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寄居者們(附解疑)
進入到生物體內，摸索其中的構造并不難。
胃部，肺部再特殊也會遵循著五臟六腑的概念，只要去感知，兩人便能得知存在于何處。
計算和感知時，四人所處的空間一陣天旋地轉，亦伴隨著極為沉悶的聲響。
“觸底了。”
徐直和錢通對視了一眼，九頭蛇的身軀明顯被觸底進入海底通道的弄的打滾了數圈，如今還在海底石壁的磕磕碰碰之中。
“按時間和當時九頭蛇下降的速度，我們現在至少是在六千米的深水中。”
錢通一手抓住食道壁，一手抓著正在閉氣的燕瑾柏分析。
“這特么是會直接死人的深度。”
稍做計算，夾著顧雨兮的徐直忍不住罵了一句。
在這種深水之中，徐直毫不懷疑自己撐開的內氣瞬間便會壓回體內，強大的海水壓力會讓他心臟破碎。
一旦死亡，他最終會被壓扁成一塊肉干，而后崩潰成各種肉碎末和骨頭渣子。
這并非處于大師階段的他能適應生存的地段，唯有拓孤鴻這樣的煉體者，又或者老牌資格的宗師和大宗師們有能力在這種環境行動自如。
相較于他們的軀體，這條擁有八顆頭顱的九頭蛇軀體厚實的可怕。
數米深厚的油脂和皮膜將身體牢牢撐住，又有強大的骨骼支持。
對九頭蛇來說，這種深度同樣不是適合生存的深海空間。
各處柔軟的器官將口腔，鼻孔等空隙牢牢堵塞，融合化成了頑鐵，身體幾乎已經壓到了扁平形狀。
若處于九頭蛇正常的形態，他們所處的食道匯聚處至少會放大十余倍，甚至要更多。
這種壓縮讓九頭蛇身軀堅硬的比合金還要更甚，也能讓它的軀體承受住這種深水處高壓。
黃色腐臭的酸味空氣不斷壓縮，凝聚成酸液滴了下來。
遠處微微還蠕動胃部最終停止了動靜，隨著愈深也愈遠的海眼潮流，這條強大到讓拓孤鴻都極為無奈的九頭蛇終于進入到死亡階段。
除了外界不時傳來碰觸海底礁石的沉悶聲音，這處空間中只剩下眾人微弱的呼吸聲響。
曾經覺得九頭蛇的皮肉油滑結實的過了頭，但此時徐直希望這種油滑厚實來的更猛烈一點，至少要頂住在海下通道中這種磕磕碰碰。
身軀任何一處地方被刺穿，不管是瞬間涌入的高壓水流和高壓環境，還是九頭蛇卡住無法動彈，這些極端情況都能讓他們跟著九頭蛇迅速陪葬。
“咱們有幾分逃生的可能？”錢通臉色蒼白的低聲道。
“怎么也有千分之一輕松逃脫的機會，我當年遭遇遺跡墜落大海也是這么過來的。”
徐直嘿嘿一笑，作為有過深海逃生經驗的人，他的話多少給了錢通一點點安慰。
身處于這種惡劣的環境，哪怕是一句好話，都讓人不至于陷入到徹底的絕望。
“別說千分之一，就是萬分之一也行，只要有一點點機會就好。”
殊不知此時的徐直亦是心中夾帶著絕望。
在這種環境中，他和錢通的能力差別并不大。
當年遭難的海底一千米逃生和海底六千米逃生的概念完全不同。
前者他能適應海水中的環境，后者他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極限壓力，一切都要依靠這條死掉的九頭蛇撐船。
不管是內氣修煉體系的能力，還是魔法修煉體系的能力，都不足以讓他安然逃生。
他最大的特性是能扛，能恢復，也能跑，可在這處地方，這三項能力毫無發揮的余地。
或許生命系的五階魔法庇護能派上用場，但那遠不是他現在可以接觸到內容。
“它有四顆胃，六顆心臟，左右肺在這邊，里面似乎存儲了大量的空氣，我能感受到氣體壓迫的流轉。”
錢通用大慈大悲劍比劃了好一會，才從堅硬如鐵的內臟中小心翼翼的刺了下去。
壓縮的器官擠壓的非常緊致，待得他用長劍一攪，刺破的肺泡內空氣才噴射了出來。
待得將劍抽出，僅僅少量腥臭的血液噴出，刺過之處又被直接壓緊，再無一絲空隙。
九頭蛇體內存儲的空氣質量極為糟糕，有毒，刺激性氣味強，氧少二氧化碳多，難以直接呼吸，若是采用皮膚過濾呼吸的手段又能勉力維持。
徐直運轉著含章閉氣功，舔了舔九頭蛇的鮮血，酸到苦澀發麻，隱約還有硫酸和鐵銹的味道。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血液，大概多服一些便會中毒死亡。
連萬毒不侵的他都能感受到中毒的因素，更別提正常的修煉者。
“強酸性，強毒性，毫無用處。”
除了尋找空氣，空間，兩人也在尋找著九頭蛇體內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
若能獲得一些特殊的好處，對他們或許也有著一點幫助。
臨時抱佛腳向來不嫌晚，但這次并沒有給他們機會。
探尋許久，忙碌無果的兩人最終尋得一塊空間，開始跟著燕瑾柏和顧雨兮兩人進入閉氣蟄伏的階段。
如他們也只能如此，在九頭蛇體內靜心的等待，哪怕是慢慢的迎接死亡。
如同睡眠，閉氣久了會清醒，清醒之后又陷入到閉氣的循環之中。
徐直不知道這個時間持續了多久。
或許三天，或許五天，又或七天。
彷佛每一刻都在等待死亡，時間過的異常煎熬。
閉氣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與絕食并無區別，剛開始的時間好捱，越往后，閉氣越難。
體外的環境不同，體內的情況也在不斷變化。
從陷入閉氣十余小時，慢慢進入七八小時，再到五六小時，又到三四個小時。
不僅僅是徐直，便是錢通也難以承受，更無須說另外兩個修為和閉氣術水準略低的。
對于燕瑾柏和顧雨兮來說，這種慘痛的經歷幾乎可以銘記一生。
無時不刻都在死亡的邊緣上徘徊。
因為海底移動的高速性，一向備貨充足的徐直難以進入到天賦狀態中，他們不僅僅要承受呼吸困難的境遇，饑餓也在伴隨他們，不得不去吞咽一些九頭蛇內腑的油脂等部位來緩減狀況。
絕望的神色不時閃過他們的面龐。
但看著鎮定自若的徐直，一臉假笑修煉作死功法《含章閉氣功》的錢通，他們在絕望中又夾雜著一點希望。
身邊還有同門在幫忙。
徐直負責飲食，錢通負責空氣流通，彼此都還在掙扎求生。
總歸不是自己一個人在茍延殘喘，沒有到發瘋的境地。
直到某日，他們開始發現九頭蛇體內的空間在迅速擴大。
這并非尸體腐爛導致的體內膨脹，而是水壓在不斷降低，九頭蛇被壓縮的身體在自然反彈，進入到松弛的狀態。
徐直猛的站了起來。
不僅僅是在上浮，他能感受到九頭蛇漂流的速度遠沒有此前快，海底涌動的洋流已經被分散出去了。
只要不是海底六千米，能浮到兩千米的深海通道中，他們還有著逃生的可能。
一陣猛烈的撞擊聲響不時傳來，九頭蛇的身軀在夾雜的石壁中胡亂碰撞前行。
不規則的撞擊聲音，又帶著不時上下左右的搖晃。
這是帶給他們希望的聲音，也是帶來希望的搖晃。
錢通和燕瑾柏、顧雨兮三人先后清醒。
一絲海水從食道管中緩緩流入了進來。
九頭蛇的牙口等部位已經開始松動。
密封堵塞的身體不再無缺。
徐直伸出略顯蒼白的雙手，摸了摸夾雜著九頭蛇口內酸液的海水，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涌現了一點喜色。
“我們能出這個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