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許多武裝起來的民團,隨著高文的指示,開始朝著撲來的諾曼騎士拋擲投石,接著偏門也在吱吱呀呀當中被拽開了。
在馬背上急速而行的哈弗萊,隱約看到了偏門里黑暗的甬道當中,有鎧甲與武器的閃爍反光,便心念是高文企圖在此處結陣抵擋他,便把戰旗高舉,對著身后的諾曼騎士們喊到,“我們沖入城門,把孱弱的希臘人踐踏為肉泥!”
“嗷嗷嗷!”所有的諾曼騎士得令后,將手里的騎矛拋卻,而后挨個拔出揚起了手里的劍,爭先恐后地對著洞開的偏門沖來。
在偏門等待所有人的,是名為“豪豬”的大型弩箭發射器,由十六個人操控推動,橫堵在了城門甬道間,根本勿用瞄準,當他們看見了甬道被涌入的諾曼騎士鐵蹄震動時,便扳動了機關——二十四枚威力堪比飛射而出的鐵矛的大弩箭,是威尼斯與拉古薩高價出售來的,順著甬道撲前,人馬悲叫聲瞬間想起,最前面的哈弗萊鎧甲被撕扯得粉碎,旗幟折斷,當即連人帶馬,被截殺當場,身后幾名諾曼騎士也是非死即傷,翻滾在地,瞬間被后面趕來的同伙踐踏,后面擁堵在小橋梁上的騎士們胡亂擠在一處,很多人被擠下馬背,踏著溪流掙扎起身,被城頭飛下的石塊砸倒砸傷。但神智清醒來的諾曼騎士,還是異常兇悍地繼續爬過同伙的尸體,沿著甬道企圖奪取這處城門。
此刻,豪豬弩箭車已經被拖了一旁,高文自塔樓臺階飛奔而下,跑到了門樓當中的機關室里,舉著小斧,一下就斬斷了繩索,甬道當中一道鐵閘飛速墜下,轟隆砸出了滾滾塵土,幾名撲上來的諾曼騎士惱怒地用劍把其砍得火光四濺。也無濟于事——哈弗萊伯爵的半截腿,帶著彎彎曲曲腸子,橫在在鐵閘的這邊,那邊被砸爛的半個上身。則被巴里城給搶去。
這邊,泰提修斯重新組織起百余騎兵,繞了回來,射殺射傷了不少依舊委頓在小橋上的哈弗萊分遣隊,眼見長官身死。喪失戰心的諾曼騎士只能重新跨上馬背,有的就步行,轟然崩潰,順著城墻邊胡亂逃跑。
巴里城里,許多民團的士兵,把頭盔都脫下來揮動,用長矛將哈弗萊的上半截殘軀給插住抬起來,走在了大街之上,浩浩蕩蕩路過了圣尼古拉大教堂,直走上了城頭。便將其尸身立在了其上示眾,看到晃晃悠悠慘死的哈弗萊伯爵的尸體,坦克雷德勃然大怒,但又無可奈何,那邊山崗上指揮全軍的博希蒙德也氣惱地無法自持下去。
接著,當著眾人,紅色羽飾與圣鎧甲包裹下的高文,又立在哈弗萊尸體邊,對著城上城下所有人鼓舞喊道,“敵人不是不準備遺留我們城中所有人的性命嗎?那這就是他們的下場。巴里城的士兵也不準備留取任何諾曼人的性命,殺無赦,我也不需要任何贖金。這只是開頭,馬上將在剛才城門處俘虜的敵人。不問是騎士、扈從軍士,還是隨軍仆人抑或匠師,統統押上來處死!”
而后,高文將手一抬,他的軍仆木扎非阿丁從塔樓上跑下,而后自名特科波傭兵手里取過弓箭。站在距離哈弗萊伯爵殘軀十五步開外,連發三矢,矢矢貫穿尸體的頭顱,“感受這種恐怖吧,他的腦袋已被異教徒射穿,死后便下地獄去吧!”
隨后,特科波傭兵挨個上前,用火矢把哈弗萊伯爵的尸體攢射成了燃燒的“刺猬”,直到燒成一團火球而至,這是讓所有敵我都能看到的。
血戰竟日,坦克雷德還是被狄奧格尼斯的奮勇搏殺,給自橋梁逼了回來。不過諾曼軍隊攻陷了巴里城外幾乎所有的陣地與工事,他們的軍仆夷平毀掉了拜占庭軍隊的工事與廄舍,開始準備接下來直接攻城。而高文也成功地將留下的大部人馬撤回了城中,繼續固守。
博希蒙德的損失異常慘重:十九名騎士喪命,包括哈弗萊在內,還有近三百名步兵死傷,至于被高文俘虜的數十人,按照對方的誓言,一個沒能留下,盡數在城頭,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慘遭屠戮,尸體與頭顱被扔在了城下。
同樣紅了眼的博希蒙德,也將百余名捕獲的城方傷兵,在陣前全部殺害。
現在整個巴里城當中,不留俘虜的恐怖彌漫敵我雙方的營地,高文被諾曼方目為屠夫,博希蒙德被巴里城看作劊子手,血仇不共戴天。
這種恐怖,對巴里民團與守軍是有利的,因為今天的戰斗讓所有人都清楚,不能城破,哪怕巷戰,據守衛城到死,不然落在博希蒙德的手里,也是必然喪命的結局。但對圍城的諾曼騎士來說,就不同了,他們沒想到這位高文簡直殺人不眨眼,手里揮動著神秘的劍,對方說是大天使的圣劍,可博希蒙德的宣傳卻是魔劍——“在城破后,我要在尸積如山的圣尼古拉大教堂前,親手舉著火把,把高文的尸體和那把劍給焚毀,挫骨揚灰。”
可是,在血腥的攻城戰里,戰死戰傷,或落到那位高文的手中,連爭取贖金都沒可能,所有的騎士第一次感受到身份坍塌的感覺:如同哈弗萊伯爵那般,被卑賤的步兵與民團算計慘殺,還要毫不留情地辱尸。
次日,博希蒙德試探著發起了幾次小的攻擊,但都不順利,搭上去的云梯很快被城方推倒,事先城方還在城墻下,堆砌起陡峭的土坡和尖樁,叫攻城塔無法順利靠近墻下,兩座攻城塔因此被遺棄在那里,挨個被塔樓上的威尼斯射石機用石彈給洞穿砸毀。
毫無例外,被俘虜的數名騎士,又被高文押到了顯眼的城頭,一劍一個,尸體隨后扔了下來,“重申遍,不留俘虜的是我方。”
愁苦的博希蒙德,在接下來幾日里,下令軍隊停止攻擊,休整起來養精蓄銳,等待城方的漏洞。
來自全意大利與法蘭西的無數朝圣者,男男女女,老幼婦孺,在聽說阿普利亞公爵準備攻陷巴里城,而后出海前往小亞朝覲光復圣墓的消息,陸續也來到了圍城營地下,準備搭公爵的順風船,“把他們驅趕走,這樣很快軍隊糧食與士氣都會消耗殆盡的。”博希蒙德惱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