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八月火第九卷最后回旋第三九〇節妒意家明是下午兩點抵達東京的 薰開了車來接他,從羽田機場一路到月池家的所在,路上指指點點給他解說著沿途的街道、風景,薰的性格向來沉默寡言,此時就算想要努力表現出熱情的態度,表情卻也是淡淡的,介紹的語句也是簡潔非常,事實上她對于玩樂之類的事情一向不關心,同齡女孩子逛街壓馬路買名牌之類的嗜好她一點都沾不上邊,這時介紹起來,許多的東西連她自己都不怎么清楚,家明倒只是在旁邊笑著聽了,也不說話,這輩子雖然還算是第一次來,但對于東京這片地方,他其實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此這般,抵達月持家大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左右。
原本以為薰會在外面準備房間,或者直接住酒店,看到那收拾好的小院子之后,家明還是愣了一下,對于這個院子,他是有印象的,或許也可以說,這是他對于整個月池家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個地方了。
記得那時他來月池家臥底,認識了包括天雨正則在內的很多人,別人第一次給他介紹這個小院子的時候,他還覺得有些疑惑,作為天雨正則的未婚妻、月池家家主的女兒,居然住在那樣一個臟亂的小院子里八年都未有出門。不久之后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了里面的景象,除了客廳與一間小臥室,所有的房間都閉鎖著,開放的兩間房屋擺設都是簡單無比,名叫薰的女人穿著鮮艷的和服坐在黑暗陰冷地臥室中,割開了自己地手腕。鮮血在地上渲染開來。猶若碩大的櫻花瓣。
月池家覆滅之后,很多的事情他直接忘記在腦海深處,倒是這在他看來凄涼又唯美的一幕偶爾會想起來,或許是死去的女人太漂亮的緣故…他當時這樣想著。
“我住這里。”
如此簡單地介紹過之后,她領著家明到了收拾一新的房間里,看見還有電視機和漫畫,家明不由得笑了出來。他帶的東西不多,放下旅行背包,將電視機開著,看看許多年沒再見過的日語頻道。薰給他打了水過來洗臉,隨后便在小院子里走走看看。
小院子的感覺一目了然。最近才里里外外收拾過地,許多地方依舊簡潔。用的是舊家具,在家明看來,或許是因為換出來地家具沒地方放的緣故,自己住地是主臥,也只有這一間。被布置成了截然不同的熱鬧模樣,院子里的小池塘清澈見底,兩條小錦鯉在里面病懨懨地游,估計是最近才放進去的,看起來快要死了的樣子。站在薰地小臥室門口,家明倒是沉默地看了許久,薰跟在他旁邊站著。
“老師不休息一下嗎?”呵。我還沒到坐個飛機就要休息的程度吧。”
“呃。那…我帶老師看看月池家?”
“也好…”
無論是對于東京還是對于月池家,或許都是自己更熟悉也說不定。帶著這樣的想法。家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隨后,兩人出了小院,由薰領著一路參觀過去。
說起來,作為古老傳承下來的忍者家族,月池家的這片領地占地寬廣,實際上便如同一個大型村落或是城堡一般,居住在這里的并不全然是忍者、傭兵之類的人,隨著時代地發展,也有不少月池家地族人已經脫離了忍者的命運,負責其他地一些東西,例如外界赫赫有名的池櫻織造啊,甚至也有往政界發展的人,現代社會,如果單只進行黑暗之中的活動,恐怕也是活不下來的。當然,就目前來說,忍者的傳統,仍舊是他們所秉承的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是在古代,這里或許就是一個戒備最森嚴的忍者里,但是隨著近幾十年的發展,許多的東西都已經有了改變,此時的月池家分為內外兩片區域,外層是一些普通族人居住的房舍,類似經商的、參政的,或是一些家屬都住在這一片,防衛和警戒是有的,但外表看起來,不過像是一個普通的現代村落,筆直的道路、花園,紅瓦白墻的別墅等等。內層則用于忍者的訓練以及核心人物們的居住,簡單來說,這是給身份較為黑暗的一群人的藏身之所,包括家主、池櫻織造、政界的高層以及進行黑暗行動的忍者、傭兵們,防衛森嚴,各種現代化或是老式的防御體系在家明來說幾乎隨處可見,三五步便是一個隱藏的監控攝像頭,自動或半自動的槍械,一些暗門的布置,地下通道的入口,一旦運作起來,這里立刻會變成一個防衛最森嚴的要塞,恐怕連飛鳥都無法自由通過。
當然,平日里內部的防衛,自然嚴格不到那樣的程度,外層的人如果要進來,也不過是打聲招呼而已,就如同一個工廠,既然大家認識,要進去逛逛那自然也是小事。薰所住的院子自然屬于內層的范圍,不過雖然沒有經過登記之類的事情,此時由薰領著,只要盡量忽略那一大堆隱藏的東西,處于樹林中的這片建筑,倒也的確顯得安靜而祥和。
仿佛在鄉下村莊中的石子小路,木制的或是石制的籬笆,看來有些古樸的日式建筑群中,也能看見混雜其中的現代化房舍,水泥廣場或是掩映在林木間有著漂亮瓷磚外墻、落地式玻璃門窗甚至帶著電梯的練武場,最多的恐怕就是隨處可見的參天古木了,林蔭覆蓋,郁郁蔥蔥的遮擋去了夏日的炎熱,道路盡量曲折,往往走著走著轉過彎道便能驚訝地看到一些漂亮的景致,猶如講究曲徑通幽的中國式園林,當然,這邊的感覺顯得更加陰冷一點。
“那間房子是大家吃飯的地方…”
“那是練武場…”
“家主和長老們在那邊辦公…”
“中村小姐住在這里,她是醫生…”
“那下面是武器庫,槍械練習也在那邊…”
“這里以前是花園,媽媽還活著的時候喜歡來這里…”
還沒到傍晚,恐怕做忍者練習的多半都有自己的功課,整片區域看起來都是靜悄悄的,薰一邊走,一邊給家明介紹著周圍的事物,這或許是她很多年來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臉頰上有著淡淡的紅暈,雖然依舊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卻也能夠讓人感受到她心中的愉悅了。兩人偶爾會遇上行人,從身邊駛過的小車,但也都不打招呼這應該是薰的習慣。這些人家明倒是能叫出名字來,擦身而過時,多少都能感受到他們投來的疑惑或驚訝的目光,薰的冷漠,在整個月池家怕是無人不曉的了。
“和父親的關系怎么樣呢?”
“最近沒有找過我說話。”薰淡淡地搖了搖頭,倒也沒什么沮喪的意味在其中,對這件事,她明顯并不在意。
“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半吧。”
“最后聊的什么事呢?”
家明是隨口問,薰倒是沉默了片刻:“去年寒假回來,他問我在中國的情況…我沒有說。”
“喔…”家明點了點頭,所謂問中國的情況,大抵是詢問她在中國跟誰學習之類的了,如此走了一陣,家明道:“還想幫家族做事嗎?”
“我不知道…”薰輕聲說著,搖了搖頭,目光有些茫然,“他們…讓我跟天雨君訂了婚,然后就什么都不要求了…我想是…他們不要我了…”
“呵,看起來這里倒是不怎么適合你了,還不如搬出去呢。”
“顧君…希望我離開這里嗎?”
“不過這個也很為難啊,你自己沒什么目標,住在這里至少有人照看,如果在外面,說不定沒人管就直接把住處弄成狗窩了。在天雨家也不合適,他女朋友在這方面很厲害的,雖然你們認識,但也難保她不吃醋…”
想讓薰獨立起來,這件事很困難,或許以后也只能讓天雨正則費心了,與東方路一樣,如果只是當朋友,沒有太多的厲害牽扯,這家伙在私德方面畢竟還是光明正大,值得信任的。笑著拍了拍薰的肩膀,也在此時,有幾個人陡然從對面沖了過來:“你干什么!”
穿著白色的練功服,手中提著長長的日本刀,為首那人正是文太郎。時間太過久遠,早先察覺到那邊有人,家明也沒有太過在意,這時偏著頭一看,倒也認出了他,多少知道他對薰的感情,此時感受到的盯緊了他的憤怒目光,凜然的殺氣也就可以解釋了。當下只是一笑,收回了定在薰肩膀上的手:“你們好。”
“你是什么人!”毫不理會家明善意的表示,文太郎一只手壓在劍柄上,他雖然是一身訓練裝,但為了追求殘酷與真實性,當大家都有了一定控制力后,劍道訓練多半都是用真刀,這時看他生氣的樣子,若不是薰微微地擋在了前方,恐怕他已經按捺不住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