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休整了一日后,阿萊克修斯采納了突厥奴隸的建議,還是將兩萬軍馬和所有軍仆、民夫分為四部,一部壘土,一部采刈蘆葦或海藻草,一部用螺桿和罐輪排水,一部固守營帳。
而高文則下令,所有圍城部隊繞著阿拉爾曼堡城墻,掘出遠近雙道壕溝,都要深十尺寬八尺,其間插上叉木、蒺藜和荊刺,輪班日夜施工不加停歇,所有步兵都放下武器,拿起鐵鍬頂著太陽和月亮掘土不休,騎兵則列成戰線,在后監督保護。
阿萊克修斯的幕僚和將官們見狀,都嘲笑高文的軍隊:“塹壕的工程極為費時費力,是對城堡長期圍困所用的戰術。到時候我們早已將沼澤排干,堤壩鋪好,大軍屆時涌進攻擊,高文絕對抵擋不住。”
“要防備高文將敘利亞門的兩個旅團調回。是時候開展外交戰術了,去和達尼什蒙德酋長簽署暫時停戰條約,承認他們對帕弗拉哥尼亞東部地區的占領,而后從比提尼亞地區抽出一萬士兵來增強這里。此外,叫小鳥在皇都里照會所有意大利伽城邦的領事,嚴禁他們給高文提供任何船舶,不管是用于運輸還在作戰,一旦發覺有暗中協助逆賊的,就把他們在皇都的貨棧、工坊全部搗毀,商人和雇員全部處刑。”紫色的皇室營帳里,皇帝將自己鑲滿鉆石的子母佩劍擺在面前,不斷發布著各方的指令。
結果不久,在沼澤池里浮動來一艘小舟,上面豎著面小旗,表示是前來和議的,帶頭的向皇帝匯報說,自己身份是大公爵的代理紋章官。
“哪有什么大公爵,朕已經將高文這個逆賊的頭銜完全剝奪了,并不準備和他和議!”皇帝怒火勃發,但最終還是將這位紋章官延請了進來,因為約翰皇子先前在米利奧塞法隆地方,曾經和所謂的塞琉西亞紋章官安德奧達特見過一面,深恨這個蓄著修士蘑菇頭的家伙,便存心要折辱他,便請求父親允許此人的覲見。
但來的,卻根本不是蘑菇頭,而是個看起來很浮華的小白臉,貓著腰進來的,天生帶著討好人的笑容,當其見到坐在紫布御座上威嚴的阿萊克修斯,和旁側的約翰皇子,以及皇帝身邊的儀仗后,滿臉都是夸張到不能自已的表情,深深跪拜在地上,倒讓人很難辨別這是虛情還是真意,“偉大、至尊、睿智的,在人間的第十三位圣使徒皇帝陛下,我,我今日終于能得見您的尊容,這種膜拜的情感簡直是言不由衷!”
“應該是‘溢于言表’!”約翰身邊的毛普洛斯,和許多帝國幕僚,帶著厭惡和不屑,糾正著這個西西里鄉巴佬的不學無術。
“是,是溢于言表的。”萊特也沒有絲毫生氣的表現,團團表示感謝,臉上繼續是討好的笑容,而后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將手抬起來,發出了威嚴的聲音,“盡快說出你主子的想法來,趁著他在毀滅前還能說話。”
“是,是!”萊特的頭顱就像雞啄米那般,而后匍匐前行,手捧著主人高文的信件,呈到了皇帝身邊一名執劍皇宮侍衛的手里,在仔細檢驗過有無毒性后,才交到了阿萊克修斯的手中。
“(空一格)基督在人間的代理人,真圣使徒,羅馬帝國的皇帝陛下。
安納托利亞大公爵,您的臣仆斯蒂芬.高文誠惶誠恐,懷著對主和圣使徒的敬畏和卑謙,驚惶到幾乎無法執筆的地步,顫抖著寫下了能讓陛下御目閱覽的文字——先前,因為法蘭西王弟休.卡佩的無端遇害,使得整個朝圣者陣營與陛下間產生了些小矛盾,而鄙人則奉軍隊總執博希蒙德.德.特維爾的意指,希冀攻擊下陛下的領地,來督促陛下盡快對朝圣者重新恢復支援的態度。因為先前奇里乞亞的叛亂,及安條克的戰爭,讓很多朝圣者領主對卡列戈斯和泰提修斯這兩個名字充滿了厭惡憎恨,若不除去此類奸人,陛下和朝圣者間的裂痕將很難彌補。這也是臣仆對阿拉爾曼用兵的理由所在,而今不曾料到,小小的懲戒戰爭居然驚動了陛下親自統軍前來,在此臣仆誠心誠意勸誡,那便是陛下最好不要親冒矢石,明朗地支持卡列戈斯、泰提修斯此類奸人亂黨,那樣反倒坐實‘休遇害事件’催發的,各處朝圣者對帝國的猜忌。現在兵革已經綿延了十多日,雙方都各有損傷,臣仆愿意退軍率先表達和議的誠意,并懇請陛下也回鑾皇都,兩下罷戰,阿拉爾曼堡繼續作為中間地帶存在。另外,同時希望陛下能正視《安條克五條決議書》,若陛下能識得朝圣事業的大體,臣仆必當效犬馬之勞,死力斡旋,盡快能讓塞琉西亞、奇里乞亞和安條克,在合宜的時期歸還于陛下手中。
以基督的名義您的仆人忠誠無匹的安納托利亞大公爵斯蒂芬.高文敬上”
高文這番看似卑謙,實則狂妄無比的信件,核心內容就是:我一沒反帝國二沒反皇帝,反倒為了維護陛下和朝圣者間合作大局,毅然對潘非利亞和阿拉爾曼發動了正義的戰爭,就是要“清君側”,現在陛下若是不體諒我的一番良苦用心,那博希蒙德可就不歸還安條克了,這種局面可不是你我所想看到的。
皇帝看完后,面無表情,轉給了約翰再過目,約翰看完后再轉交回給了父親,接著阿萊克修斯對著跪在地毯上、滿面堆笑的萊特,招招手,“用皮鞭抽他三十下。”
一開始,萊特是抱著膝蓋,蜷縮起來,喊到別打我,我剛剛才傷愈;后來只能抱著頭躲閃著,喊到“別打臉,別打臉,那是我的本錢”。
不過皇帝似乎也沒真的要把這位使者打殘的意思,畢竟代表的是至高無上的羅馬帝國,阿萊克修斯只是將信件擲在地上,用靴子踏了幾踏,而后踢到了萊特的面前,“滾回去告訴你那行將就木的主人,皇都競技場前拴著的驢子和上面帶刺的鞍正在等著他,將來會和他一起作伴游街的,有博希蒙德、戈弗雷、吉利基、鮑德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