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傾站在門內,她低著頭,輕聲道:“如果是以前的你…是不會后悔的。”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做錯事情不會后悔的人。”
“一件事做沒做錯,是做的人主觀想法,不是他人可以評判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個人…從來都不會后悔。”因為他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蕭鳳亭在她的聲音里聽到了幾分疲憊和雋冷,就好像一杯水曾經沸騰過,又逐漸的涼下來的過程,不管往里面傾注多少溫度,似乎都沒辦法讓她重新溫暖起來。
他微微握緊了手指,在門外低啞著聲音輕聲道:“他會后悔的…如果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我,那我可以告訴你,他絕對會后悔放棄過你。傾兒,如果你恨我,能不能給我一個留下來彌補的機會?”
傾兒。
她不太明白他怎么會突然叫她這個名字,但是她記得這個聲音曾經無數次這樣呼喚過她。
他曾經用這樣的聲音抱著她給她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也曾經在床笫之間溫柔繾綣的呢喃著她的名字,抓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她;后來,他也用這樣的嗓音,輕描淡寫的告訴她,傾兒,一切都是騙你的,我并不愛你。
他也從來沒有給過她一次反悔的機會,也不曾讓她有過一次全身而退,她尚且從未得到過他的寬恕,為什么現在又要求她原諒?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一次公平的交易,就好像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他用命來救她的時候,他沖過來抱著她將她抵在懷里,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御爆炸的沖擊;在她想要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的時候,他已經干凈利落的失憶了。
她失去光明的右眼,她執意不去植入視網膜要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記住曾經的剜心之痛,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原諒這份痛苦,然而卻又在生死之間又變得可笑起來。
世人求愛,刀口舔蜜,初嘗滋味,已近割舌…她求不得,愛不得,碰不到,步步皆退,到最后被逼入了這樣可笑的境地。
他倘若一死了之,或許她現在也不需要這么為難。
他如果活的好好的,并沒有失去記憶,他們之間的矛盾,在生死之間或許也已經兩清了。
可是他陷入這樣一個可笑的境地,讓她連憎恨他的心情都提不起,他明明白白的是他,又明明白白的不是他,他干干凈凈不求回報的喜歡她,用這樣一張臉,這樣的嗓音,對她表達愛慕。
天知道她多么想笑,這世間輪回未免太過荒謬,這個世界上,蕭鳳亭的真心到底藏在哪里?
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要怎么做,她才可以真正的從“蕭鳳亭”這三個字解脫出來?
她微微用力,將大門合上了,也隔絕了外面男人的聲音。
她有些無力的順著門板蹲坐下來,抱著腿,將自己的臉埋在膝蓋上。
就這樣吧,她心里想,讓他走,她已經不想再和這三個字攙和了。她已經把他帶回來了,跟她也沒有任何關系了,她不需要他的后悔,也不需要他的賠罪,她只需要他一輩子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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