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您說得都對

　　這是林軒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第一個春節，但大概因為與小妮子的事情面臨著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考驗，對于這個年節記憶深刻，卻沒有真正關于它的印象，三五年或者更久之后回想起，或者與旁人，比如友人、子女說起，大概也只會是關于兩人乃至于這個家庭的一些言語，而這個年怎樣度過的，則都沒有那么重要了。

　　年初五與姜雅的一番“交鋒”，基本確定下了姜淺予出國的事情，哪怕小妮子再如何耍賴任性，對于這件事情，也已經是默認的態度。

　　而林義則在這天晚上才回到家中，依舊醉醺醺的，姜雅試圖與他說些什么，話沒說完，林義打斷了她，擺手說著“我不管，都你們決定就好了，我說了有用嗎？有人聽我的嗎？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此類的話，進了房間倒頭就睡。

　　姜雅也顯得有些無奈，并沒有再說什么，而至于夫妻倆私底下是否談起這件事情，林軒和姜淺予也無從得知，小妮子對此有些擔心，林軒安慰她沒有必要擔心，林義只是在發泄情緒而已，未必是針對他們兩個人的。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林義倒沒有再離家，一家人相對沉默著吃罷早飯，都沒有提起林軒和姜淺予的事情，姜雅與林義一塊出門，小妮子也約了蔣雨晴，林軒本要陪她一塊去，被小妮子拒絕了，只好應約跟國家馮光亮他們一些高中同學去自家網咖打游戲，見面時說：“連淺淺她們叫我我都沒去”，臉不紅心不跳，語氣隨意，卻儼然就是一副我為了你們這群牲口連妹子有約都推了的義薄云天狀。

　　大學一般寒假都比較長，小妮子有一個月的假期，要到2月19號（農歷正月二十三）才開學，不過因為林軒要早點回基地訓練，所以她年前也跟林軒買了同一天的機票回杭，都在初十。

　　林軒傍晚回家的時候，姜雅跟小妮子都已在家中，林義則不見蹤影，本以為他又要很晚才回來，結果家里剛吃完飯沒多大會，就聽到有敲門聲，林軒打開門，就見他醉眼熏熏地盯著自己，一副要睡著的樣子，也不說話，搖搖晃晃地進了家門，往沙發上一坐。

　　姜淺予給他端了杯熱水過來，小心翼翼地說了聲：“爸，水。”把杯子放在他面前茶幾上，就要坐下，林義抬眼望著她，忽然叫了聲“淺淺”，小妮子站定，脆生生地應了聲“爸”，林義忽然抓著她的手，放聲大哭起來，流著眼淚叫了兩聲：“淺淺，淺淺。”

　　姜淺予一下子有些慌，林軒只看了老爸一眼，然后很平靜地繼續看電視，姜雅則沒好氣地道：“想哭回房間哭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林義也不理她，握著姜淺予的手搖了搖，小妮子有些無措地叫了聲：“爸…”

　　林義吸著鼻涕道：“以后我就不是你爸了。”說著似乎一下子觸動了傷心事，晃了晃腦袋，眼淚流的更多了，“爸舍不得你啊。”

　　姜淺予伸手去拿紙巾，卻夠不著，林軒很有眼色地給她遞了過去，小妮子再遞到林義面前，林義卻不接，于是拿著紙巾幫他擦擦眼淚，柔聲道：“怎么不是了，我就是去上學，跟在杭城沒有什么區別啊，只要放假我就回來看您，除非您不要我，不然我肯定還是…叫您爸嘛。”

　　林義哭道：“不一樣，那不一樣！爸沒本事啊，爸對不住你…”

　　姜淺予道：“您怎么對不住我了，我不是好好的嘛？”

　　林義拉著她的手用力晃了晃，似乎哭的更傷心了，“爸對不住你啊…爸對不住你啊…怎么就養出來這么個兒子？嗚——我都沒臉見人啊！”

　　林軒原本還有些好笑，等聽到最后一句，不禁有些郁悶起來，姜淺予窘道：“爸，又不是他一…一個人…”

　　林義抓著她的手又上下搖了一搖，很傷心地哭道：“你是個好孩子，你是個好孩子啊，這時候了還替他說話他，好孩子…”

　　林軒郁悶地道：“她男朋友她不幫說話誰幫？”

　　林義抬頭瞪著林軒，眼淚很神奇滴一下子就停住了，看著有些兇狠的樣子，“我跟你說話了嗎？有你說話的份嗎？啊？我跟你說話了嗎？”

　　林軒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再插話，請他繼續。

　　林義重新看向姜淺予，眼淚又很神奇地一下子流了出來，繼續哭道：“你是個好孩子啊，一樣教出來的，怎么差距就這么大呢？”

　　說著更傷心了，話語哽咽地道：“以后有空回來看看爸，還有你媽，你媽也不容易啊，可以忘了爸，不能忘了媽，不然爸不答應…”

　　“爸都不認了，誰還管你答應不答應…”林軒嘀咕一聲，沒敢讓他聽見。

　　姜雅無奈道：“行啦行啦，你趕緊睡覺去吧，有什么話明天再說。”

　　林義瞪她道：“你懂個屁呀你，沒良心的女人！還在這里叨叨叨叨，我舍不得自個閨女不行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罵完姜雅后轉頭再向姜淺予哭起來，“爸舍不得你啊，真舍不得…”

　　姜淺予難得看到爸媽吵架，有些忍俊不禁，抿著唇忍著笑，努力做出一副嚴肅認真受教的模樣，“嗯”了一聲，“我也舍不得您，放心吧，我一房間就來家里看你們，等畢業了就在家里，你們攆我我都不走…”

　　林義流著眼淚道：“你騙誰呀你？你當你爸傻呀？你一放假還…還還看我我跟你媽，剛下飛機就跑杭城去了吧你？”

　　姜淺予又覺害羞又覺好笑，紅著臉抿著唇角不做聲，姜雅在旁笑道：“別看喝醉了，腦子還清楚…”

　　林軒尷尬道：“我們肯定一塊回來。”

　　林義斜眼望他道：“你回來？你回來干嘛？啊？我要你這個兒子有什么用！你走，你趕緊走吧，別在家里看著就煩！”搖著小妮子的手說道：“有閨女就夠了，還是閨女好…”

　　林軒撇嘴道：“沒事，那您就別把我當兒子看，當女婿就行了。”

　　林義漲紅著臉罵道：“滾！沒臉沒皮的，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夠我丟人的嘛？”

　　林軒無奈道：“我不是說了嘛，你可以不把我當你兒子。”

　　小妮子擔心他又要挨罵，趕緊道：“爸您別生氣，有我呢，兒子不要了，還有閨女呢，您放心吧，我肯定回來看您，再說不就上幾年學嘛，誰家的孩子不出去讀書呀對不對？”

　　林義道：“有道理，有道理。”

　　“對吧？”

　　小妮子甜甜地一笑，“爸您喝水，是不是有點涼了？我再去給您倒熱水。”

　　“不涼，不涼，正好。”

　　酒后極易口渴，林義接過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飲而盡，又遞給姜淺予，小妮子很乖巧地問：“還要嗎？我再去給您倒。”

　　林義道：“讓你哥去，你陪爸說話。”

　　林軒無奈起身，拿起杯子去給他倒水，只聽林義又開始嚷著讓后媽跟小妮子打錢，說沈鶴再有錢，咱不用他的，小妮子手里捏著兩人好過百萬的家財，也沒有半點要跟爸媽客氣的意思，反倒很是跟林義一樣很義憤填膺的樣子，好像被她親爸拿美元羞辱了一樣，叫道：“好，不用他的，咱家有錢，不過爸咱不著急，等我跟林軒走的時候你們再把錢轉我就好了，不著急。”

　　姜雅沒好氣地道：“轉什么錢，你們自己比我跟你爸掙得都多。”

　　小妮子甜甜笑道：“那哪一樣，自己的錢是自己的錢，生活費是生活費，爸你說對不對？”

　　林義點頭贊許道：“對，對，對。”再轉頭訓姜雅道：“你看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紀，連閨女都不如，那能一樣嗎？爸媽給閨女生活費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又對姜淺予道：“我跟你媽忙活了一輩子，還不是為了你們兩個？對不對？”

　　姜淺予點頭道：“對，對，爸您說得都對。”

　　林義得意了，道：“看吧，你爸還是有頭腦、有覺悟的！這樣，原本打算今年給你哥先買房子的，不給他買了，給你！你想在哪買，爸給你掏錢，想買哪的買哪的，當然了，太貴的爸也買不起，這個情況你也知道的，對不對？”

　　姜淺予又把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地，連聲道：“對，對，爸您說得都對。”

　　林軒只倒了杯水的功夫，一套房子就從自己名下跑到了小妮子那，把杯子擱在茶幾上，拆臺道：“對什么對，她都還沒成年，買不了房子。”

　　林義斜眼睨著他道：“你當我喝多了啊？我不能等她成年了再過戶嗎？”

　　“爸您不要理他。”

　　小妮子很殷勤地把林軒倒的水端到林義面前，甜甜地問道：“您打算出多少錢呀？”

　　林軒接過杯子喝了口水，說道：“看見沒，還是我閨女疼我，我錢不給她給誰？”又把大手一揮，很豪氣地道：“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找你媽要。”

　　姜雅道：“不要找我，我又沒錢。”

　　林義瞪眼道：“不找你找誰？你是她媽，不找你找誰？”轉頭又對小妮子重復，“找你媽要，她有錢，都存著呢，回頭爸偷偷把存折給你…”

　　小妮子眉開眼笑地道：“好，謝謝爸，您最好了。”

　　林義道：“那是，你爸我是從來不心疼錢的，何況是給我閨女，你說對不對？”

　　“對，對，您說得都對…”

　　林義拉著小妮子談了一個多小時的心，等終于回房間睡覺的時候，連家里正準備開的第三家超市都被他許給小妮子了。

　　林軒對這些自然不會在意，一來林義酒后說話十有八九不當真，第二天肯定會忘，沒忘也不會承認，二來這些早晚都是他倆的，說與不說都一樣，再者小妮子也不至于把這些當真。

　　他這樣想著，很快就發現自己錯的有些離譜，因為看到老爸回房間睡覺去后，小妮子一直在跟人聊天，于是無意間瞥了兩眼，就發現她正在找蘇洛雨咨詢在杭城買房的話都需要什么條件，哪里比較合適…