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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好好睡覺

  李學武幾人看著推牌喊胡了的谷維潔笑了笑,這位谷副書記好似真的很愛玩牌一般。

  看樣子胡牌真的讓她很高興,這會兒臉上全是笑容,優雅又狡詐。

  徐斯年有些錯愕地轉頭看了看李學武,見李學武是一副迷之微笑,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他這會兒也就是心里想了,但嘴上沒有說出來。

  大家都是這個表情,要真是嘀嘀咕咕的,領導哪里看不出是在說她。

  李懷德這會兒見谷維潔贏了比自己胡牌都高興,笑呵呵地點了面前的毛票,嘴里直呼對方贏麻了。

  李學武剛才在說話,卻是沒注意這幾把都是谷維潔在胡牌,面前已經堆了一小摞兒毛票了。

  “呵呵,谷副書記手氣好”

  坐在附近沙發上的張國祁贊了一句,還意有所指地說道:“要不怎么說打牌頂不住新手,也頂不住換風的,谷副書記履新不久,又是“換風”之初,這手氣要爆棚了”。

  “呵呵,還有這么一說兒呢?”

  谷維潔手里邊碼牌邊看了張國祁一眼,嘴里問道:“張處長要是會算個風啥的可得告訴我,今天坐哪邊手氣旺”。

  “老張還有這才能呢?”

  李懷德聽見這話卻是笑瞇瞇地問了一句,看也是沒有看張國祁的。

  而張國祁則是連連擺手道:“我哪兒有那能耐啊,可不敢亂說”。

  “呵呵”

  書記碼好了牌,看著谷維潔打了骰子,手里跟著抓牌,嘴里輕笑道:“要是真能算,那就給咱軋鋼廠算算今年的形勢怎么樣,給在座的各位算算今年的運勢怎么樣,工作順不順利,家庭和不和睦,哈哈”。

  說完覺得好笑,自己也笑了起來,其他聽見這話的或是輕笑,或是想到什么,笑容有些走味兒。

  見周圍人都聽明白了書記的意思,起了話頭兒的張國祁不敢再讓話題亂跑了,趕緊往自己身上拉。

  “我要是能掐會算,先給咱們廠算算還有沒有地震了,省的再有損失”

  他也是把話題往以前的事兒上引,再一個,他也是想把話題往李懷德的功德處引。

  今天聚會的一個理由就是給李副廠長接風洗塵嘛。

  “哪兒有那么多地震啊!”

  張國祁的話一說完,畢毓鼎邊打牌邊笑著說道:“一次都夠嗆的了,還來?四九城可沒經歷過這么多地震”。

  “呵呵呵”

  眾人也是都當張國祁的話是玩笑話,輕笑了幾聲,都沒有再說什么。

  要不李學武怎么說今天的局是生死局呢,上了牌桌的,沒上牌桌的,這說的話都要把人吊起來判生死。

  谷副書記的話里問的是現在的風應該怎么吹。

  李副廠長則是反問這股子風應該由誰來吹。

  書記的話卻是表達了他的意思,無論誰要風,風怎么刮,這軋鋼廠的團結局面不能倒,而且不能影響到個人家庭。

  好么,給張國祁幾個腦袋他也不敢在這兒鼓風啊。

  所以才引了地震出來,表明上拍馬屁,實際上是問問軋鋼廠組織上啥時候還有地震。

  這話問的就是在座的各位。

  因為這屋里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能攪風攪雨的,要說引起個小地震還真不是胡亂說的。

  因為上了牌桌,就有權利說話,畢毓鼎倒是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他四十歲了,在調度處工作快半輩子了,不想再鬧騰,也不想再受折磨。

  所以希望軋鋼廠不要有地震,最好是風都不要有。

  可要是不刮風,都風和日麗的,今天大家伙兒來干嘛了?

  李懷德沒有看坐在對面的畢毓鼎,喝了一口茶,眼睛盯著牌桌,嘴里卻是說道:“要說這地震啊,我看保衛處的李副處長最有發言權嘛”。

  “呵呵呵”

  眾人會心一笑,都知道領導點名點將了,就看李學武怎么回答了。

  這些人里真的搞出地震來的可就只有李學武了,這位是真敢來的主兒。

  還有,這位在真的發生地震的時候也是露了一把大臉的,那是上了鋼鐵報的青年先鋒。

  今年軋鋼廠的先進個人不用問了,準是他。

  再有,今年勞動模范的評選都有可能奔著全關的那種去了。

  這小子忒會做工作,凡是手里干過的活兒準給你寫成報道發出去。

  要說干活兒可能有點本事的都不服氣,但能寫,還能發表,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要我說啊,發昏當不了死,聽龍叫喚還不過年了?”

  李學武站起身,拿了煙盒給屋里眾人發煙,在發到牌桌的時候見著谷維潔瞪自己,笑著又把窗子推開了。

  這今天的酒喝的有點兒多,大家怎么都紅著個臉啊。

  還有啊,幾位男同志怎么坐在沙發上都不動地方了,幾個都彎著腰啥情況。

  他是真損啊,自己做的壞事兒還在這兒問呢。

  屋里幾人點上了煙,就聽李學武繼續說道:“現有的技術是很難偵查到地震什么時候發生的,所以要是都杞人憂天,那就甭干事兒了”。

  說著話,走到谷維潔身邊,側面對著李懷德,又說道:“要我說啊,擺好心態,做好準備,增強訓練,出了災害,跟好逃生的隊伍,十成有九成死不了”。

  “哈哈哈!”

  李懷德笑著點了點李學武,說道:“讓你說報告來了怎么著?還一套兒一套兒的”。

  嘴里訓著李學武,眼睛里卻全是信任的眼神。

  楊鳳山的事他聽說了,也聽見有心人跟他匯報李學武當晚跟楊鳳山和保密部的同志聊了很久。

  但他不相信李學武會變幻大王旗,今日一見,同志們還都是同志們嘛。

  楊元松正對著李學武,聽見李學武的話,抬起頭看了一眼,隨后輕笑道:“李副處長抓安全是有一手兒的,扛大旗,帶隊伍也是有一手兒啊”。

  “哎!”

  李學武謙虛地笑道:“這可是您老要求我的,說我是青年紅旗手,我要是撂挑子,您還不得罵街啊!”

  “哈哈哈哈!”

  李學武的話讓楊元松笑了,李懷德也笑了,其他人也都會意地微笑了起來。

  就知道難為不住這小子,徐斯年笑呵呵地喝了口茶,嘴里的煙頭發出的煙霧將面前的情景晃的很是虛幻。

  眼見著煙霧里,谷副書記對著站在身邊的李副處長嗔了一句:“你能不能上一邊兒白呼去,都耽誤我打牌了”。

  “好好好”

  李學武嘴里應著,笑著伸手指了谷副書記手里的牌說道:“該打二餅的”。

  “去!”

  “哈哈哈!”

  見李學武故意跟領導搗亂,眾人又是羨慕又是好笑地笑了起來。

  他位置高,年齡小,跟領導開玩笑自然開得,這種關系倒是叫眾人眼饞的不行。

  要是有這個年齡,再有這么張嘴,何愁不進步啊。

  晚風兮兮,吹拂著窗子邊上的棉布窗簾,屋里的煙火不斷,碼長城的聲音也不斷。

  三位領導是穩如泰山,而唯一的位置上卻是換了幾個人了。

  畢毓鼎下桌的借口是要去廁所,讓張國祁替。

  而張國祁看著一去不復返的畢毓鼎也知道咋回事兒了,這老小子尿遁了。

  畢竟他的事情已經談完了,再占著位置就不大合適了。

  好像很有默契似的,這張椅子上好像產尿尿俠,張國祁借著話兒談完了后勤的事兒,也跟領導表了態,也言說要尿尿。

  徐斯年一看這是得自己上了,主動上桌替了張國祁。

  李學武瞇著眼睛坐在沙發上跟余大儒閑聊著,看著徐斯年左右逢源的,把幾位領導說的都挺好。

  最主要的是,這位今天代表的不是廠長,而是機關。

  這么說有點兒籠統了,換個說法兒。

  徐斯年是廠辦主任,而廠里上下溝通的部門就是他在管著。

  所有部門之間的聯系和廠領導、部門領導之間的協調也都是他在做。

  可以說,他的手里掌握著軋鋼廠機關里最有勢力的一些人,其他人都是配合他們的工作。

  這就導致了,他所表達的意思,或者說的話,對下面好使,而上面的領導也得聽一聽。

  要說辦公室主任給副廠長都不換有點過了,但實際上的權利還真就比一般的副廠長要厲害的多。

  尤其是徐斯年這個人,位置越重要他就越謙和,面似老好人,實際惹不得。

  李學武這會兒也是瞇著眼睛看著他的表演,想要從三位領導的話語中聽出些什么來。

  書記的地位是超然的,一直強調的態度就是團結,不能亂。

  谷維潔有書記在背書,做起事情來更是放開了手腳,兩人磨合期過去的很快,現在看起來,倒是合作默契。

  書記也是需要有這么一個人代表讜委發聲的,谷維潔用實際行動給書記做了保證。

  現在書記號不準的是李懷德,這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兩人是老關系了,趕大早兒就認識了,這會兒也知道他急了,所以今天親自過來壓陣。

  李學武疊著腿,瞇著眼睛像是要睡著的模樣,見徐斯年輸了幾把牌,便問道:“徐主任不會也來尿兒了吧?”

  這話問的準,正趕上徐斯年表達出了他的意見,領導的回復也在猶豫著,怕是要冷場。

  “嗨,尿喝多了,酒就特別多”

  徐斯年故意逗了句茬兒,趁機看了李學武一眼,滿眼都是感謝。

  “呵呵呵”

  李懷德看了看徐斯年,笑道:“徐主任手氣好,牌風穩,坐得住”。

  “哎,也不行了”

  徐斯年擺擺手,說道:“他們哪里是尿多,是困的不行了,我這會兒也是一樣”。

  招招手,示意李學武過來接班兒,等谷維潔又贏了,便站起身,對著三位領導說道:“快十一點了,我真扛不住了,腦袋暈了”。

  “這酒摻著喝還有好兒?”

  谷維潔沒好氣地瞪了過來的李學武一眼,對著桌上的李懷德和楊元松說道:“這小子忒壞,準是想著要趁咱們車輪戰來贏錢了”。

  “嗨,我這個冤啊!”

  接了徐斯年的位置,對著起身要走的徐斯年說道:“要不要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

  徐斯年知道李學武猜出來自己要回家,索性對著屋里人擺擺手,笑著離開了。

  李學武轉過頭,對著三位領導解釋道:“說是跟媳婦兒鬧別扭,我看就是找借口,忒滑”。

  別看他是在批評徐斯年,可實際上是在幫著徐斯年。

  要說壞,剛才就不會給徐斯年解圍,現在倒是給了他一個臺階兒。

  三位領導顯然對于徐斯年今天說的話是不滿意的,什么時候他都應該是個服務的崗位,不能說話的。

  現在來這里說話,那就是工作沒做好啊。

  李學武倒是還希望徐斯年在這個位置上多坐坐,有這么個人在,總比上來一條狗強。

  別看是為廠領導服務的,但人家確確實實做的不賴。

  要說跟楊鳳山一條心,也不見得,要真是一條心,早就被換下去了。

  廠里還能允許有這么一個人存在?

  他就是個橡皮泥,哪邊兒需要往那邊抻,就這個工作,給李學武,倒貼仨娘們兒都不干。

  齁累得慌!

  “我年輕,我先說話”

  李學武笑道:“今晚這個位置算是到頭兒了,我準不第一個說下桌”。

  “欺負我們歲數大是吧?”

  楊元松也是沒想到,李學武上來就表態,笑瞇瞇的眼睛看了李學武一眼。

  李學武則是渾不在意地說道:“哎,楊書記,世界現在是你們的,可早晚都是我們的,同樣的,這錢啊,現在是您的,可早晚是我的,哈哈哈!”

  谷維潔聽了李學武的話,看了對面的楊書記一眼,嘴里卻是說道:“年輕人,身體好,打不過啊”。

  “哈哈哈哈”

  李懷德開口笑道:“他也就是咋呼的歡,牌打的忒臭”。

  “那您就說對了”

  李學武笑呵呵地說道:“看看他們選的這個地方兒,孔夫子搬家,凈是輸了,我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把水攪渾了”。

  “說你一套兒一套兒的,你還真來”

  李懷德笑呵呵地也不看兩邊的書記,打出了手里的牌,對著李學武說道:“那也得找好了方向再攪和,這牌打的,亂糟糟,你怕是也找不到胡牌的路了”。

  “那得看要胡多大的”

  李學武摸了一張牌,挑了挑眉毛,見底下沒有張,拆了手里的熟張打。

  這是認可不胡牌也不給下家兒的谷維潔送牌。

  “你可真損!”

  谷維潔眼瞅著李學武把自己要的那張牌摸走了,可攥在手里就是不打。

  “要是都叫你這么玩兒,那還不打起來?”

  “打誰啊?”

  李學武笑問道:“還有沒有王法了,啊,您要這東風,我不給就打我?”

  “去去去,誰要東風”

  谷維潔嗔道:“我要發財”。

  “扯!”

  李學武把手里的東風放在了身前,意思就是死都不打出去。

  “我就不打這張,看您怎么發財”

  李懷德見李學武跟谷維潔斗嘴,也是笑著看了楊書記一眼,他們兩個是四零級的,谷維潔是三零級的,李學武是二零級的。

  現在讓他們兩個有這個嘴皮子是不成了,但看笑話還是成的。

  楊元松也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心里直感嘆不服老不成了。

  看看現在的年輕一代,再看看自己這一代,不給人家收拾了還往哪兒跑。

  李學武說完了谷維潔,又繼續回答李懷德先前的問題。

  “我今天要是想贏大的,就啃住了楊書記,臭住了谷副書記,要是想贏小的,三兩把我這就要上聽了”。

  “上頭吧你,還上聽”

  谷維潔不滿意地打了手里的對兒東風,順便嗔了李學武一句。

  轉過一圈來,李學武也把自己手里的東風打了,又是氣的谷維潔直瞪眼。

  余大儒見屋里沒啥人了,也坐到了張國祁原來的位置,正好在李懷德旁邊。

  見著李學武話里有話地跟幾位領導閑扯,也是佩服至極。

  他就是業務能力一般,但是在單位處理事物的水平高,所以領導才用他的。

  現在來看,這軋鋼廠可是比他們單位的段位高一些啊。

  這要是年輕干部都跟李學武似的,那他就早早等著退休得了。

  說是要血戰到底,其實沒打多久。

  到了后來幾位領導也分別上了廁所,氛圍一亂,大家也都沒了打牌的意思。

  楊元松和谷維潔是一起走的,幾人也是在沙發上正經地聊了一會兒,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各自回房了。

  只有李學武借著收拾的工夫帶著余大儒留在了李懷德這兒。

  李學武先是把余大儒的事情說了,隨后看向李懷德,說了自己的考慮。

  李懷德倒是好說話兒,眼睛一瞇就知道李學武把人領到自己這兒來干啥了。

  嘴上不住地答應著,可實在的話一句都沒有。

  更多的是叫他和李學武慢慢談,先把基礎工作做好。

  余大儒還想再說,沙器之卻是進來匯報,說是招待所的同志給他準備好房間了。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但他今天也算是得了句話不是,所以跟李懷德客氣了一句便出去了。

  就剩李學武和李懷德坐在沙發上喝著茶。

  三月末的夜晚不那么的冷,但吹起來的風還是涼颼颼的。

  李學武只穿了一件半截袖襯衫,尤其是晚上了,身體的熱量正在消散,所以有些冷。

  他也是想著長話短說,好叫李懷德早點兒休息。

  “領導,這一趟不容易吧”

  “嗨工作嘛”

  李懷德擺擺手,靠坐在沙發上,看著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年輕俊杰,不由得笑了笑,道:“你也辛苦了”。

  “都是應該的”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隨后問道:“說是來了一個領導…”

  “嗯,是部里的袁副書記”

  李懷德這會兒臉上的神色很是復雜,先是喝了一口茶,這才解釋道:“鑒于軋鋼廠的實際工作需要,和工人生活水平的提高,部里撥了一筆啟動資金,作為補充預算,交由廠里進行聯合企業的探索建設,和工人居住環境的改善”。

  “原來是這樣”

  李學武理解地點點頭,說道:“這風可真夠緊的”。

  “呵呵”

  李懷德微微搖了搖頭,道:“一周前我就知道了”。

  說著話,也不看李學武略微驚訝的眼神,直言道:“廠里要做什么,哪能不跟上面做匯報,這都是正常的程序,誰有能耐誰使勁兒唄,都是為了工作嘛”。

  “這倒是”

  李學武嘴上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倒是也希望一切都好,至少工人居住的環境是真的亟待解決,廠里的發展也是急需建設和擴展的”。

  “你做的事我都有聽說”

  李懷德對著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汽車項目我認真問過了,確實可有發展,包括你現在準備的紡織等等,不得不說你有想法,也有能力”。

  “嗨,就像您說的,都是為了工作嘛”

  李學武倒是沒在李懷德面前想著吹牛皮,點了點頭,看著李懷德問道:“您這次回來是要緩一緩了?畢竟前陣子太累了”。

  “嗯,緩一緩”

  李懷德瞇著眼睛看著李學武說道:“就像打麻將,這風水輪流轉,你累的時候就得緩一緩,歇一歇,你說是不是?”

  “呵呵呵,當然”

  李學武輕笑著說道:“您要是喜歡,這桌子我就不撤了”。

  “放這兒吧”

  李懷德笑著點點頭,同時也站起了身,拍了拍跟著站起來的李學武的肩膀,道:“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你懂,我不說,我要說的是,智者,當借力而行”。

  “您說的是”

  李學武笑著應了一句,走出門,對著李懷德說道:“領導您休息吧,我下去了”。

  說著話,跟站在門口的沙器之擺了擺手,一起要下樓。

  可剛走幾步,沙器之便輕聲跟李學武說了句什么,李學武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后便帶著沙器之往樓下而去。

  招待所的變化很大,很多房間都改了用途。

  當初依著李學武的意見,小會議室門口的兩間屋子改成了茶水間和茶廳。

  就在樓梯不遠處。

  李學武下樓的時候在大廳還見著了巡查的秦淮茹,沒說話,帶著沙器之去了茶廳。

  “谷副書記,這么晚了還沒休息啊”

  沙器之在樓上跟李學武說的便是谷維潔在樓下茶廳等著他呢。

  李學武倒是沒怎么驚訝,今晚大家都有些話要說,在樓上的時候谷維潔沒跟李學武單獨相處,所以難免的要說些什么。

  這處位置還不錯,一個個小茶座,因為半夜也沒有人,正合適說話。

  沙器之只跟在了門口,隨后便站在了門邊上抽起了煙。

  很晚了,要是不抽煙實在沒精神。

  今天在樓上,他的腦子都快不夠用了,裝作小透明似的,聽著、學習著。

  李學武難得的給他找的學習的機會,他哪里還不抓住機會。

  這會兒也是趁著領導去說話,他在門口尋思尋思。

  李學武一進茶廳,便輕聲問候了一句坐在茶桌旁淡雅地喝茶的谷維潔。

  這女人真是多變,在樓上一副斤斤計較的模樣,這會兒倒是顯得端莊典雅了。

  “有些話想聊聊,睡不著”

  “呵呵,樂意奉陪”

  李學武看了看自己面前準備好的茶杯,輕輕轉了轉杯子,沒有再喝的興趣。

  在樓上已經喝了夠多的茶了,再喝今晚真甭想睡覺了。

  谷維潔倒是沒這個擔心一樣,喝了口茶,對著李學武問道:“還有想法嗎?”

  “呵呵,您是指哪方面?”

  李學武倒是會說話的,這會兒眼珠子直轉,惹得對面兒的谷維潔直皺眉。

  “大半夜的,你也不想多耽誤工夫吧?”

  谷維潔抹噠了一下眼睛,說道:“別不是嚇破了膽,偃旗息鼓才好”。

  “您看今天像是偃旗息鼓的樣子嗎?”

  李學武笑了笑,又說道:“再說了,就算是不敲鼓,就不進步了?”

  “你倒是敢說”

  谷維潔打量了李學武一眼,問道:“他是為了進步,你是為了什么呀?”

  “我?”

  李學武反問了一句,笑呵呵地說道:“我樂于看著大家都進步,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言不由衷”

  谷維潔低眉垂眼地喝著茶,輕聲說道:“虛偽”。

  她實在不愿意看對面這張亦正亦邪的臉,太惹人討厭,又惹人…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谷副書記對他的評價,反而進一步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聽龍叫,還不過年了?”

  看著谷維潔的神色,李學武臉色不屑地微微搖了搖頭。

  谷維潔也沒有在乎這損小子的態度,低聲道:“你還覺得事有轉機?”

  “說不好”

  李學武撇撇嘴,道:“這事兒啊,都是人做的,只要是人他就有隨機性,誰又能說得好下個月什么形勢,下下個月什么形勢呢?”

  “你倒是看得透徹”

  谷維潔瞇著眼睛看了看李學武,問道:“你這是準備好了大風起兮云飛揚了?”

  “您就別磕磣我了”

  李學武挑著眉毛說道:“今晚您問的就夠多的了,我也問您一句,您不會撒丫子走人吧?”

  “你希望我走啊?”

  谷維潔今天的問題特別多,而且多是針對李學武的。

  李學武合掌晃了晃,算是告饒了。

  “要我說啊,沒什么話是不能說的,沒什么工作是不能做的,他做他的,您做您的,我就不信還能擋著您不讓您干工作”。

  李學武說完后,看見谷維潔面露思索,也是強調道:“人生嘛,難免起起伏伏,哪怕是伏伏伏伏伏伏…也總得有個伏得不那么厲害的吧,我看領導說的沒毛病,緩一緩,要嘚!”

  “呵呵”

  谷維潔被李學武故意的一句四川話逗得輕笑了一聲,隨后說道:“看來他是有準備的了,不然你也不能這么快下來”。

  說著話站起身,對著李學武說道:“好好干吧,世界真的是你們的了”。

  “謝謝領導”

  李學武歪了歪嘴,調侃了谷維潔一句,算是做別。

  他沒著急出去,而是坐在茶桌旁想了一會兒,這才出了門。

  “你休息去吧,沒啥事兒了”

  對著沙器之說了一句,自己也是上了樓,去了熟悉的房間。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按了監控了,反正李學武也是剛洗了澡,便見著秦淮茹進門來了。

  “真忙到后半夜啊?”

  李學武光著身子,用浴巾正擦著,秦淮茹見著接了浴巾,幫李學武擦了起來。

  “就忙上半宿兒,哪兒有那么多活兒啊”

  秦淮茹邊解釋著,邊在手里忙活著。

  等給李學武擦好了,將李學武脫下來的襯衫拿去衛生間洗了,又掛在了房間窗戶邊上。

  再給窗子開了個小口,一晚上準能干了。

  李學武這會兒躺在床上瞇瞪著,直等著秦淮茹收拾完了,這才睜開了眼睛。

  秦淮茹也是用著李學武的浴巾擦著身子,嘴里問道:“今天怎么這么多領導來啊?”

  “閑扯淡唄”

  李學武隨口說了一句,隨后便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還說的這么晚”

  秦淮茹嘀咕了一句,實在是看谷維潔十一點了還叫李學武去茶廳有些犯嘀咕的。

  “嗯”

  李學武也不知是聽清還是沒聽清,只是在嘴里胡亂地應了一聲。

  秦淮茹倒是很主動,掀開被子…

  后半夜了,屋里溫度許是窗子開了個小口的原因,有些涼。

  兩人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床頭柜子上的臺燈亮著,秦淮茹眼神卻是有些迷離。

  “是不是要出事兒啊?”

  她也是擔心什么,又看不懂這些領導們一個個的故作玄機說的話,做的事兒。

  唯一能問的就是李學武了,可李學武卻是不大跟她說這些個。

  “沒事兒”

  李學武躺在枕頭上,因為又洗了一遍澡,有些睡不著。

  “照我說的做,做好自己的工作,別亂說閑話,啥事兒沒有”。

  “那還是要有事兒?”

  秦淮茹撐著身子看著李學武,見李學武不想說,便解釋道:“我是擔心家里”。

  “胡思亂想”

  李學武捏了捏秦淮茹的下巴,道:“我還真沒聽說啥事兒是奔著老人和孩子去的”。

  秦淮茹看著李學武,任由他捏著自己的下巴,嘴里含糊著說道:“是京茹…”

  明顯感覺到下巴上,李學武手的動作微微一頓,秦淮茹解釋道:“她真想孵小雞賣錢,真的鐵了心不回家了”。

  “由她折騰”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早說過的,折騰累了就不折騰了”。

  “我知道,你就是看不上她那股子愣勁兒”

  秦淮茹對著李學武說道:“可她就是那副脾氣,都這么大了,我這當姐姐的還能管著她多少”。

  說著話,用手撫著李學武的胸膛,聲音有些低的說道:“這街道上不三不四的小年輕越來越多,我在街上就見著大白天的,騎著車子就追著女孩子往上貼,真怕她又鬧出什么來?”

  “怎么鬧?”

  李學武吊著眼睛道:“瘸這一條腿呢”。

  “可早晚有好的一天嘛”

  秦淮茹試探著用商量的口吻問道:“實在不行,能不能…”

  “讓我給她安排?”

  李學武徹底閉上了眼睛,道:“我說過了,她的性子得磨,你要是愿意,就跟你妹妹玩兒熬鷹,我可沒有帶孩子的興趣”。

  說著話,意有所指地道:“她也沒多長時間在城里晃悠了”。

  “唉!”

  秦淮茹看了看李學武,輕輕掐了一下這心硬的壞人。

  都這么求他了,還是要死了不松口,勢必要把自己那惹人嫌的妹妹熬回家的。

  她也不是老好人,實在是家里有著這么一位,跟定時炸彈似的。

  許是見著后院兒出了事兒,這幾天院里沒人,自己那妹妹竟想著用院里的菜窖養雞。

  那菜窖是院里的公用的,冬儲大白菜,土豆,蘿卜,都在那里放著。

  少數像李學武他們家似的,在屋里有地窖的當然不用。

  但多數人家都得用呢,現在她要用,弄了一地窖雞屎味兒,還不鬧翻天。

  可算是把她吆喝住了,卻是惹了一肚子氣。

  現在可逮著李學武的影了,重新提起這個事兒,還是沒過關。

  李學武拍了拍秦淮茹的臉,說道:“放寬心,現在才哪兒到哪兒,以后有你愁的呢”。

  “你損不損啊你!”

  秦淮茹嗔怪著輕輕打了李學武一下,卻是任由這壞人揉捏自己的臉。

  “就等著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扯!”

  李學武就奇怪了,這娘們兒孩子都生了仨,這臉怎么還這么細。

  肉嘟嘟的,粉撲撲的,真是禍水紅顏。

  他也不是沒吃過豬肉,可這娘們兒自有一股子風情。

  “我啥時候讓你成笑話了”

  李學武拍了拍秦淮茹的臉,道:“沒事兒,啊,好好睡覺,該發生的擋不住,不該發生的多余擔心”。

  “你就會說!”

  秦淮茹推了推李學武,懇求著說道:“她性子磨好了,你可得給安排”。

  說著話,很怕李學武煩,補充道:“不求啥好的,哪怕是擦桌子掃地都成”。

  “嗯嗯,知道了”

  李學武看著這娘們兒的神情,尤其是直起身子的狀態,翻身又壓了上去。

  秦淮茹也是想他,自然由著他。

  院里越來越不方便,秦淮茹再沒去他屋里留過夜。

  本來想著在招待所安排好了,能多見著他,可這壞人卻少來招待所留夜。

  再一個,這邊還有個張松英,上次就是她主動讓的。

  張松英長的好,身材好,又是個能說敢玩兒的,秦淮茹怎么不知道男人都喜歡啥。

  現在李學武越走越高,她雖然也是副科了,但卻是覺得海市蜃樓一般,不踏實。

  全身心都指著這壞人呢,伺候著都小心翼翼的,深怕他不滿意了,嫌棄了。

  院里都說她風光,其實她倒也喜歡這種風光。

  可風光的背后是多少的付出,多少的汗水,多少的力氣。

  李學武這大體格子實在是有些沉,力氣又大,逮著她使勁兒收拾。

  要不怎么說張松英喜歡他呢,兩個人身高都高,搭配起來干活不累。

  她身高也不低,但在李學武面前就不夠看了。

  見這壞人把自己抱了起來,嗔怪著打了他一下,卻是被他故意頂撞了一下,再抬不起手。

  夜幕十分,窗子吹進來的細風將掛在窗口的白襯衫吹的微微晃動著。

  微弱的燈光映照在墻上的影子也起伏晃動著,好像一刻都不得歇息似的。

  直到后半夜撒了風,墻上的影子才停止晃動,房間里傳來幾聲呿呿聲,隨后便見秦淮茹穿了衣服,開門出去了。

  李學武早上醒來的時候早飯點兒都過了。

  不過是在廠里,多睡一會兒也不會遲到,便也就一直睡到了七點半。

  等洗了臉,下樓見著張松英已經幫他把早飯準備好了,也就在小食堂吃了饅頭和米粥。

  張松英是知道李學武昨晚要在這邊住宿的,也想著留下陪李學武。

  但自從上次跟秦淮茹一起在那房間里,實在是不敢再亂來。

  也就由著排班兒安排,跟著秦淮茹說笑了幾句回家去了。

  像是小貓撓心似的,今天早早的就來了,見著秦淮茹在辦公室里睡著覺,就知道咋回事兒了。

  去食堂準備了早餐,秦淮茹一份,李學武一份兒。

  秦淮茹的那份要等她睡醒了再吃,李學武這份卻是一定在八點前吃的。

  李學武看了一眼張松英,笑著問道:“你吃了嗎?”

  “吃了”

  張松英見小食堂這會兒人不多,也就跟李學武多說了幾句。

  李學武點點頭,道:“見著樓上那些領導們下來了嗎?”

  “嗯,都是吃了早飯走的”

  張松英雖然來的時候秦淮茹已經睡著了,但還是很有默契地交接了工作,給昨晚留宿的領導們安排了早餐。

  李學武點點頭,快速消滅了早飯,起身跟張松英打了招呼便去辦公室了。

  沙器之要比他起的早,已經去上班了。

  今天領導不用接,正好在辦公室多準備。

  李學武進辦公室的時候,沙器之還笑著說呢,要是領導都住在招待所辦公,那辦事效率要大大的增加了。

  說著話意有所指地示意了主辦公樓方向,道:“今早谷副書記便來電話,說上午開讜委會議,要您參加”。

  “關保衛處啥事兒?”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昨天就開會,今天又要開?”

  想了想,道:“這樣,叫于主任替我去,咱們把保衛處的工作過一過,直接去治安大隊,把崗轉一遍,不走一遍我心里不踏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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