒閣的真傳弟子關系匪淺。”
“呵!”泰陽冷哼一聲,“又是這幫圣地門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