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高文的左翼與皇宋軍的右翼,兩座車壘迅速組成:
老沃爾特指揮的數千邊民,和四十輛覆甲、霰彈炮、子母大銃的戰車用熟牛皮繩索環扣在一起,組成個車輛方陣,其后是百余輛相對矮小的架子背車,宛如方陣兩側伸展的翅膀,邊民的箭手和銃手都伏在架子背車之后。掩護了塞爾柱騎兵們在其后重組隊形;
皇宋右翼的砦腳車則直接組成道三面的臨時工事,大約三個指揮的士兵同樣伏在其后,配合每隔一段就鎖住了“陣門”的獨轅流星沖陣炮車,還有抬來的床子弩,和羅馬帝國的邊民軍隔著大約三百尺開外對峙互射起來皇宋的車陣指揮使為郭成,武騎軍都指揮使為郭祖德,一個沉勇,一個勇猛,更是義兄弟關系;更有劉延慶之子劉光世,當時只有二十歲出頭,將軍旗裹在鎧甲上,手舉白蠟桿制就的馬槊,左刺右突,豪爽大呼,“殺敵立功的干系全在俺小太歲的身上,跟著我去捆縛敵軍的大將來!”
身后五十騎武騎軍的士兵,皆身披重甲,齊聲吶喊應和起光世來這五十騎兵如鋼刀般,切開皚皚雪地,不問羅馬邊民火銃和弓箭的阻擊,一陣嘶鳴,如龍駒般越過了架車,拔劍猛砍,揮動鐵鞭、拋擲鐵锏,其后的武騎軍奮勇跟著涌進,瞬間老沃爾特車陣的右翼結合部就有崩潰的危險。
關鍵時刻,老沃爾特親自登上覆甲的指揮戰車上,豎起了紅旗,指揮身邊的銃手,不間斷地攢射,“照準敵人的甲騎狠狠打,不要管其他的!”
“來啊老革(老兵),下來和小太歲較量較量!”劉光世舉著馬槊,跳蕩疾馳在老沃爾特之前,抬起落滿雪霜的金色兜鍪,紅紅的帽纓晃動,齜著白森森如狼般的牙挑釁,順手就插住馬槊,取出雕弓來射。
站立在車頭的老沃爾特紋絲不動,他身邊隱藏的戴著黑氈帽的射手,盯住劉光世,捏動了架設好的長銃扳機,一聲煙團炸起:
劉光世的坐騎中彈,當即轟然倒斃;
流星般的箭矢,也掠過沃爾特的身側,他旁邊的旗手應弦而倒。
落地的劉光世,就地翻騰下,重新盤舞起馬槊來,大聲吼道,“敵人的大旗倒了,敵人敗了!”
飛舞的雪當中,后繼的邊民軍士兵們轉動著鐵叉、長矛,推動退下來的敗兵,重新殺回,和劉光世帶來的武騎軍纏斗在一起。
而車陣左翼,郭祖德帶著三百甲騎,親自縱馬沖雪突陣,也將架車后的邊民殺得節節敗退。
而原本要重組隊形的塞爾柱騎兵,居然嚇得膽寒,開始三三兩兩朝營砦脫逃,科布哈提著馬刀大聲呵斥,也似乎挽回不了混亂的態勢。
此刻,宋軍砦腳車后的郭成見突騎已打開局面,時機成熟,便揮動手里令旗五百舉著長柄刀的銳士,呼喝著將雪亮的刀鋒端齊,自車壘里躍出,向一片混戰的沃爾特車陣攻去。
風雪交加的高阜上,贊吉伏在高文的腳下,苦請皇帝中陣的一千五百旅團附屬騎兵出動,并帶皇陵禁軍,一起去援救己方的左翼。
“慌什么!”高文沉聲叱責道,而后他又觀看了己方所有的陣勢,雪粒夾雜著呼嘯的東風,既刮在自己的臉上,也肆虐在己方的所有隊形上,此刻風向不利,思索了會兒,便沉靜地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
“傳令我軍右翼的保羅派,及兩個大旅團,現在要不顧傷亡,朝敵人的左翼發起突襲!
三翼旅團的矛陣死守陣線,配合射擊軍,不得有任何退縮行為,亂動者當即執行軍紀。
菲羅梅隆、葉凡杜尼旅團預備隊不動,是的,不動!
所有附屬騎兵不動!
皇陵禁軍負責支援左翼,大宮禁軍負責指揮右翼,阻遏住敵人的攻勢,并擇機發動反攻,爭取調動敵人那兩支重甲步兵軍(虎翼左右軍),而后聽朕的總攻號令!”
“可”贊吉仰首,他明白左翼的徹底崩塌可能就在瞬間。
話音未落,高文一記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臉上,“記住年輕人,你父親的騎射團正在危險而關鍵的迂回側擊,所有人都不是為了某支部隊的存亡而戰,而是為了贏取這場戰爭。”
說完,皇帝就叫贊吉“滾回去,堅守你的戰線,不用再繼續來此聒噪,從現在你傳令的使命終結,若戰局不利你就戰死在崗位上。”
“遵命陛下。”贊吉說完,任由臉上的鞭痕冒出血來,頭也不回地翻身上馬,重新奔回自己那翼的戰場上。
接著皇帝回頭,表情嚴厲而恐怖,馬克亞尼阿斯頓時雙足都凝固住,“還呆在那里干什么,將朕對右翼的指令發出去。”
“是,是的。”馬克亞尼阿斯有些結巴,但不敢怠慢。
而后高文對另外名內宮侍衛下達指令,“動員全營的留守人員,包括傷員一起,將所有的火炮,不問輕重,都推出來。”
又對第三名侍衛喊到,“去中央前線,告訴射擊軍,進入‘合戰亂射’的階段,而矛手們不要顧忌敵人的射擊和炮轟,死死捍衛住陣腳。”
所謂“合戰亂射”指令,即是要求射擊軍士兵放棄列隊齊射,由于三四個人或十余人組成一個小翼,分散開來,自由對著闖入射距內的敵人進行銃擊。
不料想,高文的這道命令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以重裝步兵為主的宋軍中央陣線,很快被羅馬人的亂射死死牽制住了:若是稍微突進點,三翼旅團的矛手不顧炮火,死死將長矛如林般伸出,封住了正面;而虎翼軍一旦企圖自左右迂回,就會遭到各個方向的亂射銃擊,多次失敗后不得不鎩羽而歸。
這時始終在青傘蓋下指揮全軍作戰的童貫,也始終在控制著這場慘烈宏大的戰斗,就目前來看,集中了精銳騎兵的己方右翼的戰事最順利,幾乎要達到突破敵方戰線的目的了;左翼靖西軍當中,馬軍指揮使辛興宗和步軍指揮使王稟戰得也相當不錯,敵方的軍力優勢被阻擋住了;而最為頭疼的,就是這中央戰線,敵人靠著“封線”和“亂射”的配合,實質上等于困住了虎翼軍和控鶴軍的手腳。
童大人到底該如何調度,來破解如此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